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維爾托克還像往常那樣在鎮長宅邸的後院練習鍛法。他以前想法單純,練習伏牛、靈猴兩大秘形也不懂得遮掩,現在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就沒有隱藏的必要,而且伏牛、靈猴兩大秘形光靠眼睛看是學不會的。


    約格就模仿維爾托克練習秘形鍛法,吃了很多苦頭才算學乖。不過,這個蠻族少年有一個優點,他不會向別人提出要求,無論他想做任何事情,隻要有人出麵阻止,他都會聽從。


    如果他真的向維爾托克請教鍛法的奧秘,維爾托克嫌麻煩,肯定會無視他的請求,讓他碰一鼻子的灰。


    正因為約格沒有讓維爾托克感到不耐煩,他跟在維爾托克的身邊撈了很多好處,在種植園受到的待遇幾乎和維爾托克相同


    心思單純,不懂人情世故的維爾托克並沒有在意這些小事,但這理所當然地引起半精靈和蠻女奴對約格的嫉恨。隻不過,種植園的半精靈都把約格當成維爾托克的私人奴隸,即便他們輕視這個半大不小的蠻族,也不會繞過維爾托克欺負他。


    問題是,一個從小被族群排斥的蠻族少年怎麽會有找靠山的心機?


    或許約格沒什麽心機,他隻是直覺敏銳,天生懂得在危機四伏的種植園裏該如何生存。從某個角度來講,約格擁有令人感到恐懼的天賦本能,他對優渥的生存條件沒有半點浪費,飯量與日俱進,每天跟著維爾托克吃飽喝足,到時候睡覺,到時候起床,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單薄瘦弱的身體已變得強健,體型雖然不如蠻族勇士魁梧雄壯,但他和幾個有地位的蠻女奴首領差不多強壯。


    約格像一粒幹癟的種子,遇到合適的環境,就拚命汲取一切能夠汲取到的營養,呈現出野蠻生長的狀態。


    維爾托克完成靈猴秘形的最後一個動作,從嘴裏吐出一道筆直的白霧。蹲在牆角的約格立刻站起身,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維爾托克朝一個抱著兩把短棍的半精靈保鏢招招手,半精靈就笑嘻嘻地把棍子遞給他,然後又將另一把棍子扔在約格的腳下。


    蠻族少年撿起棍子,緊張又興奮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維爾托克,要開始對練了嗎?”


    維爾托克沒跟他廢話,舉劍就是一記兇猛的突刺。手中的木棍穿過空氣,發出淩厲的尖嘯聲,仿佛變成一條有生命的毒蛇,壓縮身體後產生強勁的力量,飛一般地彈射蠻族少年壯碩的胸膛。


    約格腳步一滑,身形向後疾退,但他退的再快也沒有維爾托克的突刺快。隻是他在退的同時,腳下的步伐又是一個滑轉,帶動身體側讓,堪堪避開淩厲迅捷的木棍直刺。


    他用的正是維爾托克的滑步側轉技巧,能避開對手直刺式的打擊,接下來就應該舉棍橫掃,剛好能順著維爾托克的棍子,打中他露出破綻的胸腹部。


    蠻族少年又怎麽敢反擊維爾托克呢?


    兩個人乒乒乓乓的戰作一團,人影交錯互換,棍影橫飛折轉,帶著陣陣尖銳的破空聲。維爾托克在全力進攻,約格隻是用滑步閃避,配合招架格擋,傾盡全力和維爾托克周旋。


    四、五個眨眼的工夫,維爾托克以棍代劍,連續進攻19次,最後使出一記順勢斬,木棍蕩開蠻族少年的招架,狠狠地劈在他的腦袋上。


    這一記順勢斬不僅用的精妙,維爾托克也沒有留手,木棍在約格的頭上爆裂破碎。蠻族少年“嗷”的一聲,抱住自己的腦袋就蹲在地上。


    圍觀的半精靈們紛紛叫好,他們看到維爾托克狠揍蠻族少年就感到特別開心。


    由於約格和自己形影不離,同吃同住,引起約翰、哈克等人的嫉恨,維爾托克對此全然不知,他用木棍劈中約格的同時,動作敏捷地向後滑退5、6米遠,默默地觀察約格的變化。


    頭頂上火辣辣的疼,周圍的半精靈看見自己挨打,對自己的敵意明顯減少,約格卻感到很沮喪,他今天和維爾托克對練,堅持的時間還沒有昨天堅持的時間長。這讓約格覺得自己的武技是比昨天退步了。可他又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什麽地方。


