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大頭的話,杜長奎的身子幾乎站立不住,他望著禾晴他們的背影,滿滿的苦澀從胸口朝上翻湧。


    “老寨主,咱寨子這迴真的要完了嗎?”


    被王大頭他們打倒在地的幾個人,看他們離開,山門裏場院上的人都湊到杜長奎身旁。有個機靈的漢子急切的問著麵色難堪的老寨主。


    “你就住嘴吧,沒看到老寨主已經撐不住了,還問個屁啊?”


    有個年歲稍微大些的漢子瞪了那人一眼,忙攙扶著搖搖欲墜的杜長奎。


    手捂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那漢子滿臉的不痛快,“就你會拍馬屁,我不是替咱寨子裏的人犯愁,用得著你這麽說我啊!”


    “都是咱們沒用,還讓老寨主跟著擔憂,你小子操的啥壞心腸,當我不知道?”


    已經大禍臨頭,這些年輕人還不知道怕,杜長奎無力的擺擺手,“別吵吵了,你倆去找人先去後山挖個坑,把死去的兄弟給埋了再說吧。”


    杜長奎撐著一口氣迴到自己住的破茅屋裏,把守著兒子哭成一團的兒媳和唯一的孫子喊到麵前,讓他娘倆趕快逃出去,奔個活命也算給老杜家留下香火。


    “爺爺,爹的大仇還沒報,我不走!”


    已經十五六歲的大小子,握著拳頭,跪著過來給爺爺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抬起腦袋,圓瞪著一雙眼望著他的爺爺。


    這個孫子的脾氣和兒子是一樣的倔強,杜長奎使勁的搗著拐杖,“你爹被人砍死,是他活該!你爹惹了尚家人,人家不會罷休,你不聽爺爺的話,是要看著爺爺被你給氣死嗎?”


    “咱老杜家沒孬種,孫兒寧死不逃!”


    小子梗著脖子嚷起來,一雙眼裏滿滿的恨意和不甘。


    自己私心讓孫兒逃走已經對不住寨子裏的幾十口子,偏孫兒還這樣執拗,杜長奎氣的一口血從嘴裏噴了出來,身子一下子。


    “爺爺,你咋吐血咯?別嚇唬孫兒啊?”


    “興兒,你快去喊胡大夫過來救你爺爺啊!”


    當家的已經死了,公爹也吐了血,杜大川的婆娘急忙催促著傻呆呆的兒子。


    禾晴和王大頭來到尚思羽待著的茅草屋,看到他已經清醒過來,倆人都鬆口氣。


    “大頭,還真是你找了過來?”


    這個王大頭還真有幾分能耐,竟這麽快就找到了土匪的老窩,尚思羽有些激動。


    見尚思羽掙紮著要從破板床上下來,王大頭幾步跨過去,扶著他的手臂,笑了起來,“尚公子,這次你可遭了大罪,我來帶你迴村,金鎖大哥他們要不了多久就能趕過來,說不定咱會在半路遇上呢。”


    “唉,是我沒用,讓金鎖大哥他們跟著擔憂。”


    自己像個女人被王大頭抱著,尚思羽有些羞愧和懊惱。


    “說這廢話有用嗎,誰好好的想遇上土匪啊!”


    看他神情沮喪,王大頭嗬嗬笑著寬慰尚思羽。


    劉大眼看王大頭要把尚公子給帶走,心裏急的要冒火,卻不敢阻攔,臉皮都皺巴在一起。


    他們還沒走多遠,就聽到前麵亂糟糟的聲音傳過來。


    “不好咯,快來人啊!又有好多人闖進寨門咯!”


    有個半大小子抱著腦袋尖利的吆喝著,朝這邊跑過來。


    從王大頭他們身後閃出來的劉大拽著這哇哇亂嚷讓的小子,“三娃子,來的人在哪裏你瞎胡叫喚個啥?”


    “哎,劉叔,你別顧著訓我,前邊真的來了好多人啊!咱寨子裏的人該咋辦?”


    前麵形勢危急,三娃子已經急了眼,上前抓著劉大的手臂搖著。


    “啊呸,這會知道怕了,活該,哪個讓你們惡事做盡!”


    看三娃子驚懼的神情,攙扶著自家夫人的綠荷朝他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詛咒著,又加快腳步朝王大頭追過來。。


    看情形是金鎖他們帶人趕到,王大頭壓根就沒停下腳步,抱著尚思羽徑直朝前走。


    果然,當他們到山門裏的場院邊緣,金濤已經朝他們走過來。


    “大頭哥,思羽的傷勢咋樣?”


    身上傷口有好幾處,留的血肯定不會少,僅僅和自己說了幾句話,尚思羽已經氣息弱了下去,王大頭苦笑著迴著金濤的話,“金濤,眼下看著還沒大礙,迴村讓鳳神醫看過才知道呢。”


    “這群該死的土匪,老子要蕩平他的老窩!”


    看眼尚思羽慘白的臉色,金濤揮著手裏的砍刀吆喝起來。


    “就是,咱哥幾個,早就忍不下這口氣,就等著金濤你這句話呢!”


