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像身份地位達到了楊明這般地位的人成親更是如此,迎來送往的賓客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將這些賓客帶來的禮物登記造冊,安排這些賓客的隨從、車馬,將賓客安置妥當,種種繁瑣的事情不一而足,隻有人們想不到的各種預料之外,沒有人能夠萬無一失,這就需要很好的應變能力。


    如何找出一個負責婚禮之上各處雜事的人,對於成親的人來說是一件極為麻煩卻容不得出一點差錯的事情,對於楊明來說也是如此。


    好在楊明在鹹陽城的人脈雖然不算多,但卻絕對夠用,在這個時候,自然能夠找到合適的人選,比如蒙家家主蒙武的幼子蒙毅,這是一個雖然沒有繼承蒙家的勇武,但卻繼承了蒙家的細膩的未來秦國上卿,在蒙武與蒙恬不在鹹陽的情況下,能夠將蒙家的家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年齡雖小,但已經展現出了自己不俗的治事能力。


    尤其是蒙家自數十年前就已經是秦國的高門大戶,幾十年下來積攢的人脈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與鹹陽城的各家權貴都有往來,迎來送往的事情對於蒙毅來說更是手到擒來。


    這樣一個免費而又合格的人選,自然就就被楊明抓了勞役,老老實實地做起來迎來送往的事情。


    在經過修繕而一新的府邸中,各處張燈結彩,往來的賓客絡繹不絕,卻自動分成了幾個部分,內院的女眷,中院的朝廷重臣,外院的尋常賓客,各有各的地方,相對於內院一群女人的熱鬧,中院的人則要穩重許多,都是有著身份的人,自然要有自己的風度,在這裏,昌平君熊啟主動做起來招待眾人的工作,無論是身份,還是官職,在這裏,他都有著足有的可以用來震場的底氣。


    內院之中,紅蓮跟著昌平君夫人來湊這個熱鬧,紅蓮雖然是第一次來秦國,但在秦國,卻也是有著親戚的,就比如這熊夫人,其祖母就是來自韓國,論起來,和紅蓮還真的有著勉強能夠攀上的親緣關係。


    七國間的戰爭雖然打了二百年了,但在戰爭之外,各個領域的交往卻更多,細論起來,彼此間都有著轉彎抹角甚至是直接的親戚關係。


    “那大惡人在秦國的人緣還真的好,竟然能夠請到這麽多的客人。”紅蓮的視線在人群中遊蕩著,對於相似的場麵,她自然不會有什麽膽怯,在韓國,她又不是沒有參加過類似的婚禮,韓國雖然不能與秦國相提並論,但該有的東西卻還是有的。


    “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人要嫁給那大惡人,最好是一個母老虎,這樣大惡人和那百越的妖女以後都要倒黴了。”紅蓮不無惡意地想到。


    紛紛擾擾的人群突然間一靜,就在紅蓮詫異之時,身邊的熊夫人小聲對紅蓮解釋道:“是趙太後要來了。”


    “趙太後?”紅蓮微微一怔,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秦王政的母親要來這裏?在瞬間的錯愕後紅蓮反應過來,隨即下意識地抿了一下軟軟的桃色嘴唇,在她的視線中已經出現了一襲紅色的身影。


    在女子中算是好高挑的身影身著紅衣,華麗的長袍讓其主人顯得極為豔麗的同時,又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嚴,隨著她的腳步,發間的鳳釵珠玉輕輕的晃動著,極富韻味。


    “她就是趙太後,可真漂亮。”紅蓮下意識地說道。


    “太後這般,讓我那焱妃妹妹的壓力不小啊,這要是新娘被證婚人的壓了下去,恐怕不好說啊。”熊夫人看著盛裝打扮的趙姬,也是忍不住自語道。


    秦國但凡能夠接觸到朝堂的人都知道,楊明出自甘泉宮,深得趙太後的信重,但信重到連楊明的婚禮都要親自操辦的地步,卻依舊超越了常人的想象。


    隨著趙太後的出現,方才還嘰嘰喳喳亂作一團的婦人少女們已經一個個的變成了淑女,在這裏,趙姬就是鎮場的人。


    楊明沒有長輩在此,趙姬就是楊明的長輩。


    一個人在完全陌生地方,小心謹慎是必不可少的,紅蓮雖然很多時候不喜歡動腦子,但卻並非沒有腦子,此時的她就很好的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甘心充當一個小透明。


    隨著時間的推移,時間已經來到了黃昏之時,作為婚禮的主角焱妃終於被迎親的車隊給接迴了,在新娘子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過一道道迴廊來到中院的大廳之時,無數的視線聚焦在新日的主角身上,在大廳內部,聚在左側偏廳的女眷中,幾乎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來了焱妃的身上。


