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她終於想明白,是德妃那賤人逼她的,是胤禛這個白眼狼養子逼她的,對,就是他們娘倆逼得她不得不發瘋,不得不以除掉那小崽子解恨。一個賤婢,踩著她上位,說好給她的兒子,卻在中途認迴生母,那她的付出算什麽?


    烏雅氏,不是靠雍郡王胤禛在皇上麵前長臉麽,好呀,等沒了這個長臉的兒子,看烏雅氏那個賤婢還如何囂張?還如何霸著皇上的聖寵?


    奈何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卻沒有等到她要的結果。


    馴養的大蟲,馴養的毒蛇,這是額娘告訴她的,說是那馴養蛇蟲的人一萬個信得過,說事情隻要實施,那人會立刻自戕。


    計劃安排的很周密,外有額娘幫她,內有她錦葵打理,她隻需坐等好消息,到時看烏雅氏的笑話,再過去狠狠地踩幾腳,把多年來積壓的鬱氣好好出出,誰知,雍郡王胤禛的死訊沒傳迴京,倒是讓她得知鑾駕要提前抵京。


    接到消息,佟佳氏就方寸大亂,她不想被皇上徹底厭棄,不想被這後宮的賤人們看笑話,尤其是不想被烏雅氏和佟佳·秀晴那倆賤人看笑話,


    所以,事情若真被皇上有所察覺,隻要沒有疏漏,隻要她咬緊牙關,什麽都不承認,想來皇上拿她是沒法子的。


    沒確鑿證據,皇上給她定不了罪,她再適時哭一哭,又有佟佳府做後盾,就算皇上氣悶,懷疑真是她做的,終了氣到的隻會是皇上自個。


    而她依舊是皇貴妃,依舊是所有嬪妃之首。想到這,佟佳氏卻忽然氣得不行。


    皇貴妃?


    所有嬪妃之首,可皇貴妃和皇後終究差了有一級,在她上麵雖沒皇後,但她想做皇後,做夢都在想呢。


    元後赫舍裏氏崩逝三年,鈕祜祿就被冊封為後,到她這,距離鈕祜祿崩逝多久了,始終不見皇上把她冊封為新一任皇後,是她不配嗎?


    不,不是她不配,是皇上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都是在騙她,什麽最喜歡她,和她在一起,聽她說說話,看她笑一笑,心裏都是歡喜的,並許諾,她要的,他都會給她,寵著她,讓後宮裏的女人不敢在她麵前放肆。


    全是騙她的,騙子!


    寵著她?


    禁足、冷落、抬舉烏雅氏那個賤人,抬舉佟佳·秀晴那個賤人,這就是寵著她?


    前麵她剛懲罰佟佳·秀晴,緊跟著他就給佟佳·秀晴送藥膏,明明白白打她的臉,這叫不讓後宮其他女人在麵前放肆?隻要她要他就給?


    是,他是把烏雅氏生的兒子抱給了她,可又不停地給烏雅氏肚子裏送兒女,並把送給她的兒子又送迴烏雅氏那賤人。


    多麽諷刺啊!


    喜歡她,寵著她,到現在,她除過手裏有管理後宮的權利,還有什麽?


    佟佳氏笑了,慢慢的從無聲笑到出聲,笑著笑著,她眼裏淚水如玉而落,怎麽都止不住。


    “主子……”


    錦葵從門外進來,看到佟佳氏淚流滿麵,忙把門合上,一臉關心上前。“他不喜歡我,皇上一點都不喜歡我,他是騙子,是大騙子……”


    佟佳氏哽咽著嘴裏念叨個不停,聞言,錦葵神色驚慌,壓低聲音勸說:“主子,禍從口出,您切莫亂說啊!”


