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塔第四層。


    莫亞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精致的鐵門,輕聲說道:


    “烏魯斯大人,您帶來的那七個人已經安置好了,請問還有什麽吩咐嗎?”


    短暫的沉默後,沙啞的聲音從鐵門的後麵傳來:


    “下去吧,今天沒有你需要做的事了。”


    “遵命。”


    莫亞彎腰鞠了一躬後,不緊不慢地朝台階下方走去,一直到迴到第二層自己的房間中,將門關上後,才猛地鬆了口氣,身子如同脫離一般的靠在牆壁上,不斷地深唿吸著。


    接著,莫亞躺到床上,看著窗外陰暗的天空,逐漸出神。


    “說起來,已經快兩年了呢?”


    莫亞看了看自己手掌,兩年前,這雙手還和今天剛來的那幾個貴族奴隸一樣,雖然沒那麽嬌貴,但也並未有什麽幹活的痕跡,但現在,卻已經滿是老繭,如同一個在鄉下生活了許久的農民一般。


    “也不知道現在帝國還存在嗎?不過,看那幾人的模樣,哪怕還存在,應該也好不到哪去了。”


    今天來的七個人裏麵,有一個人的姓氏是卡列安娜,如果莫亞沒記錯的話,這是帝國大公爵的姓氏。


    烏魯斯從不和莫亞講述外麵的情況,因此莫亞一直都是從被烏魯斯帶到這裏的那些人口中得知外界的變化,雖然從一年前開始,他就不再去詢問這些東西了。


    對於永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的莫亞來說,外界這種詞語,仿佛已經成了一個無比悠遠的話題。


    這兩年裏,他看到了太多的屍體,有貴族的,有平民的,有騎士的,也有商人的,但不管他們在外麵是什麽身份,在這裏,都隻有一個固定的身份:


    ——黑巫師烏魯斯的仆役。


    並且,在眾多的仆役裏麵,僅有莫亞·坎特一個人成功活過了兩年,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居住在巫師塔二層的房間中並獲得管理其他仆役的權利的緣故。


    但莫亞很清楚,這終究隻是暫時的。


    這樣下去,自己終究有一天會出現失誤,然後被烏魯斯無情地擺在實驗台上,成為地下三層的一具冰冷的標本。


    更何況,自己其實早就違反了烏魯斯的禁令了,隻不過一直沒被對方察覺到罷了。


    “快了,再堅持一個月,就能等到轉機了。”


    莫亞看著自己的手掌,將其擋在天空前,在心中自語著。


    很快了。


    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他等待的轉機就會到來,如果他能抓住的話,那或許能成為他擺脫這種絕望生活的唯一希望。


    ……


    半個月後。


    “這個地方,難道就沒有晴天嗎?”


    莫亞看著窗外的陰雲,穿好衣物後,麵無表情地朝屋外走去。


    可就在他推開門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立刻低下腦袋,用惶恐的語氣說道:


    “烏魯斯大人,請問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隻見渾身籠罩在黑袍下的高大巫師靜靜地站在莫亞的房門前,帽簷陰影下的麵龐在昏暗的光線下連輪廓都很難辨認。


    “將他們全部帶到第四層來。”


    沙啞的聲音如蛆蟲一般粘連在莫亞的耳中,莫亞背後的肌肉頓時一緊,同時腦袋更低了幾分。


    “遵命,烏魯斯大人。”


    看到莫亞的反應,烏魯斯微微頷首,轉身離去,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甬道的陰影中。


    直到這時,莫亞才驟地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後,心有餘悸地看向甬道深處。


    接著,莫亞快步走向巫師塔的第一層,那裏是普通雜役專門休息的樓層,七個人混住在一個大的雜物間中。


    嘭!


    近乎是砸門一般,莫亞一腳踢開門,直接闖進去,臉上那冰冷的表情更是直接將三名少女的尖叫聲堵在了喉嚨裏。


    “十分鍾內,到第四層集合,這是烏魯斯大人的命令。”


    烏魯斯的命令,光是這一句話便足矣讓在場的眾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七人當即從地鋪上爬起來,胡亂穿了下衣物後,也顧不得洗漱什麽的,慌忙地跟隨在莫亞身後趕到了第四層。


    和往常不同,此時第四層盡頭的那扇精致的鐵門罕見地半掩著,一行人低頭站在門前,完全不敢窺探房間內的情況。


    “進來。”


