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百人並非全是趙子苑從外麵招募來的,其實裏麵有一半以上的是本就供職於盈州州軍的。


    這幾年來傅明奕重視軍事,各州州軍的軍報是定時報送南華的。分屬於丞相的兵部有一份,樞密院也有一份。


    雖然這些都不是直接給傅明奕的,可是這些軍報最終都是要呈給皇帝看的。


    傅明奕以帝師的身份,行輔政之實,自然便也能看到這些。


    蕭傾是不耐煩看這些的,即便看,也不如傅明奕那般細致。所以他對這些軍報的理解很大程度上依賴傅明奕的判斷和稟報。


    不過她記得,盈州州軍在南方諸州之中並不算出色。


    可是眼前這些人……


    趙子苑身姿筆挺地站在蕭傾和無先生的後麵,盡管表麵鎮定自若,但其實心還是提著的。


    這兩人什麽身份他不敢問,但是他記得很清楚,在當時那麽混亂的情況下,這個少年是被保護的對象。


    現在,他平安歸來,直接就找到鳳棲峽來了。他因此才什麽都不問,直接奉上龍符,帶人進峽。


    此刻蕭傾遲遲不開始檢閱這一支他藏在深山中的軍隊,他心裏便越來越沒有底了。


    龍符人沒收,對這些人也沒有提出什麽要求。


    他在想什麽?還是說他不通軍務,所以……


    趙子苑正胡思亂想著,蕭傾已經轉過身來。


    “趙都督,”她看向趙子苑,麵色平靜。


    “下官在。”


    “趙都督覺得在這些人裏麵,哪些人最適合正麵迎敵?”


    趙子苑立刻道:“大約有一百人,這一部分人擅長近戰,且無親無故,待到開戰之時,絕對能心無旁騖地遣為前鋒。”


    “哪些人不適合上戰場?”蕭傾再問。


    趙子苑愣了一下,“雖然不適合上戰場,但是卻能在別的地方出奇製勝,嗯,對戰場迎敵也是十分有幫助的。”


    蕭傾笑了笑,“趙都督誤會了,我並非是想說這一部分人沒有用處,隻是想知道,如果這一部分人單獨拿出來進行訓練,趙都督有沒有合適的訓練方法?”


    趙子苑腦子轉的很快。


    “不瞞大人,下官雖然聚集了這三百號人,也知他們的特點和特長各有不同,但是下官隻會打仗,即便等練兵之時各有側重,也多訓練戰場技能,能不能完全做到……嗯……因材施教。”


    他覺得自己找了個挺好的詞兒。


    “不過下官雖然不能,陛下卻一定可以找到合適的人。”


    他壓低聲音:“這些人多半無家可歸,走投無路,又恰好有一技之長在身。若是流落飄零,一來浪費,二來恐為江湖勢力所用,對朝廷……”


    蕭傾略點了點頭。


    趙子苑說得十分在理。


    “時間緊迫,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趙都督就按平常練兵的要求,簡單走一遍吧。”


    趙子苑雙手抱拳,心裏略定了幾分。


    蕭傾和無先生退後數步,趙子苑便上前指揮練兵。


    蕭傾低聲對無先生道:“無先生,你幫我看看有沒有特別一點的人,我也想看看趙子苑的眼光到底如何。”


    無先生心裏無聲地笑了一下,微微點了頭。


    之前傅明奕提出分頭行動的時候,他內心還不很讚同。


    現在看來,蕭傾雖然年輕,這些年又是依賴慣了傅明奕等人的,但這番作為也還是有章法,有條理的。


    簡單看完之後,蕭傾心裏大概有底了。


    她是見過趙右辰練兵的。


    相比之下,趙右辰練兵的法子更係統,也更規整。


    趙子苑練兵的方法更簡潔,也更實際。確實像他所說,他注重的都是戰場殺敵的技巧,到底和趙右辰訓練禁衛軍思路不同。


    蕭傾想了想,突然道:“趙都督,你身為盈州總都督,掌管盈州州軍。可是你卻借職務之便,私募精兵藏於山中,你可知罪?”


    趙子苑單膝跪地,“下官知罪。下官也曾想稟報朝廷,再行招募。可是兩年前,下官曾向樞密院報告,請旨廣召有用之流民衝入軍隊,以備不時之需,可樞密院先是遲遲不給答複,後來……”


    因為層層上報的關係,趙子苑不能明說,隻希望朝廷派人來檢閱州軍的時候,能給他一個自敘的機會。


    “後來如何?”


    “言國庫負擔沉重,各地征兵已在計劃之中,於是駁迴下官所請。”


    蕭傾仔細想了想,不記得有收到過這樣的請求。


    樞密院,孫進益。


    “那趙都督為何依然這樣做?”


    趙子苑沉默了好一會兒,心裏考慮再三。


    蕭傾看出他的猶豫,於是鼓勵道:“趙都督但說無妨。”


    趙子苑狠了狠心:“說起來,下官也並非全無私心。”


    “其一,下觀看近幾年朝廷動向,自覺當今有心北征,而我趙家雖然三代初入軍營,但並無顯赫軍功。趙某有心提前準備,到時說不定能創下一番基業。尋常練兵難以成就不世功勳。”


    蕭傾心想:這是一位有誌向,有抱負,有野心的將軍。


    “其二,大蕭遭遇國難,本該休養生息,然朝廷兵役,稅賦,雜役並不輕鬆,如此導致民眾擇地遷徙,甚至有一部分淪為流民,或落草為寇。於內並不安定。下官,也想盡一己之力,收容這些身懷絕技,卻有無家可歸之人,也算……為盈州之安定貢獻一點力量。”


    他心裏想:封正閔啊封正閔,你看看我對你多好。盈州到現在從未有過出動州軍剿匪之事發生,你怎麽就不想想是為什麽呢?難道你真以為都是你處置庶務得當?


    他說這些話時表情嚴肅,但目光堅定。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恐怕對朝廷那些人來說並不中聽。


    可是他賭眼下這位少年地位足夠高,心腸足夠好,肚量足夠大。


    等等……他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那位給了他龍符的……他姓傅。


    姓傅的南華官員……還能攜帶龍符在外行走……


    太傅?!


    再看眼前這位少年。


    他這個年紀若說入朝為官,是勉強了些。


    難道……其實是皇室宗親?


    想想皇室宗親中適齡的少年有哪些?是哪位在為皇帝辦差?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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