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未落下任何帷幕,皇帝便下旨讓蘇太傅,也就是蘇語墨的父親協同燕留痕去那偏遠的平遠縣巡視。


    這本是巡撫衙門該做的事情,如今卻落到他們二人頭上,皇帝許是起了疑心,亦或是燕留痕近日來風頭太盛,趁機打壓。


    若是獨他一人,蘇語墨完全不會擔憂,偏得牽扯上自己父親,皇帝怕是要發難了……前世的事情她勢必不想再次經曆些什麽……


    ——


    秋風蕭瑟,剛入深秋的風雖涼爽卻也燥人。


    位於平遠縣北南山嶺是一片荒涼之地,過了北南山嶺後麵一片都是墓地。唯獨立在北南山嶺的屋舍倒也不小。


    院子周圍圍了高牆,厚重的木門敞開著,院中置放著木板車,院中已經黃葉凋零的柳樹下拴著一頭老驢。一旁擱置了食槽,似是吃飽食了,大圓眼珠子轉了轉又半合上了眸子,不過一會又睜開來,鳴哼幾聲,視線放在了從屋內出來的人。


    屋內走出一個瞧上去不過十二歲的少年,一身粗衣倒也收拾的幹淨利落,發絲用布帶綁在了腦後。唯獨留了左額一搓絲發擋去了半額。


    少年出了來便朝柳樹下走去,解下栓驢的繩子,牽過去架了板車,便聽著屋內傳來咚咚的聲兒。


    待聲音止,屋內門口處站著一位麵目全非的老者,雙眸翻著眼皮子,雖瞧不見,卻是準確無疑的看向了少年。


    “黑子,早去早迴,明日便是大寺廟會,是個好日子,衙門那邊既是托了人來捎話,自是會幫襯一把,你去了將屍首拉迴來便是。”


    老者開口說完,少年點了點頭,麵上神情淡然,末了似是想起甚,如擠出如蚊子般嗯嗯兩聲做應答,隨後便拉著驢板車出了門。


    北南山嶺一帶算不得太過偏僻,稍稍過去便是平遠縣百姓世代墓地,唯獨在這快待著的隻有義莊與收屍人敢在這留宿。


    若不是逢年過節忌日,死者已死,誰還成日的往墓地一帶而來,說話的老頭與那被稱為黑子的小童便是北南義莊如今的看守人。除此之外,但凡命案的屍首也都停放在了義莊這邊看守。


    看守義莊的差事,平常人可不敢,也唯獨是那些下作卑賤之人做的,這等說法也僅僅是幾朝前普通百姓沒人能做了這差事,便是那些待罪之身被貶為奴籍的人才吃得上這苦頭。


    到如今靖康元年,早就興起了義莊看守這門行當,記名冊拿月錢,皆是入了衙門上名,每月下來,也有一錢銀。


    平遠縣並非小城,卻比不得別的大城繁華。臨近一年一度的大寺廟會祭拜,講究頗多,忌葷、氣、遠。


    每逢這一日,別說一般的百姓,即便是京城那邊的王公貴族們也更是講究,這葷便是不能吃腥類,免氣生財,不宜出遠門。


    平日裏上去城內,倒是如同往常一般,現下臨近大寺廟會的祭拜之日,人來人往的街道也是熱鬧非凡,挑擔叫賣的小販。攤位吆喝聲源源不絕。


    街道上人馬車盛行,黑子拉著驢進了城內便繞了偏路走,作為看守義莊的收屍人,這是人人都避而不及的行當。


    進了巷子到轉口,還沒過了沿過城的河的碼頭,正在端著木盆的幾個婦人,瞧著她打從這兒路過,瞬時退後了幾步。待驢板車過了去,這才慘著一張臉往迴走。


    “你說這黑子年紀尚小,那瞎老頭雖收養了人,可做了這行當,往後啊,可有得受。”端著木盆的婦人扭頭瞧了一眼越走越遠的黑子,努著嘴說道開來。


    一旁同行的婦人攏了攏耳邊的發絲,聽了這話,有些不樂意道。“好端端的提這作甚,可莫忘了明兒是大好日子,當心惹了晦氣,迴頭去祭拜也不受庇佑呢!”


    說完這話。婦人也願意再多說道,快步朝自家而去,後麵的婦人不過是微微歎息一聲,隻是閑來無事說道說道罷了。


    ——


    “黑子。你可來了,都等了好一會。”


    瞧著黑子拉著驢板車過來,在牢房外邊等候一會了的獄卒有些不悅道,隨後朝黑子招了招手。轉身便往牢房大門裏去,邊走便道。


    “也就是與你們爺倆熟道,牢子裏邊進了個不出三月的病死了,說來是趕巧著,本也是該打發人去知會了那人屋裏一聲,將這屍首給拉了迴去,倒是明兒是大寺廟會,過了今兒亥時哪能趕得急。”


    說罷,獄卒扭頭瞧了一眼身後,驀的扭頭一瞧,倒是被黑子嚇了一跳,有些沒好氣道。“跟你說話呢,咋無聲無息的,走個路也聽不著半點腳步聲。”話說完,便進了牢房去。


    黑子雖瞧著不過十一二歲,這行當做的久了。見著身板清瘦,渾身的勁兒卻是不小,在這平遠縣待了也有兩年,雖命案少,卻也沒少往衙門來,衙門裏的獄卒都忌諱著,搬弄屍首的忙活也是這一老一少自己動的手。


    既是做的這行當,自也不怕折騰了屍首。即便是她沒死而複生之前,作為仵作之女的出身,自幼雖沒接觸過,可旁人都忌諱著。


    若不是因著這般,先前自家爹暴病過世後,她倒也不至於落得流落街頭險些餓死。


    黑子微微頷首應是,進了牢房搭把手,將屍首搬出了牢房外折騰上了板車,將裹好的屍首搬弄上去,緊接著將上邊蓋上了一塊原本白色如今都發黃的瞧不出原本的色兒的長布。


    “今兒可也是勞你來跑了一趟,咱們縣官爺念著明兒是大日子,倒也沒忘了你們爺倆,多給了些子兒。”說完這話,獄卒便端了煮水清手。


    觸碰了死屍後,雖是雙手用了布塊纏著,卻也是難免,這煮水用花椒加鹽煮水,煮出來來的水便用來清手,別說是義莊的人必不可少,在這牢獄裏的獄卒自也是少不得。


    待清手後,獄卒這才拿出了布袋子,從裏邊數出了二十個子遞給了黑子。


    這收屍的活計可不勞衙門給銀錢,多少是給些趟子錢罷了,說是趟子錢,也隻當是打發些子兒圖個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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