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此刻垂頭立在一旁,不再言語,她並不適合多開口說話,嗓子聲也難聽,說多幾句話便覺得嘶啞難聽了,喉嚨幹澀。


    興許是這些年來沒有多說話的緣故,難免開嗓時,覺得難受。


    燕留痕經過她身邊,駐足看著她,開口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像你這等年紀,還不過八九歲罷了。”


    八九歲?


    黑子看了看自己,臉色一黑。低聲道:“迴燕世子,我今年已年過十二。”意思是,她隻是看起來比較顯稚嫩罷了。


    “……”


    燕留痕仔細打量了黑子一眼,見到她腳上穿著一雙已經破了洞的布鞋。如今又到了深秋之日。


    倒也並未多說,他自身身子受寒,不易在外麵多逗留。


    張氏被帶去了衙門,那錢郎中也被傳喚了去。


    黑子並未說這張氏和錢郎中有一腿的事兒,若是衙門那邊無法問出話來,她再去作證也不遲。


    不過是存了點小小的心思罷了。


    燕留痕迴到劉府,看了身邊的不諱一眼,說道:“你去備幾身新衣裳和穿得暖的鞋。給那小家夥送去,一並也關照關照那看守義莊的老伯。”


    “世子,咱們自己盤纏也不顯多,這一路上您已經散去了不少。”


    自己家世子一路迴去京城,見著可憐見的人多了去了,本是綽綽有餘的盤纏,散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也不至於路過此地,還得借住到劉家來。


    燕留痕聽了這話,麵露不悅,隻是這個神色,不諱看了後便不再多話,趕緊出了門按照世子吩咐的去做。


    到了響午,黑子蒸了螃蟹,和老頭一塊吃午飯。


    “黑子,那燕留痕本是燕留痕的世子,雖年紀尚輕,倒是個門道。”


    “你總不能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從義莊討口飯吃。”


    這些年他該教的也都教了,黑子是個好苗子,驗屍這行當如今雖是列了官位,但真正有仕途的卻少。


    不說黑子正兒八經的拜師,終究也算他半個徒兒。


    黑子聽了這話,微微挑眉。“我是有這打算。但並非眼下。”


    她也不瞞這老頭,瞎老頭歲數大了,若是沒有她在身旁,天寒地凍之時,他頂多就是窩在了被褥中,靠著衙門的接濟過日子。


    平日裏吃口熱乎的都沒有。


    “眼下才是好時機,燕留痕此番迴去京城,以他的才能,用不得多久就會科舉殿試。拜官也是遲早的。”


    “有燕留痕這棵大樹在,不愁沒路子可走,你如今年紀還小,卻也耽誤不得。”瞎老頭說著。放下了手裏的碗筷,手摸著竹竿敲了敲地麵,站起身出了屋子。


    黑子不覺歎息一聲,她如今沒這個打算……


    此刻院子門外進來了人,黑子見過,是燕留痕身邊的不諱,手裏拎著個包袱。“黑子在嗎?”黑子應答了一聲,抹了抹手上的殘渣,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


    “在。”


    “這是我家世子叮囑送過來的,深秋了,給你和老伯添添暖。”


    不諱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黑子,黑子也沒拒絕。開口道。“那就謝謝燕世子了,家中貧寒,除了言謝,別無他法。”


    “無妨,本就該如此,沒其他事兒,我先走了。”不諱說罷便離了去,黑子的確感覺如今這氣候越發冷了。去年穿的衣裳已經蓋不住寒氣。


    包袱內有幾件襖子,老頭兩件她兩件,還有幾雙打了棉裏子的布鞋,穿著定也暖和,黑子拿著東西進了屋,吃過響午飯後,決定還是先去衙門一趟。


    響午過後,衙門審案,張氏和錢郎中一個個開口喊冤。


    本是無憑無據,隻是憑著她的一番推測,話是點到為止了。


    燕留痕顯然是沒有再提點劉大人,無非是將此事交給劉大人這個縣太爺自己來審。


    說來也是。燕留痕雖有名在外,如今又並非拜官,隻是個世子,升堂審案之事。他還插不了手。


    “大人,草民可作證,張氏與錢郎中,在義莊內苟且之事。”黑子擠了進來。朝劉大人說著這話。


    劉大人眼前一亮,本來也沒問出個名堂來,這燕世子坐在後堂聽著,也沒讓人來說個話。


    他這是腦門子都冒了虛汗了。


    既然燕世子之前覺得黑子那番話說的在理,現在黑子過來一番話,定有緣故的。


    “你胡說八道什麽人?我夫君才死了,如今還未曾入土為安,你個小娃子,怎麽能胡說八道?”張氏朝黑子怒罵著,錢郎中倒是沒有吭聲。


    “放肆!張氏你與錢郎中二人在義莊苟且,你夫君的屍骨還未曾入土,你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該當何罪?”


    “大人,大人民婦冤枉啊,民婦冤枉。”若是案子到了這種時候,那必然要拿出證據來。


    燕留痕坐在後堂。聽著堂內的聲音,手中端著熱茶,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這個小東西當真有些意思,此話在義莊內本該說了,又如何留到升堂時才來說?


    “此物乃是女子身上的貼身之物,是我在義莊內撿到的。”女子身上貼身之物,除了肚兜外,還有貼身的裹布。用來纏腰所用。


    若非寬衣解帶,又怎麽會出現?


    “這樣東西,則是錢郎中藥鋪中才有,深秋時才有的草藥。”


    “我想,在場的人不少人去過錢郎中的藥鋪抓藥,定也知道錢郎中在鎮上如此有名,定也與他平時做藥有關。”錢郎中平時為了草藥早些幹了入藥,身上隨時隨刻都會掛著幾樣草藥。


    這也是當時忘記拿走了,義莊內本就是黑燈瞎火的。


    想一想,在屍體麵前苟且,女子本就膽小,何況還是自己的夫君屍首麵前。


    誰能做出這等事?


    怕是當時,心慌意亂之下,才忘罷了。


    當這兩樣東西一拿出來,張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趙元的老母親便到了堂前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人,我兒死的冤枉啊。”


    “這個毒婦,她口口聲聲同說我兒身體並無異樣。平日裏去看郎中,均是找了這個錢郎中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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