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桂嬸才帶著嬋媛迴來。


    嬋媛的眼睛紅紅的,臉上的笑倒是藏不住,見狀許執鈞也安心下來。


    沈修遠要留生叔和桂嬸吃午飯,許執鈞卻和嬋媛卻是不想留下的,更不好留下,便由生叔做主讓這倆兄妹先迴去了。


    沈修遠其人看著平易近人,實則並不好接近。


    別的不說,許執鈞來了這麽久,他既沒有詢問許執鈞姓甚名何,也沒有介紹自己姓名的意思,擺明是對許執鈞沒有興趣,不想結交,許執鈞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


    許執鈞和嬋媛走到門口的時候,沈修遠和桂嬸的對話漏了些許進許執鈞的耳朵裏,“修遠可娶妻了?”


    修遠?許執鈞在心裏默默念叨了一聲,覺得這個名字分外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兒聽說或者見到過。


    “媛兒可知這位公子貴姓?”許執鈞若有所思地看著嬋媛。


    嬋媛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他早上提過,“你可以叫我沈師兄。”


    “這位公子姓沈。”嬋媛篤定地說。


    “沈修遠嗎?”許執鈞將他的姓名連著讀了一遍,臉色卻突然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阿兄,怎麽了?是有什麽問題嗎?”嬋媛不明就裏,不知在她迴答了阿兄的問題之後,阿兄怎麽就變了臉色。


    “無事。”許執鈞笑的有些勉強,好在嬋媛此時心裏滿是再見到阿兄的喜悅,見許執鈞又恢複了以往含笑的表情,便相信了他的話。


    許執鈞內裏卻翻江倒海,沈修遠,沈修遠……上輩子納了嬋媛為妾的定國公,不正是叫沈修遠嗎?


    若生叔和定國公是舅甥關係,那生叔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了。


    現任定國公舅舅,正是十年前自請為庶人的鎮南王——鄭明生,名字裏也是帶著生字的。


    許執鈞不敢再想下去,趕緊將腦袋裏紛雜的思緒丟開,仔仔細細地將嬋媛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見她隻是兩頰掉了些肉,心下總算安定了。


    剛剛在別人家裏,許執鈞就是打量也不敢做的太過,現在總能好好看看嬋媛了。


    出了沈修遠的宅子,許執鈞沒有帶著嬋媛迴家,“阿兄,咱們不迴家嗎?”嬋媛和許執鈞來過幾次縣裏,迴家的路還是記得的。


    “咱們今天不迴村子裏,先來看看阿兄在縣裏置的宅子。”許執鈞本是打算在縣裏賃個宅子,後來問了價錢,倒不如直接買下來,也免得日後隔三差五房東出來逗悶子。


    “阿兄是直接買下來了?”嬋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又忍不住和許執鈞確認一遍。


    “是的,咱們日後在縣裏也有家了。”許執鈞肯定地點點頭,在看到嬋媛吃驚的表情之後,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置辦新宅子的喜悅。“先去買些吃的,咱們今天中午就在新家做飯吃。”


    “好,阿兄想吃什麽?媛兒來做。”嬋媛歡快在許執鈞身邊打轉,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她和阿兄的新家長什麽樣子了。


    “今天我來做,你想吃什麽?”許執鈞語氣很堅定,嬋媛知道阿兄打定了主意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也沒有非要爭出個分曉。


    反正兄妹倆不管誰去做飯,另一個人都會去幫忙就是了。


    許執鈞置的這間院子不大,甚至比他們在同薑村的院子還要更小一些,一間主屋,東西兩間廂房,廚房在前院,正對著一窪菜地。


    “到時候,咱們就把西廂改成書房。”許執鈞指了指西廂,那兒之前是前主人家放雜物的,比東廂房小一些,東廂房給嬋媛住。


    嬋媛的注意力可不廂房上,她很喜歡對著正門的這片菜地,“阿兄,咱們到時候在這兒種一顆山茶樹吧。”她今天問過馮婆子院子裏的開花的那棵樹,馮婆子說那是山茶樹。


    “好。”嬋媛如今對許執鈞來說就像失而複得的珍寶一般,哪裏會拒絕她的要求。


    “阿兄,你瘦了。”嬋媛說不清楚今天見到阿兄是什麽感覺,她甚至都不敢好好打量阿兄一眼,她突然想到了阿兄教過她的一個詞——近鄉情怯。


    她試著像往常一樣和阿兄說些有的沒的,阿兄也很給麵子的附和著,但是以往阿兄從來不會這樣,阿兄隻會說:“許嬋媛,你今天的字練好了嗎?你要是這麽有空,去把什麽默一遍……”


    “天熱了,胃口不大好。”許執鈞平淡的口吻,倒顯得嬋媛有些大驚小怪了。


    許執鈞自己很清楚,他心裏遠遠沒有表現的那麽平靜。


    再見到嬋媛,許執鈞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是以總是忍不住時時將嬋媛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就出了問題。


    除了吃飯,嬋媛幾乎無時不將右手遮掩起來,許執鈞剛開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但見嬋媛雙手始終一個動作,以她對嬋媛的認識,還是察覺出了一絲異樣。


    “可是手受傷了?”許執鈞盯著嬋媛的眼睛,不肯給嬋媛逃避的機會。


    聽到許執鈞問及手上的傷,嬋媛最先感到的不是昨晚的惶恐,而是由衷地委屈,“阿兄,媛兒手好疼。”嬋媛聲音帶著哽咽,將右手伸到許執鈞麵前。


    許執鈞這會兒哪兒還會責怪她,隻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嬋媛,讓她遭了這麽大罪。


    “阿兄帶你去看大夫。”許執鈞眼角悄然泛起一片紅色,將嬋媛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托在自己掌心,生怕她不留神碰到傷處。


    “阿兄,媛兒已經上過藥了,無礙的,不必再看大夫了。”嬋媛縮著脖子,隨著許執鈞越發淩厲的目光,聲音也逐漸小了起來。


    “以後凡事都能依你,這件事聽阿兄的。”許執鈞不忍心見嬋媛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放軟了語氣,唯恐嬋媛落淚。


    許執鈞低頭的時候屈指可數,嬋媛哪兒見過這樣的阿兄,哪兒還記得自己的堅持,訥訥跟著許執鈞去了醫館。


    等大夫拆開嬋媛自己包紮的布條,許執鈞垂在身側的手隨即攥地緊緊地,手背鼓出來的青筋似乎昭示著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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