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方秀行事極有效率。


    這邊搞定了順天府,他也不管李大人再做什麽,直接帶著胡德發等人就趕往蒙山別苑。


    這個時候,即便是還在獵場想要多獵些豬兔虎羊的大臣們,也都陸陸續續收到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迴賬了。


    嗯,有熱鬧為啥不看!


    特別是,這個熱鬧吧……很有些微妙啊。


    不過蕭傾有所顧忌,並沒留女客在場,而是吩咐蕭芙郡主帶著眾位女兒家去別苑中新建的一處園子賞景。


    那地方還是王項給推薦的。


    為了安全起見,蕭傾還吩咐趙右辰帶著禁衛軍護衛左右,算是萬無一失。


    餘在廷卻看了一眼小皇帝身邊隻立著馬洪,留下的其他護衛卻是親王派的人,不自覺輕輕皺了眉。


    蕭重樂慣不正經,這會兒湊近說:“你自迴來就心事重重,眉毛跟打了結一樣,到底薑州荒涼,留不住你啊……”然後低聲怪笑。


    餘在廷收迴目光,淡淡道:“比不得定海伯的灑脫,四海為家。”


    胡家兩個孩子被帶去整理一番,也被帶了上來。


    然後很快,鄭方秀等人趕來,能到場的人就都到場了。


    當然包括後知後覺的順天府李大人。


    這位李大人很有意思。


    順天府尹怎麽說也夠上參與蒙山圍獵了。可是這位大人腦子有些軸。


    他想著,自己反正也沒有待嫁的女兒,如今日子過得舒舒心心,仕途吧,唯一要辦好的事情就是維係好李王孫家的革命感情~


    伴駕圍獵?


    嗬嗬噠,那不是他的主題。


    更何況,小皇帝以稚齡遭遇北蠻入侵,緊接著就一路逃亡來了南定富庶之地,他屁股下麵那個位置,要不是靠著王項和南方諸臣抬樁,哪裏坐得穩?


    真以為靠那個年紀輕輕的傅明奕就行了?


    所以他告了病,卻還是去了順天府,美稱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閑。


    李大人就這麽想的,平日裏哪怕不表現出來,內心潛意識裏對小皇帝和一眾北臣也是沒有多少敬意的。


    這種感覺吧,可意會不可言傳。


    李大人相信,他們南定世家心裏也都跟他想得一模一樣!


    莫名其妙就常常覺得很有底氣。


    不過今日,他沒想到一向蔫兒不悄的大理寺卿居然如此霸道威嚴。


    鄭方秀前腳把人帶走,他後腳迴過神來就氣得跳腳,感覺失了麵子。


    但是很快,孫家來人,李家來人,蒙山別苑發生的事情和自家裏孫成的事情同時傳來,他就傻了。


    李大人坐到這個位置,雖說近年懈怠了,可也不是全然一點腦子也沒有的人。


    兩邊的事情分開來看,都可說道。


    可它們連在一起……


    細思極恐。


    李大人不敢托大,趕緊就追著鄭方秀趕到了蒙山別苑。


    而在蒙山別苑裏等待他的,與他想象中的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截然不同。


    不等胡德發說話,孫夫人也不懼在場君君臣臣,期期艾艾往地上一跪,眼淚流了滿麵。


    別說,這孫夫人據說是李家的女兒,孫成靠著她才與老丈人多有來往,可她看著,與李大人卻不像。


    相貌不像,氣質也不像。


    蕭傾腦中散漫地閃過一個念頭,大概是像她娘吧。


    咳,跑題了。


    李大人顯然已經聽說了孫夫人的事情。這會兒他皺著眉頭,袖中的雙拳緊攥,思緒略有些飄移。


    “陛下,罪妾乃孫成之妻。孫成所犯之事,罪妾不敢辯駁。但是孫成生前有一言,囑咐罪妾,若是他遭遇不幸,便將此物親手呈於陛下,也算,也算為孫家積德。”


    她雙手呈上一個小小的盒子,頭更低下去幾分,隱約有壓抑的哭聲嚶嚶傳來。


    蕭傾的目光轉到旁邊,看了一眼鄭方秀。


    鄭方秀稟道:“卻有此事。隻是孫夫人所呈之物拒不交付大理寺,臣再三詢問,隻好把孫夫人帶來此處。請陛下恕罪。”


    蕭傾點點頭,於是馬洪來取,然後在蕭傾麵前小心打開。


    巴掌大的紅木盒子裏。隻有一張紙和一把古銅色的鑰匙。


    蕭傾展開那張薄紙一看,竟是一張地圖。


    這地方……


    看著像一處宅院,卻不知是不是孫府。


    她微微眯眼,覺得事情有點意思了。


    “夫君曾說,若是今日辰時之前無人去取,他存放之物便會被盡數銷毀。”


    蕭傾的表情嚴肅起來。


    “鄭大人可一觀。”她示意馬洪將地圖給鄭方秀。


    鄭方秀是個明白人。


    他看了幾眼,拱手道:“臣這便去辦。”


    蕭傾點頭,又道:“朕命趙統領與鄭大人同去。”


    此時離辰時還有不到三個時辰。


    在座的幾個大臣互相對了對眼神,感覺到事情不同尋常。


    女眷所在的園子裏很快有其他人接替護衛之責,趙右辰則帶著人和鄭方秀等人一起走了。


    現場氣氛略有些凝滯。


    有人心裏就開始琢磨了。


    這原說是胡家的兩個小子狀告孫成。


    可這孫成人沒有到,屍首先到了。


    鄭方秀來之前就已經派仵作驗過,孫成情緒穩定,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和掙紮的痕跡,確實是服毒自殺。


    用的毒雖然貴了點,但也不是孫家弄不到的品種。這種毒藥最大的好處是見效快,而且無痛苦。


    孫程死了,按說這案子死無對症,怎麽說孫家也還可以扯一扯是非黑白。


    可這孫夫人一上來就供認不諱,還不知道呈獻了什麽東西。


    鄭方秀緊接著就走了。


    別說斷案了,這。根本就沒給人創造辯駁的機會。


    這哪是斷案,都可以說是定案了。


    而且,還牽扯著別的什麽。


    蕭傾看了一眼臣子們,吩咐先將孫夫人和胡家三人帶去安置,然後微微一笑:“日頭不早,眾位大人今日被擾了雅興,可再不能餓著肚子。”


    王項乖覺,“臣這就安排。”


    蕭傾便笑,“方才朕見幾位大人打了不少獵物,正好下菜。”


    氣氛稍稍活躍了些。


    馬洪於是也去準備小皇帝的午膳。


    不一會兒功夫,便都安排好了。


    知道的,是吃著飯等鄭方秀等人迴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菜太難吃,都引不起大臣們動筷子的欲望。


    蕭傾倒是不受影響。並且她還悄悄觀察王項和傅眀奕,發現這兩個人都很穩得住。


    倒是孫家,李家某些人臉色有些不對。


    蕭傾看著輕鬆,可內心警惕,中途與趙子苑的目光短暫對過,便又挪迴自己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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