    “本宮有說錯嗎?本宮沒有,本宮說的句句屬實,皇上親口說過喜歡我,說我想要什麽他就給什麽,說不會讓後宮裏的女人在我麵前放肆,


    可結果呢?他全是騙我的,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否則,能讓我成為後宮裏的笑話,能把老七從我身邊帶走,送迴給烏雅氏那個賤蹄子!“


    佟佳氏根本聽不進去勸,她越說越哭,越哭就越傷心,覺得自己一片癡心錯付,覺得自己特別不值,怎就喜歡上一個負心人,


    聽她一句句數落著皇帝的不是,聽得錦葵狠不得自己沒長耳朵,奈何她是這承乾宮主殿的掌事姑姑,是主子身邊的心腹,又豈能裝糊塗,由著主子在這念叨皇帝的不是?


    錦葵額頭布滿一層冷汗,她咬了咬牙,嗓音越發壓低,湊近佟佳氏說:“主子,您真不能說這些話,常言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在這後宮,有多少人想把您踩在腳底,想找著由頭往上爬,咱就不說遠的,單就住在偏殿那位,一旦您從高處跌落,佟佳府不過是少了個皇貴妃,少了個女兒,但佟佳府在後宮肯定會再出現個高位娘娘,到那時,主子您後悔都沒地兒。”


    佟佳氏眼裏的淚水豁然間止住,目光陰冷:“取代本宮在後宮中的地位,就憑佟佳·秀晴那個賤人嗎?”


    錦葵知道自己剛才下了劑猛藥,可她不能不下,因為她不想看著主子倒沒,更不想跟著倒黴。


    作為奴才,是不能為自個的命做主,可如果跟著的主子是個沒章法的,隻知道一個勁的作,那麽,這奴才的命就像是懸掛在刀刃上,


    稍不留神,就可能去陰曹地府,但倘若主子能耐點,且心有成算,不光主子自個過得好,跟著主子的奴才也能活得自在些,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隨時不保。


    不為旁的,單為自身能好好活著,錦葵認為必須得把主子勸下來,不能破罐子破摔,被皇上真真正正厭棄,連掌管後宮這點臉麵都收迴。


    說是掌管後宮,可和以前相比,近兩年四妃受皇命分權,協助她家主子打理後宮事務,很明顯,主子基本上是被架空的存在。


    要是她家主子恢複初入宮時的樣兒,把皇上的心拉迴來,還怕不能恢複昔日的榮寵?


    然,主子自打失去小公主,行事變得乖張起來不說,且一日比一日偏激,她今個不把人勸下來,迴頭皇上鑾駕迴宮,宣召主子問起雍郡王和八阿哥的事兒,以主子眼下的偏激性子說些不該說的,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錦葵是承乾宮主殿的掌事姑姑,得佟佳氏信任,自然知道佟佳氏吩咐馮海在宮外辦的事兒,何況從整件事來說,她也有參與其中,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事情敗露,不能讓皇上找出什麽證據。


    謀害皇子不僅是死罪,更是誅九族的重罪。進宮前,她是佟佳府的婢女,是家裏實在窮得揭不開鍋,娘老子把年僅六歲的她賣給人牙子,


    用得來的銀錢養弟弟妹妹,雖說她那會怨恨爹娘,可家裏的情況她看在眼裏,不賣她,一家人怕是都得餓死。


    後來,她命好,經人牙子的手被佟佳府的管家買迴府,因模樣不是很出挑,人卻有幾分機靈,便和同日被買進府的另一個小姑娘被安排到府上嫡小姐身邊伺候,


    當然,在去小姐院裏伺候前,她和那個小姑娘都有被府上的嬤嬤教過一段日子的規矩。


    而那個小姑娘就是錦慧,沒錯,是錦慧,她的名字叫錦葵,這是小姐給她們取的名字,許是主仆年歲相近,小姐待她和錦慧極好。


    做奴才的,主子對你好,就得知道感恩,用自己的忠心迴報主子,因此,在主子要被送進宮時,福晉征求她和錦慧的意見,


    好吧,說是征求,不過是走個過場,畢竟她和錦慧從小伺候在主子身邊,既然主子為家族進宮做娘娘,她們自然得跟在身邊伺候,好叫主子身邊有倆用順手的奴才。


    跟隨主子進宮,那會兒她和錦慧懷著欣喜和害怕這兩種情緒踏入宮門的。欣喜,她們欣喜主子終於能和皇上在一起。害怕,她們害怕宮裏規矩嚴,一不小心被人拿住短處,繼而給主子招來麻煩,甚至是禍事。


    至於自己的命,她們是沒想過的,起碼在那會子沒有想過。但話又說迴來,想了又有何用?