    “約格,你還是沒有覺醒血怒狂暴嗎?”維爾托克站在不遠處,難掩失望地問道。


    約格更沮喪了,他邊搓揉頭頂,邊站起來,哭喪著臉說道:“我……我好像沒有成為蠻鬥士的天賦。”


    維爾托克剛剛的那一擊,有多少力氣就用了多少力氣,換作普通的半精靈戰士就算不被打死,也會重傷暈迷。但棍子落在約格頭上,除了讓他的腦殼疼一陣子,他什麽事都沒有。


    雄性蠻族有一種特殊的本領,他們身體強韌,頭部受到重擊也不會暈迷。蠻族鬥士甚至能把傷痛化作恐怖的力量,對傷害自己的敵人進行一次狂暴反擊。這就是蠻族的血怒狂暴天賦。


    約格未曾受禮,按道理,他也可以覺醒蠻族的血怒狂暴天賦,但事與願違,維爾托克每天都在他頭上來一下狠的,也沒發現他有覺醒種族天賦的跡象。


    約格倒是很感激維爾托克,以為他在教自己的武技,並想辦法幫助自己覺醒血怒天賦。


    其實,蠻族少年會錯意了。


    維爾托克每天堅持和約格對練一次,專門打他的頭,一方麵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蠻族的血怒天賦究竟是什麽樣子。但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驗證自己修煉三大鍛法後,有多少進步。


    精神強度達到15點後,體魄屬性的上限提升到18點、感知上限22點、生命上限25點。維爾托克這些天通過練習三大鍛法,體魄屬性增加了2點,提升到14點;感知屬性提升到15點,生命屬性提升到17點。問題是,這些元素強度的提升變化,“知識拚圖”給出具體的量化數據,但維爾托克缺乏外界參考。


    也就是說,他隻知道自身的元素強度,不知道其他人的元素強度。他能感受到力量、體能、感知力的全麵提升,卻無法和其他人進行對比。


    那麽,自己的力量、體能和感知是真的增長了,還是“知識拚圖”給予的一種幻覺?


    於是,每天揍約格一棍子成了維爾托克判斷實力提升程度的一種檢驗方法。


    他前些天的感知屬性還是14點,今天練完靈猴秘形,又提升了1點感知,用棍子打約格的腦袋就比前幾天順手。


    不過,維爾托克明顯感覺到,用三大鍛法提升屬性強度變得越來越困難。


    “知識拚圖”根據他目前的屬性提升進度,推算出一個結論:在當前的情況下,維爾托克按部就班的練習三大基礎鍛法,再過一年,他的體魄屬性可以提升到上限的18點;6個月後,感知屬性止步於19點;10個月後,生命屬性也止步於19點。


    至於,感知和生命屬性在20點強度的那道屏障,以維爾托克現有的條件,幾乎不可能打破。


    這其實很正常,迪薩半精靈要冒著生命危險,服用覺醒秘藥,升華專長。體魄強壯的蠻族男性也不是個個都能獲得血怒天賦。


    看來,想要突破自身的屬性屏障,掌握再生、暴食和堅韌天賦,隻能尋求藥劑的支持……維爾托克心事重重的忖道,他丟下半截木棍,拍了拍手,說道:“走吧,先吃中飯,下午再到種植園的藥劑坊逛逛。”


    博朗訓練營的主教官約翰聽了之後,欲言又止,他側頭看向哈克隊長,見對方遞過來一個隱晦的眼神,表示他已經做了安排,不會再讓維爾托克去種植園的藥劑坊,泄露寶貴的藥劑配方。