    黑巫師沙啞的聲音傳進眾人耳中。


    莫亞這才敢抬起頭,推開門,緩緩走了進去,其他人則跟隨在他的身後。


    和陰暗潮濕的甬道不同,這間黑巫師專用的房間其實並不陰暗肮髒,相反,地麵異常的幹淨,光線也十明亮,實驗台上看不到半點血跡。


    如果不是黑巫師身後的架子上擺放的那一排排裝著各種器官的瓶瓶罐罐,莫亞身後的七人甚至差點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嘎吱。


    黑巫師身下的座椅發出輕微的響聲。


    高大的巫師站起身來,越過莫亞,俯瞰著他身後的七人。


    漆黑的帽簷微微晃動,最後,黑巫師看向躲在人群後的迪娜,拿出一瓶猩紅的藥劑。


    “你,把這個喝了。”


    死寂。


    隨著黑巫師話語的落下,房間內的氛圍頓時陷入了死寂當中。


    最後,在黑巫師的注視下,少女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雙手顫抖著接過藥劑,遲疑了兩秒後,閉上眼,將其一飲而盡。


    短暫的安靜,似乎無事發生。


    正當迪娜以為自己僥幸逃過這一劫時,臉色卻驟地一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跪倒在地上。


    “呃啊啊啊!”


    淒厲尖銳的慘叫聲瘋狂地迴蕩在房間中,莫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前方,身後的六人則是臉色煞白。


    “救…救命!我不想,不想死!”


    地麵上,迪娜還在瘋狂的掙紮著,她的四肢開始不斷的抽搐,大量的鮮血從七竅中湧出,刺鼻的腥味一下子彌漫在四周。


    不一會兒,倒在地上的迪娜就沒了動靜。


    “又失敗了嗎?”


    沙啞的聲音從黑色的巫師袍下傳出,語氣似乎有些失落。


    說著,黑巫師朝著地上的屍體一點,接著,迪娜那渾身全都開裂,被鮮血浸滿的屍體就這麽在其餘六人驚恐的目光下緩緩站了起來,一步步拖著腳步走到了實驗台上,自行躺了上去。


    接著,黑巫師伸出食指,微微一勾,一根漆黑的骨刃瞬間衝破了食指的皮膚,紮進了迪娜的屍體中。


    骨刃一劃,屍體表麵的皮肉頓時如同豆腐一樣被切分開來,可當骨刃劃破迪娜身體下方的某個器官時,卻忽然停住了。


    “你們比我想象得要更大膽呢。”


    黑巫師讓開身體,讓眾人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隻見在那被骨刃劃開的器官內,一些明顯不屬於迪娜自己的液體正粘連在上麵。


    “看來明天自己的活得加倍了。”


    莫亞看著眼前的景象,已經知道了結局。


    “來,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黑巫師徑直走向站在最右邊的一名少年,詢問到。


    在他問出那句話時,少年眼中的慌亂就已經出賣了他。


    “不…不是我,烏魯斯大人,我…我…對了!沒錯!是那個她自己勾引我的!”


    少年跌坐在地上,語無倫次地辯解著,臉上的恐懼已經到了極致。


    黑巫師看見少年的反應,皺了皺眉頭,然後將目光移到了莫亞身上。


    莫亞當即會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他叫圖拉·紮古,18歲,會唿吸法,目前負責第一層的打掃。”


    黑巫師點了點頭,皺著眉頭舒緩開來,顯然莫亞的配合讓他很是滿意,於是他又繼續看向跌坐在地上嚇得說不出話來的紮古,拿出一瓶和先前別無二致的猩紅色藥劑,緩聲說道:


    “來,把它喝了,這樣我就原諒你的這次錯誤。”


    紮古看著眼前的藥劑,開始拚命地搖頭,眼中滿是恐懼,顯然迪娜的死狀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忽然,紮古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絕望的狠曆之色,隻見他將手往身後一掏,拿出一把有些殘破的匕首,不顧一切地朝黑巫師捅去。


    “啊啊啊!”


    夾雜著恐懼和憤怒的咆哮。


    刺啦!


    血肉的撕裂聲響起。


    毫無懸念的結果。


    漆黑的骨刃瞬間擊碎了紮古手中匕首,然後貫穿了他的眼珠,從他腦後穿透而出。


    黑巫師失望地看著紮古的屍體,收迴了骨刃,隨即掃了眼莫亞和剩下的五人。


    “你們五個可以走了,莫亞留下來打掃。”


    “遵命,烏魯斯大人!”


    其他五人如獲大赦般地逃離了房間,莫亞則是麵無表情的走向一旁,熟練地拿起工具,開始清掃起地麵的血跡來。


    不一會兒,滿是血跡的地麵就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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