    賣身的奴才,在簽下契約那刻,命便不是自己的,他們是主家的奴才,主子想打殺、發賣,全憑主子的心情。


    然,錦慧做主子身邊的掌事姑姑,幫主子辦事,把命丟在了慎行司,也就在那日,就在聽到錦慧的死訊那刻,她滿心生出懼怕,


    擔心有朝一日,自己步上錦慧的後塵。被主子提為掌事姑姑,代替錦慧之前的位置,她嘴上拜謝主子,心頭卻如驚濤駭浪拍打。


    終究……終究她難逃錦慧的命運,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在跟隨主子進宮的時候,她和錦慧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準確些說,在被家人賣給人牙子,命不由己的時候,她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


    多年沒想過的家人重新出現在她腦中。


    賣掉她一個,活下一家人,心中有怨有恨,年幼的她卻沒奈何,成為高門大戶的婢子,穿的吃的比在家裏好太多,又受主子賞識,這讓她禁不住慶幸被娘老子賣給人牙子,否則,哪有她在高門大戶,在主子身邊過的好日子。


    她可是有打聽過,賣掉她後,家裏的日子依舊過得苦哈哈,而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己過得好,總不能看著家人繼續過苦日子,於是,和主子提了提家裏的事兒,抽空迴家一趟,送去點碎銀和主子平日裏賞的首飾,給家裏過活。


    娘抱住她痛哭,說對不起她,爹蹲在地上,抱頭一語不發,弟弟妹妹看著她眼淚汪汪。她心裏是喜悅的,看吧,當初被賣掉的我,如今過的日子比你們好,如果沒我過來接濟,你們就算不餓死,日子肯定過的慘兮兮。


    家人給她的親情是真是假,她不在乎,是的,在她被娘老子賣掉那會,便已不在乎家人的親情,至於她,對家人是否還有親情,


    有,卻不多,和沒有區別不大,但身處宮中,幫著主子做事,成日過得戰戰兢兢,使得她不由自己想起在家人身邊的日子。


    沒被賣錢,娘老子對她是好的,弟弟妹妹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姐姐地喚著她,是窮,逼得娘老子不得不賣閨女,不得不賣掉她。


    夜靜下來,她沒少把這些往事在腦中迴憶,眷戀起在家人身邊的日子,今日,主子謀劃的事出現變故,一旦真被皇上找到證據,


    主子是皇上的表妹,或許位分不保,落入冷宮,但估計能留下一條命,而他們做奴才的呢?幫著主子作惡,謀害皇上尤


    為喜歡的雍郡王,這真得是大罪,與錦慧幫主子害太後的罪責一樣。


    那次的事,皇上是掌握證據的,結果呢?主子到現在不還好好的,錦慧卻命喪黃泉。好的一點是,錦慧沒家人,據說是被拍花子拐到京城,


    本打算賣到髒地方,不成想,錦慧生病,擔心貨砸在自己手上,那拍花子便宜把錦慧賣給人牙子,急急脫手,好掙點辛苦錢。


    免得人沒了,銀錢沒撈著,白忙活一場。


    由於錦慧這身世,死的倒幹淨。她呢?她和錦慧不同,她有家人,若真連累家人跟著喪命,無疑是罪人一個。


    至於族人,她沒聽娘老子說過。在她記憶中,娘是孤女,爹早年失去雙親,沒兄弟,沒叔伯,所謂的九族,怕是她爹娘都不知道。


    如此一來,她的事自然難牽扯上。


    爹、娘、弟弟、妹妹,心裏念叨著家人,錦葵整顆心又悲又苦,她得盡力說服主子穩住性情,得為自己,為家人的命盡最大努力。


    暗吸口氣,錦葵眸中閃過一抹堅定之色,對佟佳氏說:


    “主子,您別忘了,偏殿那位和您一樣,現在也是皇上的女人,況且那位年輕著呢,如若主子出事,老爺和族中長輩肯定會知道怎麽做選擇,到時,那位被扶持起來,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佟佳氏被這話刺激得不輕,揚手就甩了一巴掌,捂住火辣辣的臉龐,錦葵跪地,抬起頭,續說:


    “主子打奴才若能出氣盡管打便是,但奴才還是那句話,請主子不要再念叨皇上的不是,免得落人口實,還有,請主子做迴曾經的自己,這樣皇上或許會念起舊情,重新憐惜主子、恩寵主子。”


    “閉嘴!”