    到了下午,維爾托克和約格先在邁恩鎮長那裏學完今天的課程,就離開鎮長宅邸,帶著冒險者之家的幾個保鏢前往種植園的藥劑坊,正好遇見琴與哨聲冒險團的一群人。


    凱蒂和安妮老遠地朝他招手,她們身邊除了從博朗鎮訓練營招募的二十多個年輕成員,還有五隻體型碩大的長牙野豬。


    這些家夥的個頭比科爾醫師飼養的秘藥野豬小很多,但每頭野豬也有500多磅重,圓滾滾的肚子上全是肥厚的脂肪,背部的皮毛有隆起的肌肉線條,看起來特別健壯,顯得力量感十足。


    維爾托克好奇地打量著5頭大野豬,問道:“凱蒂,這些都是你馴化的戰寵?”


    身材嬌小的凱蒂用力點頭,抿嘴笑道:“我馴服它們都好幾天了,然後就一直在調整它們的狀態,現在可以用來戰鬥啦。”


    “為什麽選擇野豬啊?種植園裏不是養了很多大狗嗎?”維爾托克興致勃勃地追問道。


    “狗?那些動物怎麽能顯示出職業馴獸師的本領?”


    凱蒂皺了皺鼻子,聲音甜軟地說道:“普通的半精靈都能訓練獵犬,隻有我這樣的職業者訓獸師才能在短時間內馴化、奴役野生猛獸。你可不要小看這些長牙野豬,它們力量強大,生命頑強,嗅覺比大多數獵犬都靈敏,而且也很聰明,隻是不聽指令而已。但對我來說,這都不是問題。我現在可以像命令獵犬那樣驅策它們。隻要野豬服從命令,它們就是絕佳的肉盾,可以打亂敵人的陣腳,吸引敵人的攻擊。因為,長牙野豬很便宜嘛。”


    一頭野豬發出唿嚕唿嚕的哼哼聲,似乎在應和主人的評價,惹得凱蒂眉開眼笑。旁邊的安妮不失時機地調侃道:“野豬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挑食,什麽都吃,我們在野外找不到食物的時候,還可以拿它們填飽肚子。”


    凱蒂大為不滿,立刻嬌嗔道:“不許吃我的戰寵!它們可是我花了80個金塔買下來的。”


    哈克怎麽看都覺得這兩位年輕貌美的女職業者在勾引維爾托克,他悄悄冷笑,出麵和琴與哨聲冒險團的團長寒暄:“查理,你們這是要外出?”


    這群人從團長到普通成員都穿上了禦寒防雨的連帽灰鬥篷,背負弓弩、標槍,懸掛近戰兵器,似乎有外出冒險的打算。


    查理點點頭,淡然說道:“我們在博朗鎮和種植園已經整合一段時間了,我準備把隊伍帶出去訓練幾天,特地過來買一些普通藥劑。”


    哈克故意抬頭看了看布滿烏雲的天空,表情誇張地說道:“這個時間去野外訓練?馬上要進入凍雨季,你就是想捕獵獸群都不容易找到它們的蹤跡,也很難在野外補充食物……我建議你,最好等到明年的春天再外出冒險,總不至於空手而歸。”


    查理自信地說道:“我認為這個季節正適合我們的第一次野外訓練。凍雨季,猛獸、怪物應該都藏起來過冬了,也不容易遇到集骨者和劫掠者。我們外出訓練最多十天,就會迴來過冬。”


    哈克怔了怔,悶悶地說道:“我都忘了,琴與哨聲冒險團根本不缺錢。”


    “是啊,我們隻是出去野營。”安妮笑聲清脆地說道:“維爾托克,要不要和我們一塊去野營啊?”


    她可能隻是隨口一問,維爾托克卻眼睛放光,似乎很心動的樣子。約翰頓時覺得不妙,歪過頭,用困惑的目光詢問哈克隊長:


    這就是你阻止維爾托克來藥劑坊練習配藥的方法?


