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院子裏一陣陣的雜亂,陳蓮瑩站在正房門口,把他們幾個的話都聽在耳中,驚異的變了變臉色,看到小姑子悵然若失的進了廚房,她也拖著發軟的腿進了裏屋。


    王要勤從茫然和驚恐中迴過神,揮手讓圍在他身旁的那些佃戶盡快迴後院茅屋休息。


    這事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們費心費力挖的陷阱能發揮多大用處,王大保聽到有那麽多的土匪很可能會進莊子,也傻了眼,眼神閃爍著跟在他大伯的身後走著。


    被連月娘和劉文香哄著送迴了自己屋子裏,崔華錦腦袋昏昏沉沉,硬是睜著眼睛坐到了天亮。


    二進院子,鄭氏也是睜眼熬到天亮。


    肖娥從被窩裏探出腦袋,詫異的望著坐成了雕像的鄭氏,輕輕的推了她一下,“鄭姐姐,你一大早坐在這裏發啥呆呢?”


    揉著坐的酸麻的腿,鄭氏苦笑著,“娥妹妹,難得昨夜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你竟然睡的那麽熟。”


    聽到這話,肖娥眼神亮的嚇人,她好奇的瞪著鄭氏的臉,“啥動靜?哪個主子吵嘴了?小姐和崔三少奶奶那麽親近,應該不會吵嘴,是不是連氏娘倆吵起來了?”


    這個肖娥比黃明月還要沒腦子,鄭氏拍著她伸過來的手,“你滿嘴都是廢話,若是幾個人吵嘴,倒是好事,土匪昨夜要進莊子來搶糧,被鳳一他們帶人捉了。”


    因昨夜鄭氏神情很是正常,黃明月不知道她罵人的話都被鄭氏聽到,這會坐起來穿著衣裳接過話茬,“土匪被捉了,你咋還那副難看的臉色,是不是鳳一他們受了傷?”


    小姐當時都快被這消息給嚇哭了,自己也沒比她好多少,按著砰砰亂跳的心,鄭氏一臉的愁緒,“比鳳一他們受傷還要可怕,隻因那夥土匪有上百個,鳳一說,這些兇狠的土匪會在今兒白日就會進咱們莊子,你說我的臉色能好的了嗎?”


    在府城見到那些災民打砸吃食鋪子,肖娥嚇的好幾夜都沒睡好覺,好容易被金濤給接到莊子上,她以為可以安心了,這才幾日,土匪就找上門來。


    這下緊緊抓著鄭氏的衣袖,央求著,“鄭姐姐,你可別嚇唬我,說的可別是夢話,我膽子小著呢。”


    她也想這一切都是夢,鄭氏無奈的說著,“尚公子,你知道吧,他的腳前幾日被石頭砸傷,路都走不利索,下半夜就騎著馬去了崔家村找人過來,你說我會用這話來嚇唬你!”


    肖娥軟趴趴的又倒迴床上,臉色難看的嚇人,有氣無力的嘟囔著,“就是崔家村裏的所有男人都來了莊子上,也沒有土匪的人多啊,那咱們咋辦?早知道這樣子,還不如待在繡莊裏呢。”


    外麵已經有腳步聲響起,鄭氏從床上下來,衝肖娥說著,“說著話有用嗎?不如攢些力氣和土匪搏命呢。”


    看著鄭氏掀簾子出了屋子,一直沒在說話的黃明月也跟著她出了屋子,“鄭姐姐,你說土匪真的來了,咱仨能躲在哪裏呢?”


    黃明月又犯了蠢,鄭氏迴頭望著她灼灼的眼神嗤笑起來,“你這話問的可真是可笑,莊子上就這麽大的地方,那可是上百號的人,咱又不是個蒼蠅,你能躲哪裏去?”


    已經到了生死關頭,黃明月也顧不上和鄭氏虛情假意,呐呐的反駁著,“不躲難道等著土匪把咱禍害了啊?”