    佟佳氏再度淚如雨下:“念起舊情,皇上心裏已經沒有本宮,哪還能念起舊情?憐惜本宮?他對本宮都沒心了,談何憐惜?”


    做迴曾經的自己?


    做迴那個傻子嗎?


    不,她不要,那個傻子就是因為太傻,錯付真心,成為這後宮中的一員。


    至今,得到了什麽?


    沒有,什麽都沒得到,反倒失去一顆心,反倒遍體鱗傷。


    佟佳府。


    送走馮海,赫舍裏氏迴屋癱坐在椅上,心裏拔涼拔涼的,她知道女兒的做法沒有錯,可知道是一迴事,要她親手把給奶嬤嬤和奶兄結果掉,實在太過狠心。


    嫁到佟佳府上,奶嬤嬤舍不得她,與家人商量好,陪嫁到佟佳府,一家子對她忠心耿耿,她身邊的大小事,都是奶嬤嬤一家幫著打理。如若不是女兒讓身邊的人帶話逼她,說不幫忙,就等著被妾室生的那個小賤蹄子取代她


    在後宮的地位,她萬不會背著老爺做出那等誅九族的事兒。


    現在事情出差錯,宮裏的娘娘要掃除一切後患,本以為蒙混過一次,事情就那樣了,熟料,她親閨女,宮裏的皇貴妃娘娘又派宮人登門遞話,並要親眼看著她對奶兄下手,並當著她的麵驗屍,簡直是不講一點情麵。


    “嬤嬤……我,我對不起你啊……”


    赫舍裏氏的奶嬤嬤就在屋裏,看到主子這樣兒,別過頭,抹了把臉上的淚,方看向赫舍裏氏說:“老奴雖不知老奴那不孝子為何非死不可,但娘娘要她死,她就得死,老奴不怨您,老奴不怨娘娘,您不用對老奴說對不起。”


    她本該在就天榮養,卻舍不得一手帶大的主子,就在主子身邊幫著做輕鬆活兒,說是做活,其實主子什麽都不讓她做,隻把留在身邊,


    比她在自個家榮養還要好,且主子待他們一家極好,重要的差事都吩咐她兒子去辦,這是主子對他們一家的信重,府上的奴才沒少羨慕。


    誰能想到,一直踏踏實實,忠心耿耿給主子辦差的兒子,會……會死在主子手上,會被宮裏娘娘奪取一條命。


    頭發花白的老嬤嬤心裏又痛又悲,唯獨不能有恨。


    奴才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要你立刻死,你就得立刻死,這能恨誰?恨命吧!恨自己是個奴才命,為主子生,為主子死!


    “嬤嬤,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事情太過重大,但凡出現絲毫差池,娘娘在宮裏地位難保,我在這府上怕是也不好過啊!”


    她家娘娘這幾年也不知是被什麽迷了心竅,事端不少出,又是被皇上禁足,又是被皇上奪宮權,雖然宮權後來迴到娘娘手上,


    但份量大不如前,就這她家娘娘不知悔過,不聽她這做額娘的話,愣是把到手的兒子,養了好幾年的兒子生生從身邊推開,讓那那孩子和承乾宮離心,終被皇上帶迴生母身邊。


    這要她說什麽好?雍郡王,那可是雍郡王啊,別的孩子兩歲還在吃奶,皇上的七皇子,卻已獲封貝勒,接著沒過多久,再次受封郡王,這聖寵除過太子,哪位皇子能比?


