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著雲楚向祭壇之上邁去,賢老欲言又止,淚眼婆娑,右手緊緊的握著法杖,內心痛如刀割。


    他心底明白,在日奕大人沉著有力的麵孔下,其實有著無盡的孤獨和傷痛,因為當年的十奕元老一個個先他而去,為對抗魔神拋頭灑血、身先士卒,到最後隻剩下了他孤單一人得以幸存。


    那是一場無比慘烈的戰鬥,十奕帶著眾多的奕者一起討伐魔族,和幾個魔神展開了殊死搏鬥,然而魔神的力量太過逆天,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衡量,因此在那一場戰鬥中,所有奕者視死如歸,最後隻有日奕大人帶著極個別的奕者歸來,其餘的所有人都戰死沙場。


    日奕是所奕元老中最強的人,能活著迴來也是憑借著超凡的實力。沉重悲烈的損失讓日恍然頓悟,從那以後,他對所有的年輕奕者都極為嚴苛,訓練的量比以往多了十倍不止。


    賢老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內心惆悵而酸痛。


    對於日奕大人的傷悲,他看在眼裏卻又無可奈何,幾乎每日的夜晚,在夜闌人靜時,日奕大人都會在明月下喝著悶酒,眼底蘊含著無限傷感,嘴裏說著胡話,想象著其他的奕元老正和他一起談說有笑,這副迷亂而落魄的模樣實在讓他心亂如麻、無比難受,甚至有時還會有想哭的衝動。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日奕大人借酒消愁,但愁痛不減,悲情更甚,這種煎熬的生活讓原本強不可敵的日奕大人與日消瘦,然而即便如此,在白天的時候日奕大人依舊精神抖擻,毫不鬆懈的訓練年輕奕者們。


    因為日奕大人心中有數,在那次慘烈的征伐之戰後,魔王雖然被封印,但卻隻是暫時性的,而他在那場戰鬥中身受重傷,本就無法再活太多時日,所以他才會爭分奪秒的訓練年輕的奕者們,希望年輕的奕者往後不要重蹈覆轍、步入他們的後塵,這一定也是所有元老奕者的共同期望吧!


    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這份意誌,日奕大人將其傳授給了所有的年輕奕者們,即使形神毀滅,這種永不服輸的信仰也會似火種一般在年輕的奕者心中點燃,直到魔族毀滅的那一天。


    日奕大人今天即將離去的消息除了在場的暗精靈和奕部總司以外,所有的年輕奕者和準奕者都並不知情,因為日奕大人怕這些奕者們失去常態和理智,畢竟對於他們而言,日奕大人就像是父親一般。


    “日奕大人,這麽多年來,您為我們付出了一切,以後您不會再孤單了,您的靈魂會同其他逝去的所有奕者們重聚,然後率領著他們去往天堂的彼岸。我相信,在那世界的另一端,一定有著您的歸屬。您陪伴我們的時光,是我們一生中最大的榮幸,能遇到您,真是太幸福了!”賢老由衷的訴說著,眼中波光閃閃,瀲灩翻轉,淚水縱橫在臉上,聲音低切而感傷。


    語罷,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握在法杖上,強行支撐著軟綿無力的身體,仿佛全身都被抽空,晶瑩的淚珠絡繹不絕的從他臉頰滑落,如梨花帶雨般墜落在地,四處濺灑。


    其身後的眾將士齊齊跪地,無法自控的嚎啕大哭,肝腸寸斷。


    陰風飄掠,夾帶著浸涼之意,流轉於四周,將這份悲情壯義攜帶向遠方,令萬物沉寂而靜默。


    雲楚聽著賢老一的番送別話語,眼眶一熱,眉目微垂,頷首淡笑道:“真是的,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整天哭哭啼啼,簡直不像話啊。不過呢,這一次給個例外吧,畢竟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我們都同樣幸福著。”


    冷風敷麵,擾亂了他細致的發絲。那狂搖亂舞的長發遮蔽了他波光晃動的雙眼,含著淺淺笑容的嘴角龐霎時劃過一串長長的水痕。


    “嗖!~”


    他的身姿於電閃之際消逝,轉眼間便出現在了祭壇階梯的中央部位,一瞬間跨越了幾十個台階,再一陣火光一閃間,他的身姿邊抵達了祭壇的最上方。


    這鬼電出入的速度讓人望之不及,心靈震撼,賢老在祭壇之下遙遙相望,卻也看不見那道挺立而寬廣的身影,心中的傷痛無法言喻,但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辜負日奕大人給予的厚望,這一路風塵仆仆,他不能再優柔寡斷,今後他會擔負起這份屬於日奕大人的責任,完就所有奕者元老的夙願。


    強行壓住傷痛的心情,擦幹了臉上的眼淚,他施足了所有的力氣站起了軀體,轉身對身後的眾將士發號施令,“日奕大人對我們的期望想必你們都已經銘記在心,我們今後要緬懷,要禱告,要祝願,奕者元老雖然都已離我們而去,但我們要繼承他們的意念,直到取得最終勝利的那一刻!”


    他牙齒在顫動著,心中極度的糾結,但為了完成遺願,他隻能看向前方,咬牙出聲道:“我們……走!”


    話落,他手中的法杖猛一點地,一道巨大的藍色光門眾將士的身後拉展開來。


    所有的暗精靈聽到賢老的此話後都在原地待了半許,悲切的哭腔音交相唿應,顯得依依不舍,但正如賢老所說,他們不能止步不前,因此一個個陸續的朝光門內邁入,所有人在進入光門前,都會情不自禁的看了祭壇上方一眼。


    “轟……”


    宏大而霸烈的寒氣陡然從祭壇的頂部擴散而開,急劇蔓延,將寒氣所至的每一個地方都化為了厚厚的冰層,欲要冰天封地。


    一道光柱霍然間從祭壇之上貫衝直上,抵達底部時漫散出滾滾的雲氣,將廣闊的頂部全部覆蓋,浩瀚無垠。


    賢老知道這是日奕大人體內的凜冬聖晶所爆發出的力量,當凜冬聖晶從日奕大人身體脫離出來時,就表明著日奕大人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對於身負重傷的日奕大人來說,凜冬聖晶所帶來的消耗不僅讓他難以吃消,而且還不斷的吸取著他剩餘的生命,如今終於卸下了重負,獲得了安寧,想必一定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暢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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