    趕了老遠的山路,就打倒幾個土匪,意猶未盡的山魁也湊熱鬧吆喝起來。


    金鎖也有這心,他吩咐王大頭先把尚思羽放在馬背上,先帶迴村裏。


    然後讓金濤和周忱帶著山魁他們幾個把山寨裏的土匪都集中在這裏。


    從邊境迴來,有好幾個月都沒打過仗,早急的手癢癢的周忱拍著胸脯,大聲的說著,“好,大哥,你就等著,我們馬上就把這裏的土匪給找出來,連耗子窩都不放過!”


    能在山裏當土匪的人大多都是奸詐陰險的惡人,陰謀詭計多的很,金鎖又叮囑了周忱幾句,“阿忱,去吧,謹慎些,別著了人的道!”


    有人替她娘倆出這口惡氣,禾晴自然讚同,仰臉看看天色不早,仍然和綠荷騎了一匹馬,準備跟在王大頭的馬匹後麵離開這裏。


    眼睜睜看著周忱和金濤帶著人朝寨子裏邊闖,驚慌不已的劉大眼神閃閃,如今隻有求助這個尚夫人了。


    他朝禾晴的馬撲過來,攔在禾晴的馬前麵,苦苦哀求著,“尚夫人,是我們有眼無珠,得罪了夫人和公子,求夫人高抬貴手,放咱寨子裏的人一條生路吧?”


    王大頭冷笑著把馬趕在劉大身前,“放過你們?想的可真美,半路搶劫傷人時,你們這些土匪可想過別人?再囉嗦,這就送你歸西!”


    “綠荷,還不催著馬走?想留下吃晚飯啊?”


    馬停止不前,禾晴沒好氣的拍了綠荷肩頭一巴掌,低聲嗬斥著。


    她陰沉著臉,想到若不是綠荷機靈說出相公的名頭,隻怕她們也落的個淒慘下場,她又漠然的望著劉大喪氣的臉,“讓開,天道好輪迴,既有今日的果,俱是前日種下的因,求我也沒用!”


    這次山寨真是倒了大黴,冰冷的話讓劉大再次楞了神,他呆呆的望著禾晴的馬從他麵前跑走。


    王大頭帶著禾晴母子在天黑才趕到堂叔家裏,幾人在王老頭家倉促吃了碗地瓜粥,牽掛尚思羽的傷勢,他們一行人又騎著馬連夜離開。


    金鎖看到被趕到場院裏站著的人幾乎都是麵帶菜色、衣裳襤褸的老人和婦人孩子,年輕男子也沒幾個,想發作的心思又壓製在喉嚨裏。


    看金鎖好一會子都沒開口,周忱苦笑著湊過去,“大哥,瞧他們這模樣也不比城裏的叫花子好多少,我和金濤兄弟還真下不去手,還是大哥給拿個注意吧。”


    再次掃了眼這些神情緊張的人,金鎖心裏歎口氣,這個山寨說是土匪窩,竟然比普通的村子還要貧困,他哪裏還能下的去手,“這情形還拿啥注意,把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一下的男子都帶走,剩下的讓他們自生自滅!”


    有了他的話,周忱已經知道將軍的心思,怕是要讓這些年輕土匪隨他們進別的土匪窩裏打頭陣,他衝金濤遞個眼神,幾人把年輕男子都用繩索捆綁起來。


    金鎖他們畢竟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那冰冷淩厲的眼神和身上散發的氣勢,都讓這些素常虛張聲勢嚇唬普通百姓的土匪嚇破了膽,哪裏還敢反抗,都耷拉著腦袋讓人捆綁了雙手。


    戌時,王大頭他們迴到崔家村。


    聽到大門外有馬蹄聲響起,李大旺就跑過來把大門打開。


    “大頭,你可迴來了,快進來,讓我們都擔心的不得了呢!”


    見到是王大頭,李大旺忙讓在前麵抱著尚思羽的王大頭進來。


    崔華錦也從西廂房裏躥了出來,見尚思羽被王大頭抱著,她的心慌的不得了,忙湊過來急切的問著,“大頭哥,思羽哥哥和尚夫人咋樣了?”


    “錦兒,思羽這小子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在土匪山寨裏已經有大夫給他處理過傷口,我這就抱他去堂屋讓你婆婆再給看看!”


    經曆過這場慘禍,禾晴也堅韌許多,她被綠荷攙扶著進了院子,怕這丫頭擔憂,急忙衝她說著,“錦兒,我沒事,你思羽哥哥受了一點小傷,養幾日就會好的。”


    今兒家裏辦喜事,院子裏屋簷下掛滿了紅燈籠,在亮堂堂的燈光下,看到禾晴和綠荷都狼狽的不得了,崔華錦心裏更加愧疚,“尚夫人,你受苦了,都是錦兒不好,讓你遭這麽大的罪。”


    沒騎過馬的禾晴咬牙堅持著迴來,身心都受了大罪,她也不忍看崔華錦這丫頭難過的神情,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反而笑著安穩她,“錦兒,我和羽兒能逃個命迴來已經不錯,你這丫頭還說這話做啥,讓伯母聽了心裏怪不好受的。”


    “尚夫人,你快去堂屋裏坐著,我這就給你打熱水洗洗,錦兒小姐,院子裏冷的很,你也別多待。”


    秀花也端著熱水從廚房出來,見她們倆還在院子裏站著說話,忙上前催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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