    更何況,雍郡王是個天才,百年難見的天才,皇上喜歡,太皇太後和太後喜歡,太子和一眾兄弟喜歡,就老爺所言,日後沒準不用費吹灰之力便能坐上那把椅子。


    她家娘娘有多想不開,為個早夭的小公主,苛待七皇子,待真把七皇子推到人家生母身邊,心裏又恨得不行,欲除之而後快。


    逼迫她做額娘的幫忙。嫡福晉的位置,兒子們的前程,她不能不顧及,就這麽著,針對七皇子的計劃在她們母女倆的精心琢磨中生成。


    奈何事敗,且極有可能被皇上察覺到什麽,不說宮裏的娘娘心裏恐慌,就是她,這會兒也難靜下心想旁的。


    “您不用說了,老奴明白,老奴都明白。”


    赫舍裏氏的奶嬤嬤用袖子抹著淚說了句。


    ……


    康熙的鑾駕距離京城愈來愈近,約莫再有三四日就能抵京。


    “皇瑪嬤,八弟那個手術傷口真沒什麽問題了嗎?”


    坐在母上大人的車輦中,顧墨塵輕聲問,聞言,葉夏微笑挑眉:“你自個沒看過?”


    鑾駕離開木蘭圍場那日,八阿哥胤禶的手術傷口便已完全恢複,這會兒臭小子明知故問,裝什麽傻?再說,這臭小子原先和她一樣,


    從事醫學研究,雖和臨床接觸不多,但就幼時在家看的醫術和向她請教的中醫知識,在八阿哥胤禶腹痛難忍時,怎就沒把脈診斷一二?


    顧墨塵輕咳了聲,他多少看出他家母上大人在想什麽,禁不住尷尬說:“我那會是真沒想到。”


    他在中醫方麵的造詣不低,這是從他家母上大人身上完全繼承下來的,然,這一世,成日想著研製這個研製那個,他唯獨沒想過和“醫”有關的事情,反倒是二皇子長華挺癡迷醫術。


    而八皇子在圍場中出現腹痛,不是他不想幫其搭脈,是他當時真沒想到這一茬,沒想到他懂醫。


    話又說迴來,即便他有搭脈診出八皇子腹痛,是急性闌尾炎導致,就當時的情況,也做不了什麽。


    “放心吧,不過是個小手術,咱們沒動身迴京前,胤禶的傷口便已恢複,你要是還放心不下,就去他的車輦上看看。”


    捏捏兒子尚帶著點嬰兒肥的臉兒,葉夏笑眯眯地說著,而顧墨塵卻不自在得很:“皇瑪嬤,我都長大了,您能不能別再動不動捏我的臉啊?”


    前世他年幼的時候,母上大人就喜歡捏他的臉,說捏他就像是在捏他家老爹,緣由是誰讓他們爺倆長得近乎是一張臉。


    他知道,這是母上大人的惡趣味,直至他長大十歲,母上大人才沒有再對他的臉下手。


    嗯,或許想過,但隻要看到母上大人有那個意思,他絕對第一時間躲到老爹身後,見他這樣,母上大人被逗得笑出聲。


    “你的臉手感太好,沒辦法,皇瑪嬤一看到就想捏兩下,控製不住啊,怎麽辦?”


    葉夏故意逗兒子,聞言,顧墨塵一臉無奈:“那好吧,隨便皇瑪嬤怎麽捏吧!”


    李嬤嬤在旁笑個不停:“主子,您就別逗雍郡王了,不然,雍郡王日後怕是不會常來咱們寧壽宮了呢。”


    葉夏聽完李嬤嬤這話,含笑的眸子鎖在顧墨塵身上:“是嗎?”


    顧墨塵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最喜歡皇瑪嬤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一直陪著皇瑪嬤住在寧壽宮。”


    他一點都不喜歡阿哥所,但規矩在那擺著,阿哥們進尚書房讀書後,都得搬進阿哥所居住,作為皇子中的一員,即便康熙喜歡他,也不能對他例外。


    再就是,他對四書五經一點都不感冒,卻又不得不學,好在他有超強記憶力,經康熙多次檢查課業,即便沒有那些老大人教授,


    功課進度領先不說,更是門門全優,從而在康熙那得到特權,不用按規定去尚書房進學,盡可以忙自己的事,但必須保證每次課業檢查全優。


    這對他來說,完全不是事兒。


    去尚書房進學一事得到解決,可要想住迴寧壽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有些規矩不好破,不過,偶爾在寧壽宮住一兩晚,還是可以的。


    “皇瑪嬤就喜歡你這嘴甜的樣兒。”


    在這裏有兒子陪伴,在那邊有愛人相伴,她真得很幸福呢!


