老頭兒放開沐輕煙,絲毫不將她當作威脅,走到鳳傾麵前,圍著他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氣息不穩,麵色發白,唿吸急促。”老頭兒一邊圍著他走,一邊說著,突然一把捏住他的手腕,“脈沉且急……你中毒了,而且還是打娘胎裏帶的毒。”


    鳳傾一怔。


    他沒有想到對方隻是圍著他轉了兩圈就提出懷疑,並且一探脈就知道他的身體狀況。


    果然,不愧是醫仙。


    可他現在沒有主思關心自己的病情。


    “你到底想如何?放了她!”


    被人製服,無法解救自己,還無法解救自己的娘子,這種無奈感對於鳳傾來說,從未經曆過。


    這是第一次。


    無比煎熬的第一次。


    老頭子突然放開他,背對著他,輕哼一聲:“小子,老夫勸你還是乖乖聽話,不要妄動內力解穴。你這毒啊,一旦動用內,就會複發。”


    他說著突然轉身靠近:“每次毒發時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他將一切都說得非常清楚,就好像他老早就知道他中毒了中的什麽毒一般。


    鳳傾驀地停止動用內力解穴的想法。


    老頭兒說得沒錯,他一旦動用內力就會毒發,一旦毒發就像個死人一樣,別說救人,就連自救都沒有辦法。


    “孺子可教也。”老頭子笑嘻嘻地說著看向沐輕煙,微微眯了眯眼睛,“女娃娃,他是你情郎吧?”


    沐輕煙側對著鳳傾,好像根本不關心他是不是被製服了,聞聲冷言道:“不是。”


    她又不喜歡他,怎麽可能承認他是自己的情郎?


    這絕對是不存在的事情。


    鳳傾聽她毫不猶豫地迴答,眉心微微擰了擰。


    相比於她冷漠的態度,他更怕的還是她冷酷的聲音。


    每次隻要她一開口,絕對是足以傷他於無形。


    他們都成親了,而且已經圓房了,她居然敢說自己不是她的情人,她這是想上天嗎?


    老頭兒睜大又小又圓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迴轉動,突然笑了:“哦,明白了。你喜歡她。你不喜歡他。”


    前麵一句是看著鳳傾說的,後麵一句自然是看著沐輕煙說的。


    說完一拍手,笑嗬嗬:“好玩!好玩!”


    鳳傾:“……”


    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貪玩兒。


    沐輕煙賞他一個白眼,轉身就走。


    他覺得好玩,那就讓他們一起玩兒夠吧,她懶得奉陪。


    “站住!”老頭兒叫道,“你不許走!”


    沐輕煙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老頭兒瞬移到她麵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沐輕煙早有防備,猛地出針,刺向老頭兒的手腕。


    老頭兒心思單純,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紮紮實實挨了一針,整個手腕都麻了。


    “啊!”老頭兒條件反射地退開三尺,握著手腕,瞪著沐輕煙,“你偷襲我!”


    沐輕煙轉身,平靜地看著他:“你方才不也偷襲我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將她擄走,她還真不一定會給他這個機會。


    老頭兒一愣,隨後笑了:“哈哈!你這丫頭!機靈!合我胃口!哈哈哈!”


    被偷襲了,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笑得紅光滿麵。


    沐輕煙也是醉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老頭兒一眼,隻見他指尖輕轉,不知道按了哪個穴位,被她一針紮麻的手腕竟瞬間恢複知覺。


    沐輕煙怔了怔,往後退了一步,側開身,全身警戒。


    她偷襲了他,他肯定會來找她麻煩。


    可事情並沒往她想象那個方向發展。


    恢複自由的老頭兒並沒有特別得意或是忌恨,反而朝沐輕煙走近兩步,一臉笑眯眯地說:“女娃娃,聽說你是白玉城此次鬥醫大賽的冠軍。”


    “是又如何?”沐輕煙又手負於身後,見他好像沒有跟自己計較的意思,稍稍放鬆警惕。


    老頭兒依舊笑眯眯:“老夫還聽說,你拒絕做老夫的徒弟,可有此事?”


    “是。”沐輕煙敢做敢當,承認得爽快。


    老頭兒眉頭挑了挑:“為何?”


    沐輕煙淡淡道:“不為何,不想。”


    她就是不想做他徒弟,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老頭兒瞥她一眼:“天下之大,無數好醫者想做我老頭子的徒弟,你這女娃娃不識好歹!哼!”


    沐輕煙依舊語氣淡淡:“你能耐我何?”


    老頭兒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她的話。


    安靜一下,他突然一拍手,笑嘻嘻竄到她麵前,低頭昂起下巴,巴巴地看著她:“有個性!合老夫的胃口!女娃娃,老夫收定你這個徒弟了!”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環住雙手,一副得意的樣子,就像在等著人頂禮膜拜似的。


    沐輕煙淡淡地瞅著他,沒有說話,更沒有任何動作。


    老頭兒等了許久,沒有收到拜師禮,微微側目看過去,見身旁的女娃娃竟站得筆直,根本就全然沒有要拜師的意思。


    他當即立不住腳了,狠狠跺了一下腳,厥著嘴,道:“你怎麽還不拜師!”


