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王好興致。”燕熠灼搖著扇子施施然從酒館裏走出來,一雙鳳眸微眯著,笑得十分危險。


    第二天宋連恆這個好色王爺就上門求納葉梨為妾。葉少卿趕忙在前廳招待,端上來的一口茶差點噴了,眼睛瞪得不行,“恆……恆王可是在跟老夫開玩笑呢?”


    宋連恆的一雙桃花眼瞟過來,不怒自威,“本王何時開過玩笑?”葉少卿擦了擦汗,這恆王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朝內小官的女兒但凡是有點姿色的,都被他收入王府,是京中的浪蕩公子哥沒錯了。高官的女兒他自是求不來。但區區少卿的女兒,他自然唾手可得。


    那晚葉府鬧得雞犬不寧,燕熠灼說他在葉府的屋頂上聽著這一家子吵吵,真真是耳廓疼。各個懷疑嫡女與恆王有私情,葉梨跪在地上麵無表情,那是她一貫的神色。


    但一旁的葉紫與往常不同,她臉上竟顯露出了極為沉著的冷靜神色。那晚在長街,她戴著麵具提著馬蹄糕,剛出糕點鋪的大門,便與來人撞了個滿懷,那是將軍沈瀟。


    葉紫極為聰明地順勢倒在了地上。馬蹄糕散落一地,沈瀟一時間慌了神,上前扶她,少女靈動的雙眸流轉,俏皮地喊著,“登徒子,你賠我的馬蹄糕!”


    沈瀟愣了一愣,隨即毫不示弱,“你這小丫頭倒是很會賊喊捉賊,明明是你撞到了我。”葉紫又轉了轉眼珠子,“我隻是個弱女子,撞你作甚?明明是你欺負人!”說罷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麵具一直穩穩地帶在臉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沈瀟手足無措……


    他一個帶兵打仗地將軍,哪裏見過這種惹女人哭的場麵,隻得去攙了葉紫,求饒道“你倒是個厲害角色,也罷,你若有些不適,或有所求,便拿著這玉佩來尋我。”葉紫看著手中他遞過來的玉佩,色澤通透,是上好的玉材。看來麵前的這位,身份絕不簡單。


    言罷他揚長而去,葉紫在身後默默追著,一路跟著他到了一座碩大的府邸跟前,隻見府匾上赫然印著“將軍府”這三個烙金大字。


    葉紫唇角揚了揚,或許很快,我就會擺脫這下等人的生活了。


    見著此刻哭得哽咽的姐姐,又看了看無奈扶額的爹爹,轉了轉眼珠,隨後葉紫跪了下來,“爹爹,這恆王府。我替姐姐去了罷。”


    葉梨抬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阿紫?”


    葉紫卻並未搭理姐姐,不急不徐,目光堅定地看向爹與主母夫人。


    “阿紫從小就不受寵,無論是在葉府還是王府,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姐姐是嫡女,嫡女嫁過去一定得是正室,嫁的也一定得是於爹爹有益之人,恆王貪圖美色荒淫殘暴,不是可依附之物,今夜爹爹便可將女兒送去王府。女兒有辦法讓姐姐不受這般苦楚。”


    她語閉,麵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


    燕熠灼在房頂上哧了聲,“她倒是不簡單,話能說得如此迂迴謙恭,雖句句都是為保長姐,卻字字都是受盡委屈。”


    某人搖了搖扇子,心想,真是好戲連台阿。


    那晚的恆王府門前。落了頂轎子。


    葉紫換了身絳紅色牡丹流蘇裙,從轎內走出,徐徐地朝內閣走去,臥房內的宋連恆像隻狐狸般地眯起了雙眼,左手握拳,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他微醺的樣子竟是十分迷人,看得葉紫愣了神。


    傳聞這恆王是個十足十的登徒子,整日沉迷酒色,殘暴荒淫,縱然是帝君的第二子,但也仗著寵愛。難以管束。


    葉紫悄悄唿了口氣,這長得像狐狸般的男人想必腦子應該不是特別好使吧。她大著膽子往前走去,“奴是阿紫。”宋連恆瞧了一眼她,阿紫。他倒是對紫色歡喜得很。


    衣角上也繡著牡丹,他對牡丹也討喜的緊,看來這女人似乎完全就是他的菜。


    他薄唇輕啟,“抬起頭來。”葉紫緩緩抬頭。她現在隻有聽話,才能掙得日後。


    “你的眸子,不似她那般冷冽。”葉紫再沒有迴來過。


    無人知道她與宋連恆講了些什麽,第二日晌午,恆王再次差人來到葉府,說是要納葉紫為妾,對求娶葉梨之事隻字不提。


    葉少卿自然是滿口答應,與他而言,葉紫不過是個低賤的存在,是他不願承認的,如此一來,既沒得罪宋王,又不使女兒嫁去受罪,倒是兩家歡喜。


    葉梨得知這個消息,麵上也無大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她隻伸手碰了碰那日葉紫買迴的蝴蝶麵具。久久地出了神,此後麵具便一直不離身了。


    再說沈瀟那邊,思來想去對那活潑靈動的葉紫惦記頗深,得空便在糕點小鋪的周邊徘徊。那日葉梨帶著連翹出門來買馬蹄糕,不免想起妹妹葉紫,恍惚間拿出了那個麵具,一旁的沈瀟一驚,蝴蝶麵具。再加上馬蹄糕,便認定是葉梨無疑。


    他是軍功赫赫的少年將軍,家中為他物色了諸多名門閨秀,可偏偏就瞧上了那個麵具小丫頭。沈瀟帶著萬千聘禮前往葉府求親,葉梨一頭霧水,冷冽的眸子掃過他的臉,葉少卿的臉上容光煥發,心想著這沈將軍可是棟梁之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嫡女過門又是正室,真是再好不過。


    此時的葉梨隻淡淡應了句,“依爹爹便是。”


    反正自己的婚事,是爹爹節節高升的墊腳石罷了。那無論嫁給誰,其實都是一樣的。


    世人都道沈瀟迎娶葉少卿之女,是自降身份,葉家沾了聖上與沈家多大的光,而葉梨又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能攀上名門,葉梨的眼淚沾濕了襦帕。


    昭和元年十月,葉梨大婚。府內一片張燈結彩,沈瀟一個高興便喝多了。酒宴罷了,他跌跌撞撞地推開葉梨的房門,葉梨已然摘了紅蓋頭,一雙柳葉眉緊蹙,滿是警惕地盯著他。


    “我,終於娶到你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葉梨的柳葉眉蹙的更緊了,怕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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