    “孫兒沒有吃蜂蜜哦!”


    比起前世,顧墨塵在他家母上大人麵前卻是嘴巴更甜了些,他希望母上大人永遠開開心心的。


    葉夏毫不意外地笑出了聲:“你怎麽越來越逗啦?好了,去找你的兄弟們去,皇瑪嬤這兒用不著你作陪。”


    顧墨塵:“那孫兒去看看八弟,然後大哥、四哥他們一塊騎馬。”


    “嗯,去吧,騎累了就迴車上歇著。”


    葉夏叮囑。顧墨塵點點頭:“孫兒告退。”


    熟料,顧墨塵剛從他家母上大人的車輦上下來,就被伺候在康熙鑾駕邊上的小太監請走,說是皇上傳雍郡王去禦駕上說話。


    “兒臣參見皇阿瑪,皇阿瑪萬福金安!”


    一到康熙麵前,顧墨塵打千行禮。


    “私底下在皇阿瑪麵前用不著這麽大多禮,這話皇阿瑪可沒少對你說過。”


    康熙抬手免了顧墨塵的禮,招唿兒子在身邊坐下。


    “皇阿瑪疼兒臣免兒臣行禮,但兒臣去不能因為皇阿瑪的疼愛,就恃寵而驕,失了禮數。”


    顧墨塵一板一眼地說著,聽完他所言,康熙含笑的眸中染上一抹寵溺:“就你禮數多。”


    “不是兒臣禮數多,是無規矩不成方圓。”


    伴君如伴虎,康熙是喜歡他,但在清史上,以及眼下,這位千古一帝又何嚐不喜歡太子胤礽?


    結果原本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光風霽月般的太子落得什麽下場?


    不是他不信帝王有親情,是帝王的親情實在難經得起考驗,一旦和權勢利益起衝突,再深的親情在帝王這都無用。


    他沒想過那把椅子,他隻想做好自己,康熙對他給予兒子的疼愛,那他就把他當父親一樣尊重。好吧,這一世他的父親本就是康熙,說起來,如果按照清正史那樣發展下去,千古一帝康熙其實也蠻孤獨、傷悲。


    把兒子個個教養成才,卻也正因為兒子個個都有本事,加之他整出一個又一個磨刀石,最後把好好的兒子,折騰成什麽樣了?


    老大胤褆被圈禁。


    老二胤礽身為儲君,兩立兩廢。


    老三胤祉被圈禁。


    老十三被圈禁。


    老八被罵“辛者庫賤婦所生”。


    埋下禍端,待老四胤禛繼位,老八、老九沒落好下場,老十被邊緣化。


    瞧瞧,出彩的兒子,最終也就老十三受到雍正器重,其他的基本上都被折騰廢了。


    顧墨塵暗戳戳想,要是眼前這位知道他所知道的曆史,是否會重現清正史上的老路?


    “坐那邊,陪皇阿瑪下兩盤。”


    康熙是打心裏喜歡這個兒子,和太子比起來,老七嘴上雖記掛著規矩,但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卻是從容中帶著隨意,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父親在看待,


    不像保成,越長大越看重規矩,像是生怕他動怒似的,未免太小心了些。朝小桌對麵指指,康熙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起一枚黑子,率先落在棋盤山。顧墨塵起身挪到康熙對麵落座,執百子開始陪著對弈。


    “好好下,贏了皇阿瑪,有賞賜。”


    “和皇阿瑪對弈,我可從來都是認真下的,對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在宮裏,皇阿瑪有次和兒子對弈,就有說過剛才那話。”


    “你確定沒記錯?”