    沐輕煙語氣還是那麽平淡,反問道:“我為何要拜師?”


    老頭兒瞬間白了臉,像是聽到什麽驚悚的言語似的,嘴巴微張,不敢相信。


    “你、你當真不願意拜我為師?”


    “不願意。”


    “我可以將畢生所學之醫術都傳給你。”


    “沒興趣。”


    “我可以帶你周遊天下。”


    “我自己可以去。”


    “我可以帶你嚐遍天下美食。”


    “我自己會做。”


    “真的?”老頭兒眼睛突然亮了,“乖徒兒,你會做菜?你都會做什麽菜?叫花雞會嗎?珍珠翡翠白玉湯會嗎?八寶鴨會嗎?還有……”


    “會。”沐輕煙迴答簡短。


    老頭兒一時拿捏不準,她到底是迴答他第一個問題,還是第二個問題,抑或是第三個問題……還是所有問題?


    “女娃娃,你做的菜好吃嗎?”老頭兒摸著腦袋,一副饞蟲上腦的貪吃模樣。


    “他們都說好吃。”沐輕煙挑了挑眉,一個念頭在腦子裏打轉。


    “他們是誰?你經常做菜給他們吃嗎?唔,你什麽時候做給我吃,我嚐過說好吃那才是真的好吃。”老頭兒咬著手指,想到那些好吃的就一副貪吃鬼的樣子。


    一說到吃的,全然忘了方才想要做什麽。


    沐輕煙看著他說:“你是誰,我為什麽要給你做好吃的?你覺得好不好吃跟我有什麽關係?”


    “……”老頭兒心累,這丫頭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真的好難纏啊。


    可再難纏他也不能放棄啊。


    畢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


    若是他能收了這丫頭做徒弟,往後的日子天天有她陪在身邊,肯定不會無聊了。


    “丫頭,說吧,怎麽樣才肯做我徒弟?”老頭兒嘟著嘴角,一臉鬱悶。


    生平頭一次想要正兒八經收個徒弟吧,人家還不樂意,想想他可是堂堂醫仙啊,居然還有人不樂意做他的弟子!


    這女娃娃啊!


    有個性!


    像他,他喜歡!


    哈哈,這就是自虐體質嗎?


    沐輕煙眉頭輕挑,淡淡地說:“我是不會做你徒弟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不過,我可以給你做一道菜。”


    老頭兒雙眼頓時亮了,好像已經看到做好的美食擺到自己麵前似的:“有什麽條件?”


    以他對這丫頭的認識,她絕對不像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沐輕煙眼睛微微亮了亮。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不累。


    “我給你做一道菜,你幫我救一個人。”


    雖然她已經拜托白逸塵向他師父求情,請他師父給她的家人治病,可若是能不欠人人情,她還是不想欠的。


    她的觀念就是,能自己動手解決的事,絕不麻煩別人。


    “好!成交!”老頭兒笑眯眯地應了下來,總算有一件事滿足了他的期待。


    不過……


    “你為什麽不肯跟我學習醫術,憑自己的真本事去解救你的家人?”老頭兒問道。


    沐輕煙一愣,一時之間竟迴答不上來。


    起初隻是條件反射地抗拒成為醫仙弟子,後來就一直堅持著自己做的決定,可此刻給這老頭兒這麽一問,她突然忘了自己最初為何抗拒了。


    或許,有些事本來就無法解釋吧。


    沐輕煙正發著愣,突然感覺一道黑影朝自己倒過來,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住了他。


    鳳傾?他怎麽了?


    看著懷裏雙目緊閉、昏睡不醒的男人,沐輕煙第一反應過後,下意識就要扔開他。


    可她若是一旦放手了,他就會被摔到地上。


    她的眼皮輕輕晃了晃,鬼使神差地沒有鬆手,而且扶著他走到一顆大樹邊,讓他靠著大樹坐到樹下的草地上。


    老頭兒本就見她有鬆口的意思,又見她並不像方才言語間那般不在意身邊的,小眼睛圓溜溜地轉了轉,拋出一個大大的橄欖枝:“如果你拜我為師,我可以幫你救他啊?或者,我可以教你怎麽救他……我是說最快最簡單的方法。”


    沐輕煙正蹲著,聞聲動作一頓,遲疑一會兒,站起身,麵朝老頭兒的方向。


    “若你真想做我師父,那就拿出點真本事讓我看看。”沐輕煙認真地說,“我家曾經發生過一件大事,家中老小都經曆過波折,多多少少留下一些無解的病症,若你能……”


    “那還等什麽,咱們現在就走!”


    老頭兒話音剛落,就瞬間移動到沐輕煙身邊,一把抓起她,帶著她飛了起來。


    “你做什麽?”沐輕煙下意識掙紮,可她根本不是老頭兒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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