    自己不過一條賤命,死了也沒啥可怕,鄭氏不屑的望著已經亂了分寸的黃明月,厲聲嗬斥著,“不是還有鳳一他們幾個呢,還有後院住的那些佃戶,橫豎莊子裏又不是單單咱三個人,你慌個啥?做好自己分內的活就成。”


    素常最不耐煩聽鄭氏的就是分內之事這句話,馬上要大禍臨頭,還要仰仗鄭氏的看顧,黃明月也不敢計較,神色僵硬的點著頭,“我知道了。”


    廚房裏。


    正攪著大鍋裏糙米粥的劉文香擔憂的眼神穿過廚房的窗戶,投向在院子裏邊走邊和王伯說話的錦兒身上,


    可憐這丫頭起的這麽早,說不定都沒睡覺。


    她心裏歎口氣,偏在大禍臨頭金濤迴了村子,就怕那些天殺的活畜生們打殺進了莊子裏,金濤他們還沒來到,除了蓮瑩被錦兒一再叮囑不能讓她知曉,從下半夜到如今整個莊子裏的人都被鬧的人心惶惶。


    天不亮,崔華錦去找了正要帶著兄弟們去莊外巡查的鳳一。


    若沒有外援,依他兄弟六個,對上那麽多的土匪不亞於如卵擊石,鳳一心裏沒底氣,麵對崔華錦的詢問,他羞愧的連頭都不敢抬了。


    他隻是告訴崔華錦他的想法,若土匪來的有五六十個人,他可以帶著兄弟們豁出去和他們拚個死活,僥幸能保住莊子,若真是那上百號的土匪都趕來,自己隻能舍了莊子上的這些人護著崔華錦姑嫂逃走。


    崔華錦愕然的望著鳳一好一會,把心裏憋的火壓下去,才沉著臉厲聲質問起來,“鳳一大哥,你怎麽能說出這樣涼薄的話來,就因和土匪力量懸殊,就能舍了整個莊子上這麽多人的性命?”


    並沒因崔華錦的指責而後悔自己說過的話,鳳一抱拳向崔華錦又行一禮,“小姐,小的和幾個兄弟也隻是奉夫人的命令,關鍵時刻隻需保護小姐和崔家三少奶奶兩個人,別的人是我們兄弟幾個職責之外的事情。”


    “你,我了,我知道了。”


    被鳳一的態度氣著,眼下也不是和他再爭執的時機,崔華錦扭頭離開了二進院子。


    早上刺骨的寒風吹的她直打哆嗦,她的眼神無意識瞟到院子裏的一個盛滿水卻結了冰的水缸上,一個絕妙的好主意瞬間在腦子裏形成。


    用水澆在進莊必經的路上,這鬼天氣卻能讓水瞬間成冰。


    土匪也不是神仙,他們也要用兩條腿走路,即使騎馬難道那些馬還能長了翅膀不成?


    低落焦躁的心情片刻就來了個大翻轉,她在偏院門口找到王要勤,崔華錦示意他跟著來到自己的西廂房裏,這節骨眼上,她並沒兜圈子,開門見山的問著,“王伯,我方才已經問過風一,說陷阱也不定能擋得住那麽多的土匪進莊,在我三哥他們到來之前,咱要盡快的想出更穩妥的自救好法子,咱莊子上的那些佃戶,青壯男子有多少個勞煩王伯給我說說,我有事要叫給他們去做。”


    已經土埋脖子的王伯,望著崔華錦堅定的眼神,恍惚的精神驟然鎮定下來,渾濁的眼神一亮,“小姐可是有對抗土匪的好主意?”