    “兒子記性好著呢。”


    康熙摸摸鼻頭,神色略顯不自在:“看來是皇阿瑪給忘了,迴宮後就給你補上。”


    “兒子會跟著皇阿瑪的。”


    顧墨塵故作一本正經。


    “隨你隨你。”


    康熙笑。


    論棋藝,康熙是拿得出的,且相當不俗,但凡納蘭容若在身邊當差,兩人沒少私下切磋,而顧墨塵的棋藝亦不賴,這是和他家母上大人學的,


    後麵年老退下研究崗位,又常和大福、二福幾個兄弟下,以及陪母上大人和老爹下,棋藝無疑越發精湛。


    在這說起納蘭容容,按照清史上的記載,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底,這位大才子病逝,不過在這個世界,知曉太後醫術不俗,


    明珠為救兒子的命,跑到康熙麵前痛哭,求康熙請太後出麵救救他的嫡長子。念著與納蘭容容之間的私交,康熙將明珠帶到寧壽宮,得知大才子病危,葉夏沒有遲疑,著常服去了明珠府上一趟。


    鬱結在胸,加之時常飲酒,不愛惜身體,導致風寒入體,幫納蘭容若診脈後,看著對方枯瘦蒼白的麵頰,及身上蓋著厚棉被還畏寒,


    且發熱、頭痛、身痛,並伴隨嘔吐等症狀,不是葉夏自大,若不是她在這,大才子被閻王收走小命,毫無懸念。


    古代醫療條件落後,一個小風寒要人命是常有的事兒,何況大才子已病得極其嚴重,用古代的湯藥想挽迴一條命,難!


    為方便救治納蘭容若,葉夏當時沒叫人在身邊伺候,她先朝瓷碗中的溫白開中滴入一小滴靈泉水,接著又拿出一粒退燒藥捏成粉末融入水裏,而後施針,讓大才子清醒過來,張嘴就灌心靈雞湯:


    “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有得就有失,有愛就有恨,有快樂就會有苦惱,有生就有死,生活就是這樣……”


    見納蘭容若呆滯的眼珠子動了動,葉夏端起碗,把含有靈泉水和退燒藥的溫白開,送到對方嘴邊:“喝下去,不許吐。”


    情深不壽:與表妹相戀,無奈表妹入宮做了妃子;與妻子盧氏琴瑟和鳴,無奈妻子難產而死;與漢家女沈婉惺惺相惜,無奈對方不嗯呢名正言順入門;


    娶了顏氏、官氏,卻不是所愛。要說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偏偏納蘭容若不斷失去,再有他是康熙身邊的一等侍衛,深受君王榮寵,


    但為免落人口實,反而形成拘謹內向的性格,於是,有話不能說,又是個心思纖細,至情至性的才子,不鬱結在胸才怪。


    無法紓解心中煩悶,唯有借酒消愁,從而體虛,自個糟蹋身體,輕易就被病邪入體。


    這樣的活法,不累麽?


    納蘭容容自是認識太後,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卻真切看到太後就在他眼前,親手端碗水給他喝,說那麽多開解他的話,對此,這位大才子尤為動容,愣是沒讓自己把喝進去的水吐出。


    “我會給你開個藥方子,你可得聽好了,好好吃藥,哀家還等著和你請教詩詞呢!還有,人的一生有很多事可做,莫要因為一點小事,就放逐自己,糟踐自個的身體,你要是聽不進去哀家的勸,哀家隻當瞎了眼看錯了人。”


    留下這麽一句,葉夏迴宮而去。


    至於納蘭容若,有靈泉水和退燒藥作用,高燒無疑退了下來,配合葉夏開的湯藥方子,約莫過去七八日,病症消除,且整個人看著很是精深。


    由這不難看出,大才子有把葉夏的話聽進耳,心境變了,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自然有所變化。


    此次北巡,納蘭容若有在伴駕隊伍中,且這會兒他正騎在馬上,護衛在禦駕旁前行。


    “平局。”


    康熙狀似隨意地摸了摸額頭滲出的汗珠,差一點,他差一點就輸給兒子了,一個多時辰啊,臭小子耐心足,落子穩,完全沒有給他這皇阿瑪放水的意思,他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高興呢?