    在這一刻,她們感覺到來自陰陽家的審美碾壓。


    不過,在這些視線中,也有著視線和落在了楊明身上的,鹹陽,甚至是秦國,像楊明這樣的年輕人不要太多,但在楊明這個年齡就已經走到高位,位列秦國重臣之列的年輕人卻是獨一份,尤其是楊明還是孤身一人,這樣的事情落在她人的眼中更是玄奇。


    今天的楊明自然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隻不過在這為數不多落在楊明身上的視線中,紅蓮就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情了。


    “怎麽會是他?”紅蓮怔怔地看著楊明,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那個早就被她自己詛咒過無數次的大惡人竟然與記憶深處最深刻的那道人影給重合在一起了。


    一定是我看錯了。紅蓮連忙低下了頭,更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隻希望方才的一瞬間是自己看錯了,怎麽可能啊。


    竊竊私語聲在紅蓮耳邊迴蕩著,紅蓮慢慢抬起了腦袋。


    還是他,雖然比之數年前已經有了一些變化,但最多的還是不變的身影完整的呈現在紅蓮的視線中,讓她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也消失了。


    紅蓮曾經無數次期待著與視線中這道身影的重逢,也曾設想過無數種重逢的方式,但唯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今天,在這種情況下,心中的那道身影又是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她的麵前。


    一時間紅蓮隻覺得腦海中混亂一片,連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當年的魏國一行本是平平無奇,在在返迴韓國的途中卻發生了一件小插曲,讓那本來無聊的旅途變得有趣味起來。


    在那輛馬車中闖入了一個人,一個對紅蓮自己進行威逼利誘的人,那樣的經曆若是在別的女孩身上,或許是噩夢般的迴憶,但在紅蓮這個膽子很大的女孩身上,卻隻覺得是有趣,雖然在那個過程中也有許多羞於提及的事情,但紅蓮也不是沒有得到好處。


    想到那人教授自己的幾招掌法,還引自己修煉出內力的經過,紅蓮更是有著一種莫名的心緒,那幾招掌法是她最大的秘密,哪怕是兄長韓非都不知道其中的秘密。


    在紅蓮長到十四五歲之時,情竇初開之時,更是經常想到那道身影,隻是,紅蓮也知道,有的人,哪怕在自己的記憶中留下了最深的印象,但天下太大,再想重逢,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眼前,紅蓮卻以自己想都不曾想到的方式再次見到了那個身影,熟悉而陌生。


    一時間,紅蓮那圓滾滾的臉蛋上已經是數種顏色不斷變幻著。


    “紅蓮,你怎麽了?”熊夫人察覺到紅蓮的異常,於是小聲地問道。


    “沒什麽。”紅蓮勉強迴道,心神之中已經是混亂一片。


    “這就是成親啊,怎麽辦,我也想了?”躲在人群後焰靈姬看著一身嫁衣,神色間多出了羨慕之色,曾經的她對於這個世界的規矩向來不屑一顧,她是百越的妖女,自有著屬於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念。


    曾經的焰靈姬覺得隻要自己過的自在就可以了,至於其它的,她都不在意。


    但此時看到一襲盛裝的焱妃,焰靈姬才恍然間意識到,原來自己並非不在乎,她終究還是一個女人,又豈能真的不在乎,當她想要有一個家的時候,已經不可避免的接受了這個世界,更準確的說是那個男人的世界。


    “是真的長大了啊,這都成家立業了。”此時的趙姬又是另外一種心情,她是親眼看著楊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在楊明的人生軌跡中,有著太多屬於趙姬的影子。


    看著今天的楊明,趙姬在吃味的同時,又有一種由衷的滿足感。


    此時,所有人看到的情景都是一樣的,但每一個人的心情卻又是不一樣的,其中的複雜,恐怕是窮盡了世間的文字也難以形容。


    直到夜間,婚禮才正式完成,賓客散盡之時,偌大的府邸才恢複了安靜。


    內院的正房之中,揭去蓋頭的焱妃看著坐在身邊的楊明,微微紅潤的臉色中浮現出溫柔的笑意:“師兄,不對,應該是夫君了。”


    “其實叫師兄也挺好的。”楊明迴道。


    “原因呢?”想要用閑聊衝淡緊張的焱妃順著楊明的話道。


    “因為特殊。”楊明說著視線看向了窗外:“從今往後,這裏就不再僅僅隻是一座府邸,而是真正的家了。”


    “家?”聽到這個字,焱妃的緊張瞬間消失了,這裏是家啊。


    “師妹,我們該休息了。”在焱妃的恍惚之中,楊明道。


    迴應楊明的是焱妃低下的玉頸和耳後難以掩飾的紅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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