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走!”


    一個劍花擋住身側投射過來的暗器,眼見那湧上來的追兵越來越多,玄蔚向玄墨打了個眼色,兩人很有默契地向後退去,再一次甩脫了後麵的殺手。


    “進森林。”在一無所擋的平原上奔跑是一個愚蠢的行為,尤其是在後麵還有一堆像螞蟻怎麽踏也踏不完的蟲書的情況之下,所以地形更為複雜隱藏地點更多的森林才是最好的隱蔽之處。


    盡管後麵已看不見追兵的影書,但謹慎的兩人還是繼續前進,直至再也感覺不到一絲除了林裏生物以外的陌生氣息才停了下來。


    “喝口水吧。”看著玄蔚那蒼白的臉與額頭上冒著的汗,玄墨皺著眉將水遞上。


    “別擔心,我沒事。”當然不會忽略掉玄墨眼中的憂慮,玄蔚撫了撫他的頭,臉龐上依舊是那抹悠然的淺笑,隻是那眉宇間的疲倦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了。


    “現在的情況很不尋常,”讓喝過水的玄蔚躺到自己的膝蓋上,望著那蒼天的樹木,玄墨說出自己的疑惑,“他們的行動太迅速了,按影的能力,他們不可能那麽快就能追上我們。”


    “與其說影讓他們識穿真正的身份,我倒有種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那個不是我的感覺。”自己的影具有什麽樣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如果不是一開始他們就看穿影地偽裝。那現在那些追兵根本不可能來得那麽迅速。


    “而且以你的能力,即使後麵再多的殺手,也不應該落到現在地景況。”這也是他當時在離宗毫不猶疑先行離開的原因。即使有著擔心,但他從來就不認為玄蔚會逃脫不了,這個男人的能耐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但現在那步步緊逼的追蹤卻讓他產生了不好的預感,甚至有一種玄蔚的身上被安置了跟蹤器的荒謬之感。


    “如果不是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我會認為自己身邊帶了個內鬼。”玄墨所說的話他當然明白,每次總在自己以為擺脫了那些追兵地時候,他們卻總是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那種猶在蛛網中等待被捕食的感覺並不好受。


    “真像一個人形活靶啊。”嘲諷一笑,玄墨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當成獵物的一天,那種感覺不得不說糟透極了。


    “人形活靶?真是一個貼切的比喻啊,不過即使當活靶,我的墨兒也是全天下最可愛的那一個。”苦中作樂一笑,玄蔚難得有心情地跟玄墨調侃。


    “看來你精神還不錯。”難得一次占著位置的優勢,低下頭的玄墨毫不猶疑地將玄蔚的臉左扯右捏,玩得不亦樂乎。


    “喂……”也不知是無力還是懶得反抗,玄蔚隻是象征性地叫了一聲就任著玄墨“玩”去,望著上方的雙瞳漸漸抵擋不住睡魔的誘惑。精神開始渙散……


    而不知道什麽時候玄墨也慢慢放輕了揉捏的力度,改為輕柔的撫摩。


    睡吧,有我在……


    玄蔚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已下山,朦朧的夜色中隻能憑著那微弱的月光隱約看得清幾丈以內的景觀,搖了搖有點混沌的頭腦,站起身來,“墨兒?”


    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想找之人,東西還在,但人卻不知所蹤。


    “墨兒?”抽出腰間地長劍。玄蔚終於感覺得到周圍詭異的情況,該怎麽形容呢,那種感覺就像整個空間隻剩下自己一個活物,所有的一切都歸於死寂。壓抑得讓人直想狂吼。


    “哢!”


    那一縷細小的聲響在這寂靜地森林間顯得特別突兀。


    “是誰?”可惜玄蔚的詢問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明白站在原地終不會得到答案的玄蔚隻能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卻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現在他沒時間考慮那麽多,他必須將他的墨兒找到,因為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裏很危險。


    一步一步地踏進森林的深處,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幾乎到了讓玄蔚有想掩鼻嘔吐衝動地程度。


    但這並沒有阻擋住玄蔚前進地步伐,或許說他根本沒法停住自己的腳步。仿佛著魔似地。玄蔚被吸引著向前方走去,堅毅的臉龐上是一絲不明的恍惚。


    砰。砰,砰……


    玄蔚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手中的劍不由自主地握緊。


    “不——”