    可心裏卻憋屈得很呐!


    “對,是平局。”


    顧墨塵點頭,眨眨眼問:“皇阿瑪還要下嗎?”


    康熙擺擺手:“陪皇阿瑪喝茶、用點心。”


    他得好好緩緩,如若再下下去,保不準下不了多久就得輸給這小子,倒不是他舍不得一點賞賜,是麵子掛不住啊!


    康熙在心裏苦笑。


    “好吧。”


    顧墨塵沒意見,心理卻笑了笑,要不是他放水,早在半個時辰前,那句對弈就該結束,別以為他沒看出某人狀似隨意的擦汗動作。


    梁九功奉上茶水點心,眼觀鼻鼻觀心,退迴原位置候著,以便他家萬歲爺隨時差遣。


    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說句不該說的,梁九功覺得他家主子爺是真心喜歡雍郡王,對待雍郡王的態度和太子幾乎無二,有時候吧,他家主子爺在雍郡王麵前要比當著太子的麵兒笑臉多,甚至高興到極致,暢快笑出聲。


    要不是看他家主子爺對太子這個儲君很滿意,梁九功都要禁不住懷疑,國之儲君莫非有易主的可能?


    當然,這是梁九功胡思亂想的,不說雍郡王和太子的關係有多好,單就雍郡王一門心思忙自個實驗室的事兒,哪來的心思去想旁的?


    況且,雍郡王和太子之間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親近,要說其和太子爭除菌之位,他首先是不信的。


    梁九功如是想著,不自主地又想到木蘭圍場發生的事兒,隻見這位大總管眸色閃了閃,微不可察地勾勾嘴角:有人沒事找事,看來好日子不多咯!


    ……


    鑾駕一路走走停停,終於迴到京城,但葉夏的心情卻在經過京城附近的一座縣城時,變得很不美妙。


    裹足!


    她怎就忘記在這大清,在這封建王朝還存在著裹足的陋習?不,她不是忘記,是沒想到這裹足一事上。車輦進宮,葉夏一迴到寧壽宮,


    就坐在窗前的榻上,望著窗外發怔。說是發怔,其實她是在想途徑那座小縣城,一家街邊醫館內傳出一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爹爹!爹爹!我腳疼,你讓娘別給我纏腳丫子了!”


    “爹爹!我不能走路了,嗚嗚……好疼啊,我不要嫁好人家,不要纏腳……”


    小姑娘的哭聲一陣一陣的,後麵似是有被隨駕北巡的侍衛警告,在她的車輦駛離那家醫館二十來米距離後,沒再聽到有哭聲從醫館方向傳出。


    “主子……”


    見葉夏在窗前榻上一坐就是兩刻多鍾,一句話不說,也不喝茶水,就那麽靜坐著望向窗外,李嬤嬤不由輕喚一聲,想著主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被李嬤嬤的聲音拽迴思緒,葉夏從窗外收迴目光,她看向李嬤嬤:“裹足就為閨中女兒日後許個好人家?就代表家族富貴的象征?


    真是這樣嗎?不是,裹足隻是為給男人把玩,禁錮女人的行動,它不光不美,且是一種不該存在的陋習,是對女子身心的摧殘,為什麽要讓它存在至今呢?”


    李嬤嬤嘴巴微張,一時間不知的說什麽好。


    鳴煙鳴翠齊齊怔忪,就她們所知,裹足的確多存在於富貴人家,當然,這富貴人家指的是漢人裏麵的大臣和富戶府上,


    滿人是不裹足的,而裹足有“三寸金蓮”的美稱,是一種美,隻有裹足的女子,才能嫁入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否則,即便長相、身材再好的女子,如果是一雙天足或腳纏得不夠小,就會遭人恥笑,並且嫁不出去。


    沒進宮前,作為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她們可都挺羨慕官家小姐和富人家的小姐,能有一雙足不出戶的小腳,在家過富貴日子,


    出嫁在婆家過富貴日子,一生富貴,不用像他們窮人家的女孩兒,自幼就得幫家裏人幹活,一雙小腳自然是不行的。


    重生六零:俏田妻,老公寵上天!/book/5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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