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眀奕在月下獨飲,迎來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李青河駕輕就熟地翻牆而入,不由得哈哈一笑。“太傅府上的守衛未免太過鬆懈。”


    傅眀奕放下茶杯笑了笑,“若不如此,閣下如何能翻牆進入。”


    李青河又是一陣大笑,“也對,總得照顧照顧我這跛腿之人。”


    傅眀奕但笑不語。


    “長話短說,閣下委托的事情,青河已經辦到。可是閣下答應的事情,打算何時辦呢?”


    傅眀奕也不遮掩,“待在下確定一件事情,便可辦到。”


    李青河好奇地往前湊了湊,“什麽事情?”


    他眯眯眼,“需要幫忙嗎?”


    傅明奕淡淡看向遠處,“不必。”


    月上中天之時,傅明奕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來人悄無聲息,一身黑衣隱在重重暮色之中,月光都不能發現他的蹤影。


    傅明奕放下杯子,輕輕敲了一下。


    來人低聲道:“穆爾丹並不在平安城,明妃暫住永蕭宮中。”


    “姐姐一定會怪我們了。”


    那人抱著手臂半垂著頭,好半天才道:“救一人容易,救天下人難。”


    “我要的東西他們同意了嗎?”


    “有條件。”


    傅明奕冷笑一聲,“這倒像是他們的作風。”


    他起身,“他們提的條件我同意,我要的東西中秋之前也必須看到。”


    那人點頭,身影漸退。


    “趕在中秋之前迴來吧,你也該去看看他。”


    樹影婆娑,天地間靜得隻有他自己的唿吸聲。


    明天大概又是不愉快的一天。


    蕭傾一早上醒來就被告知太傅來了。


    馬洪、劉意都待在外麵,明岫先進來為她打理了一番,淡影便端著盆進來了。


    明岫正要接過來,淡影卻道:“我來吧。”竟越過她走向蕭傾。


    蕭傾已經穿戴好外衣坐在床邊,因為一早聽到傅明奕來了,腦子便閑不住多想了一些事情。


    淡影細心地給蕭傾擦臉,洗手,蕭傾便迴過神來。


    “朕自己來吧。”這些事情原本她也都自己在做,並不想假以人手。


    淡影卻笑了笑,“還是奴婢來吧。”說著低下頭去,繼續做著手邊的事情。


    蕭傾敏感地察覺到不對。


    她將目光投向明岫,可明岫似乎也不太明白,有些疑惑的樣子。


    她於是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淡影默然無聲地與走過來的明岫一起為蕭傾整理好衣冠,這時才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奴婢沒事。隻是羨慕明岫姐姐可以常伴陛下左右。”


    蕭傾便笑了。


    “這有什麽可羨慕的,淡影不是也在朕的身邊嘛。”


    她一邊往出走一邊問明岫:“太傅用過早膳了嗎?若是沒有的話,便一起用吧。”


    明岫道:“奴婢未曾問過,這便去問。”


    淡影則跟在蕭傾身邊往外走。


    蕭傾昨晚睡覺前還在想台服的事情。


    她心中的恐懼已經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漸漸淡去,她開始思考,傅明奕會不會並沒有那個意思。


    她心裏其實是矛盾的。


    一方麵,她想要逃離這個皇宮,去追求真實和自由。


    另一方麵,她又覺得自己無法忍受被傅明奕毫無交代地趕走。


    或許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不過她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太傅這樣的人,想要他坦白是很困難的。好在嘴巴長在人的身上,太傅不主動,她也可以主動。


    就算是她先開口又如何,問清楚太傅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必那麽較真跟太傅也跟自己過不去呢。


    聽說友誼都是在飯桌上培養起來的,她決定踐行一下。


    可是明岫迴來說太傅已經用過早膳了,還囑咐她不必那麽急,他等得了。


    這……


    蕭傾確定這不是太不客氣,他是真的沒有和她共進早餐的意思。


    那就不要強人所難了吧。


    可是等她吃過早飯,見了傅明奕之後,就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他帶過來的消息算不上好。


    第一件事是安祭武魂的儀式定在中秋,麵北祭天,入土送葬,地點就在南華城外的武魂墓,中秋之前便能修建好。


    第二件事情,儀式之後,餘在廷會送眾將士的靈牌去薑州,在那裏的一座山中監工建一處望北坡,將將士們的靈牌安置在那裏,遙望著北方。他會有一個新的身份——薑州節度使。


    同樣是從二品,但不過是個閑職。


    蕭傾驚得站起來,“這是丞相的意思還是太傅的意思?”


    傅明奕看著她,沒有說話。


    蕭傾瞬間就懂了。


    傅明奕開始說第三件事情。


    “陛下曾經說過,臣無論做什麽陛下都不會反對。”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


    蕭傾還沒有從餘在廷的事情中迴過神來,這時聽他這麽一說,心裏便劇烈跳動了幾下。


    她不自覺地挪了挪身子,目光警惕地看著他,無比後悔自己說大話說的太早。


    “放心,臣不會叫陛下為難。”


    蕭傾掩飾地清咳一聲,“太傅做事總是有道理的。”


    傅明奕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情。晏殿下身為皇族的血脈,又是陛下的親弟,陛下不妨多施恩典,方顯得大氣。”


    蕭傾點頭表示受教。


    “晏殿下遠道而來,又身處苦痛,身邊缺幾個貼心會意的奴才。陛下不妨問問身邊的人,可有願意前去侍奉的。”


    蕭傾愣了好一會兒。


    “太傅要找什麽樣的人找不到,需要到朕的身邊來尋。這……”蕭傾絞盡腦汁在想著怎麽拒絕。


    可傅明奕笑了笑,“臣也說過,必不會讓陛下為難。問問而已,陛下莫不是不敢?”


    這話問得放肆。


    蕭傾一時間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


    她身邊如今隻有明岫、馬洪、劉意、淡影、應英五人。


    他這是什麽意思,這是看中了誰,一定要去給那個小孩?


    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很快的念頭,她再迴頭去抓卻抓不住了。


    “朕不同……”


    “陛下難道是怕,如果他們選擇了晏殿下,陛下會覺得沒有麵子嗎?”


    蕭傾受不得傅明奕如此激。


    看到傅明奕勾著唇角,似笑非笑地說出這樣的話,她就覺得心中有一團團的火苗在竄動。


    “誰說我怕了?”


    傅明奕一禮之後,打開門去。


    馬洪的身軀彎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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