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傷在身,先處理下吧。”蕭傾頓了頓,“何太醫正好在宮中……”


    她看向趙右辰,“趙大人,不知若請何太醫來一趟,是否妥當?”


    趙右辰臉黑了大半。


    按照太傅的意思,雖是把何舒和明岫軟禁在宮中,但何舒是領的為小陛下調養身體的旨意進來的。


    若小陛下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請何舒來那是理所當然的,可現在是怎樣,一個小宮奴用得著太醫嗎?!


    “陛下聖恩,應英是奴才,用不著太醫,些許小傷,隻要休息一晚就好了。”


    蕭傾還想說什麽,趙右辰忙道:“陛下,禁衛軍中有現成的傷藥,應英之前受的傷也都是在禁衛軍中處理的。”


    蕭傾知道這個地方還處在封建社會,階級森嚴,人分三六九等,她就算是要發善心,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出格,否則就不一定是幫人,而是害人了。


    於是她不再堅持,便讓趙右辰先帶應英處理傷情。


    她心想,應英身體素質還是挺好的,這進宮前後加起來不到一周的時間吧,就挨了兩頓打了。


    而且之前她觀察過,他一路走到承德宮來,除了走得有些慢,有時候有點跛,但一路都沒表現出痛苦來,地上也沒有血跡。


    趙右辰帶著應英出去了。


    他不能離開蕭傾太久,於是吩咐外頭的守衛去拿傷藥。


    就在這個空檔裏,趙右辰眯著眼看這個十來歲的少年,冷不丁問:“真是奇了,就算那王廚發現你沒有食用‘清心’,為何不送去宮獄,而要私自用刑,給你灌藥?”


    應英似有些疑惑,但仍然道:“奴才不知。”


    趙右辰冷笑,“你適應身份倒是很快。剛用了‘清心’,便自稱奴才,今後在陛下身邊當值,可是一步登天了。”


    他故意把話說得這樣難聽,眼睛便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想要看看他的情緒反應。


    即便是宮侍,被人當麵說這樣的話,也會覺得惱怒的。而應英不過是個剛入宮的少年,又不明不白被灌了“清心”。


    可應英當真是冷靜,隻是冷聲道:“點滴之恩,湧泉相報。陛下救了奴才一條命,奴才無家無業,也隻有一條賤命可以報答。不過是‘清心’,有何可懼。”


    “哦?是嗎?你拿一條命報答陛下應該,可有什麽來報答我?”他冷笑著脫口而出。


    應英反應更快。


    “趙大人對奴才的恩德,奴才自當報答,隻是奴才隻有一條命,命給了陛下,便不能給趙大人。趙大人的意思,難道是要奴才把給陛下的命分一部分,給趙大人嗎?”


    趙右辰臉色一變,腦袋裏一股火衝了上去。他正要嗬斥,那取藥的護衛卻小跑過來,低頭呈上傷藥。


    他一言不發地接過傷藥,在手中掂了掂,直接扔給應英之後,轉身大步向殿內走去。


    趙右辰一走,蕭傾就忍不住到旁邊暖閣去看那三隻小貓去了。


    那三個可憐的小家夥之前喝露水,吹冷風,很受了一番苦。如今被救迴來之後,被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現在還能躺在柔軟的小被窩裏睡覺,那蜷縮著的姿態別提多幸福了。


    蕭傾輕手輕腳地湊上去看了半天,真想伸手去摸一摸那柔軟的茸毛,但又怕打擾了它們睡覺,於是隻好眼巴巴看著。


    旁邊一名宮女小聲道:“陛下,這是之前換下來的,陛下看如何處理為好?”


    蕭傾看過去,是之前包著三隻小貓睡覺的棉布。


    不,應該說是棉衣。看起來像是那個少年自己的衣服。


    “一會兒還給應英就好了。”蕭傾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小貓身上。


    “陛下,那位應內侍如何安排?”


    蕭傾轉過頭來,這才想起來這位宮女是太傅走前給她安排的四個宮侍之一。


    之前她有明岫在身邊,於是但凡有事都是找的明岫,對他們並不用心。可太傅把明岫給關起來,她雖然大多數事情都親力親為,但是需要這幾個人的地方也還是多了起來。


    蕭傾有時懷疑這就是太傅的目的。


    嗯,之一吧。


    這位宮女叫梅疏,大約二十來歲,比明岫穩重得多,據說之前便在南華宮中,是內侍局的一名管事宮女。


    蕭傾再往旁邊看了看,旁邊侍立在側的是另一名宮女淡影。她雖然隻有十八歲,但與梅疏性子相近,都沉靜穩重。


    就算太傅將她們安排在她身邊,她卻依然隻親近明岫,她們也不曾表現出任何不滿,每次靜靜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站在她們該站的位置,可見修養極好。


    她再往門口看,門邊站著的兩個宮侍也是太傅安排的,比應英年紀大,也都是十八歲的年紀,一個叫馬洪,一個叫劉意,看著都是穩妥的人。


    不過當時太傅曾說過,因為宮中男性宮侍不能超過二十歲,所以這兩位過兩年就會出宮。他們從小被賣進南華宮中,到如今算起來也有十個年頭了。


    太傅看中他們的本份勤奮和在南華宮這麽多年的經曆,便與梅疏、淡影一起安排在了蕭傾旁邊。


    原來蕭傾不上心,這時一一看過去,心裏隱隱有些明白了。


    明岫是宮外長大的,她不懂宮中禮儀和行事,不但在知識結構上有欠缺,在性情上更是跳脫瀟灑,這就讓她平日裏在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顯得手忙腳亂,難以周全。


    當時太傅說明岫還需調教,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但這四個人久在宮中,梅疏更是曾是掌事宮女。而馬洪、劉意是在宮中自己打拚出來的,心性手段該是都不缺。


    更重要的是,他們兩年後就要離宮,所以若明岫有心請教,他們必定不會私藏。


    太傅給明岫找了好老師。同時,也真是為她找了幾個能幹的好幫手。


    如果她肯放心用的話。


    “梅疏以為如何?”蕭傾認真問。


    梅疏行禮,“陛下的意思便是奴才們要執行的意思。陛下身邊需有一名總管,四名常侍,還可有八名少侍。如今明總管不在,陛下若定下應內侍,可先置為少侍,由馬常侍和劉常侍悉心教導,來日必定可用。”


    這些話,換作明岫就說不出來。


    並不是說明岫不好,但是這一刻,蕭傾清楚地感覺到,明岫不在,她身邊也並沒有亂。


    雖然明岫領著總管的名,但在宮中內務這方麵,顯然梅疏等人更為得心應手。


    太傅啊太傅,就算他走了,他推薦的人也還在發揮著作用。


    趙右辰在門外朗聲道:“禁軍統領,趙右辰求見陛下。”


    梅疏默默地退迴去與淡影站在一起,一左一右位於那窩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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