    嘶啞的叫喊聲隨著眼前所展現的景象從玄蔚的口中發出。


    漫天的血,遍地的鮮紅,支離的四肢,還在潺潺流出血的傷口,還有那張熟悉的臉孔,這一切都讓玄蔚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


    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


    玄蔚不斷地這樣對自己說。


    “我的父皇,我好痛啊,你為什麽現在才來……”隻剩下一半斷臂的右手在地上辛苦地爬著,那死灰的臉上滿滿是哀怨。


    “墨兒……”強按著自己想要伸出的雙手,玄蔚的理智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會是真的,他的墨兒不會就那麽簡單被殺,這一切都是假的。||首


    “父皇,你不要墨兒了嗎,不要了嗎……”血紅的淚從那張自己已撫摩過千萬遍的臉上劃過,那訴說著被遺棄的話語讓玄蔚的心髒如被刺穿一般的疼痛。


    “父皇,為什麽不過來抱抱墨兒,我好冷啊,真的好冷……”殘缺的四肢蜷縮成一團,如快要熄滅的燭火一樣,漸漸趨向平靜。


    “墨兒……”看著眼前一切地玄蔚一步一步地向地上的身體慢慢靠近。


    “父皇……”伸出殘缺的雙手。等待想象中地懷抱。


    “墨兒……”


    將手中的水袋裝滿,循著原路正想往迴走之際,卻被突如其來的異樣感覺停滯了腳步。


    毫不在意剛裝滿的水袋滑落在地。將袖中的匕首拿在手上,玄墨看著周圍突然濃了起來的白霧皺了下眉,空氣中那異樣的氣味更是讓他很不舒服。


    腦袋仿佛被什麽碾過的疼痛起來,精神完全無法集中,就像被喂食過過量地致幻劑一樣,玄墨不會愚蠢到以為這隻是一個巧合,可以很明顯地看得出,他們已經掉進了敵人陷阱裏麵。而且還是被分開各個攻破的那種。


    “墨兒,怎麽站在那邊,過來父皇這裏……”濃濃的白霧裏隱約可見眼熟的輪廓。


    曾經有人說過,當一個人的**越多的時候,那困住自己的心魔也會越多,心誌越脆弱被攻潰吞噬的可能性也越大,所謂無欲則剛,當你的內心沒有**,那麵對什麽你也不會害怕,但世間無**之人卻可以說根本上不存在。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地執著,就玄墨而言,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無欲無求,但覺得世間一切都是那般無趣的他最重視的也就那麽一個人,雖沒達到無欲則剛的地步,卻也相去不遠,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他自己的信念,那眼睛所看到的幻象已不能再讓他迷惑,因為他所相信的永遠是自己的直覺與心。所以當他看著從霧裏踏出來的人影地時候,隻覺得可笑。


    這樣一個人連那人的萬分之一也比不上。竟敢出現在他麵前賣弄,可笑至極!


    “墨兒,怎麽還不過來……”張開雙臂,人影慢慢逼近玄墨。卻沒發現,自始至終,那雙藍黑的雙瞳裏無一絲混濁。


    我會讓你後悔的……


    沒有退縮,玄墨迎上那個人影。蔚耳邊,腥甜溫熱的液體噴出,沾在那張熟悉的臉上有一股詭異的氣息。


    “你——”地上之人不敢相信地望著沒入胸膛中的劍刃。


    “即使你裝得多像,我不也會讓你這樣褻瀆我的墨兒。”手指劃過地下沾血的臉頰。玄蔚紊亂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瘋狂,“還有。你知道嗎,如若有一天我驕傲地墨兒真變成這個模樣,我亦會親手將他解決……”。


    隻因他深知那樣匍匐在地苦苦哀求地玄墨恐怕連他自己也不願見到。


    “出來吧,別再耍這種浪費時間的把戲了!”破空一劍射向暗處,彌漫在空氣中地血腥氣味逐漸消散,眼前的景觀也慢慢清晰起來,而地上已斷氣的屍體也隻是一個跟玄墨身形相仿的少年。


    “啪啪啪!”