    哈克也暗暗叫苦,正準備開口阻止維爾托克答應安妮的邀約,突然聽到有人遠遠地喊維爾托克的名字。


    “維爾托克先生,是你嗎?”


    一個身穿職業者套裝,斜背兩把彎刀的半精靈女性正快步朝這邊走來。


    維爾托克認出她是科爾醫師的私人女仆布蘭妮,便向她揮手示意,問道:“布蘭妮,你和科爾醫師不是已經迴博朗鎮了嗎?怎麽又來了?”


    布蘭妮走到維爾托克麵前,喘了口氣,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的陌生人,斟酌著迴答道:“維爾托克先生,是科爾主人命我過來找你的。他特地讓我轉告你,你要的那種藥劑,他已經有眉目了,但他現在遇到一個難題,希望你迴博朗鎮,和他共同討論一下。”


    維爾托克頓時喜出望外,追問道:“科爾醫師這麽快就找到那些替代藥材了?”


    布蘭妮點點頭,隻謹慎的“嗯”了一聲就閉口不提。


    維爾托克也顧不上什麽外出野營,什麽學習書寫,興奮地說道:“好,我現在就和你迴去博朗鎮!”


    約翰聞言便用欽佩的眼神看了看哈克。哈克不禁得意起來,維爾托克無意中泄露鋯石煉鐵的秘方就已經讓他們吃了一個大虧,他可不願意在種植園的煉藥坊再重蹈覆轍。


    巴托姆老板表麵上同邁恩鎮長關係冷淡,但私底下,冒險者之家已經賣通了這位被流放到博朗鎮的老賢者。不過,邁恩和約瑟夫他們畢竟不是冒險者之家的人,維爾托克帶來的好處就不該分給他們。


    維爾托克毫不猶豫地往外走,甚至都沒打算迴暫住的房間拿自己的東西,再和邁恩鎮長打個招唿。蠻族少年約格很自然地緊緊地跟著他。


    哈克頓時怒火中燒,惡狠狠地嗬斥道:“約格,你給我站住,沒說帶你去!”


    維爾托克轉過頭,疑惑地看了看手足無措的約格,又望向哈克隊長,沉聲問道:“怎麽迴事?”


    那雙深邃純淨的琥珀眼眸映在自己的臉上,哈克心裏發虛,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約翰倒是知道哈克為什麽敵視約格。前段時間,維爾托克每天下午都去鐵匠鋪練習打鐵,約格也一直在場。維爾托克用鋯石鑄造出合金劍,哈克和大喬治兩個資深鐵匠就對蠻族少年動了殺心。


    維爾托克鑄造2:3的精鐵合金劍,隻用了一種鋯石溶液的配比方案。當時在場的人,要麽是大喬治的學徒,要麽是冒險者之家的覺醒者,隻有約格這一個外人,而且他還是個異族。


    不管約格有沒有記住那份鋯石溶液配比方案,哈克和大喬治都產生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他們是迪薩聯盟的職業者,同蠻族為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約翰從小就接受冒險者的熏陶,同樣敵視蠻族,他對約格更沒有半點好感,就低聲向維爾托克解釋道:“維爾,博朗鎮的赫默族女戰士本來就輕視男性,她們即將舉行生命祭,性格變得敏感暴躁。約格沒有受過禮,赫默族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就一定會殺死他!”


    “為什麽?約格很聽話的。”維爾托克不解地問道。


    約翰苦笑道:“冬天是赫默女性生產和受孕的時期,這些赫默女戰士會發生蛻變,變得虛弱無力。蠻族雄性對她們是個潛在的威脅,為了保護她們,塔窟、赫默族絕不會跟異族講道理。相信我,約格真的不能去博朗鎮,他隻要敢過去,當天就會被殺。”


    維爾托克點點頭,隻得對約格吩咐道:“我不能帶你取博朗鎮,你先留在這裏吧,看好我的房間,等我迴來。”


    約格呆呆地看著維爾托克在一群半精靈的簇擁下,越走越遠,就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冷的簡直像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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