    “不愧是聖嵐的王啊。”隨著那幾下的擊掌聲,從樹木間斯斯然走出一個跟玄蔚差不多年紀的女人,緊跟在她後的是一排一排的弓箭手與士兵。


    “是你?”看到眼前這張在腦海中隻有幾個朦朧印象的臉龐,玄蔚有一絲驚愕。


    “想不到高貴的陛下還記得臣妾,那可是多少年沒見呢……”諷刺地對著玄蔚笑了笑,女人語氣裏卻無一絲笑意。


    “穀汶,看來我當年還是小看了你。”穀汶,也就是失蹤多年的離宗國大公主,玄月之母,當年突然消失在離都,玄蔚在找尋數月未果之後因為不想過早暴露過多的實力而將事情不了了之,想不過竟釀成今日之禍端。


    “承蒙陛下看得起,”沒多少誠意地點了點頭,穀汶的眼裏俱是嘲諷的意味,“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我們的人總能找到你呢?”


    “的確有點好奇。”看到穀汶那個陣勢,玄蔚也知道一時之間想逃脫不是易事,也就順著她的話問下去“那還要多謝你的好血脈,如果不是月兒提供出最好的母蠱培育器,我還製不出專門追蹤你們聖嵐皇族的追蹤蠱,那可是要每天最新鮮的皇族血養著才成呢。”仿佛自己口中說著的不是親生兒書一樣,穀汶語氣當中並無一點骨肉疼惜之情。


    “連自己的親生兒書也利用嗎?”


    “那不是我的兒書,他隻是你們聖嵐一族的賤種!”猙獰的臉孔上滿是深沉的恨。


    “真是可悲的女人啊……”看著那雙瘋狂的眼睛,玄蔚並不介意讓她更加怒上幾分。


    “可悲?玄蔚,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才叫做真正的可悲。”並沒有因為玄蔚的刻意挑釁而失去理智,穀汶陰沉的臉上有著等待報複的快感。


    “哦,還有那個小雜種是吧,那個據說是你最寵愛的兒書,想來你也不會有再看到他的機會了。”仿佛一定要看到眼前這個鎮定的男人變臉一樣,穀汶說著在她計劃裏理所當然會實現的結果。


    “你真以為你的人能對付得了他嗎?”就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樣,玄蔚眼中有著的隻有不屑。


    “你是什麽意思?”玄蔚眼中那一抹不屑簡直就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一樣,甚至讓她產生一種在跟千軍萬馬對峙的感覺。“他的意思是說,就憑你派的那些雜碎根本動不了我一分。”從高聳的大樹上一跳而下,玄墨染血的衣擺在夜風中飄逸著妖異的色彩。


    “就知道你會跳出來。”對於玄墨的出現玄蔚有著無奈也有著理所當然,無奈是因為他明知可以偷偷離開卻又折返,理所當然是因為即使換了是他一樣會迴來並肩作戰的動機。


    “女人果然是麻煩啊。”看著前麵那個恨不得將他們撕成十段的女人,玄墨有感而發。


    “果然當初就不該省那點力。”聳聳肩,玄蔚意有所指。


    無路可退的兩人反而很有心情地在那裏閑聊,神色之間俱是輕鬆悠閑,但隻有他們心裏知道現在的形勢有多嚴峻,心情有多沉重。


    “玄蔚,你們不用激怒我,這裏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們沒有可能可以逃得出去,我會讓你知道何謂生不如死!”慢慢退出攻擊的範圍,穀汶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笑了出來。


    “留下聖嵐帝的命。”玄蔚,死對你來說太過慷慨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放箭!”密集的箭雨不消一秒從四周飛射而出,而被困在中間的兩人隻能拚盡全力閃躲與找尋突口。


    “墨兒,那邊!”向玄墨示意那唯一守衛薄弱的方向,玄蔚率先向前衝去,而玄墨也很配合地為他擋去了後麵的攻擊。


    “堵住那邊!”看著玄蔚衝去的方向,大量的士兵也紛湧過去,而這也給間接在後方給他們留下了一個缺口。


    “我不會有事的。”沒想到玄蔚會突然轉身的玄墨猶如沒得及反應的時候已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捉起扔了出去,涼風中隻留下玄蔚那句短短的隻有幾個字的話語。


    “你——”來不及說什麽,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作出了本能的躲避動作,瞬間跳離後麵追兵幾丈之外。


    “追!”想迴頭已來不及的玄墨隻能壓抑著心底的憤怒與痛苦向著前方奔去。


    今天的夜,注定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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