    鳳一護主原是他的本分,作為直接的得利者,崔華錦也不好再去苛刻的要求他改變主意。


    崔華錦隻有來找王伯,想到自己在路上想起的主意,被王要勤激動的神情弄的有些羞澀,她點點頭,“這法子不知能不能成事,還要和王伯商議下呢。”


    雖然這些日子並沒下大雪,可天氣卻比往年要冷的多,小姐讓人把莊外的路麵上都潑上水,別說那些騎馬來的土匪在結成厚實冰塊的路上站不穩,就是人也沒能能耐在幾尺後的冰上待著。


    不虧是讀書人,這聰慧的腦子可真是不是一般人。


    王要勤激動的老眼紅的嚇人,忙不迭的說著,“小姐,你說的法子好,不需要多少力氣肯定能把那窩子狼心狗肺的畜生擋在莊子外麵,事不宜遲,老奴這就去找大保他們幾個,按你說的法子去做!”


    看王伯興奮成這樣,崔華錦稍微鬆了口氣,用手揉著自己發脹的腦門。


    “錦兒,你臉色那麽差,肯定一夜沒合眼,待會讓你三嫂看到必定會起疑心,快喝碗粥墊墊肚子,再迴屋裏眯會吧。”


    劉文香端著碗米粥進了屋子,一臉心疼的樣子。


    能阻止土匪進不來莊子,崔華錦心情大好,接過米粥笑眯眯的說著,“香嬸子,你可真是及時雨啊,肚子還真的有些餓了呢。”


    廚房裏還在忙,看著崔華錦喝著米粥,劉文香滿腹心事的快步出了西廂。


    “大伯,小姐真是聰明,這麽好的法子咱咋就想不出呢?”


    滿麵愁容的王大保從哨崗的二樓下來,聽了他大伯的吩咐,樂的隻拍大腿。


    瞪了眼侄兒因高興激動的臉都紅了,王要勤沒好氣的吩咐著,“你的豬腦子咋能和小姐比呢,別說廢話了,趕快去把咱所有的水車都弄出來,要在一個時辰把進莊的路都澆上水,路連邊的田地也不要放過,盡可能的把水都灌在路麵上,這法子不用我再叮囑了吧?”


    又了對付土匪的好法子,王大保已經樂的見牙不見眼,點著腦袋大聲嚷嚷著,“嗯,我這就去,裝水、潑水,咱莊子裏的老少婆娘和小子們都能幫的上手,咱爺們們隻管來迴趕車就行,別忘了昨夜咱還又拉迴了十幾匹好馬呢,那速度肯定不會慢嘍!”


    王大保一聲吆喝,後院的茅屋裏的男女老少沒一會都湧了出來。


    得知土匪要白日來莊子搶他們活命的糧食,這些人沒一個有好臉色,都握緊拳頭瞪著眼望著王要勤伯侄倆人。


    隨著侄兒的腳步追到後院,王要勤雙眼緊緊的掃了一圈眼前的這些熟悉麵孔,大聲說著,“你們都聽好了,這次可不光是為了倉房裏的糧食,咱整個莊子裏所有人的命都在咱們自己人手裏捏著,你們這會可不能惜力,廢話老頭子不再多少,快去莊外池塘裏砸冰取水去吧!”


    “王伯不用說,為了咱莊子上的人能活下來,我們都會聽你老和大保哥的吩咐,這就幹活去!”


    有個幹瘦的青年漢子拍著胸膛,大聲迴著王要勤的話。


    王大保帶著這些人從後院的偏門離開大宅,迴他們的小院找水車去了。


    看著後院能走的動路的老人和八九歲的孩子都跟著侄兒他們出來大宅的後門,王要勤小跑著過來前院恭敬的給崔華錦迴報著,“小姐,老奴已經安排人去池塘裝水,連婆娘和幾歲的孩子都去了,這事應該不會耽擱的。”


    聽了這話,崔華錦想起挖陷阱僅留下三尺寬的小路,隻怕拉水的牛車不容易過去。


    她又發了話,“王伯辛苦了,你還不能閑著,先去安排哨崗上的人下來兩個,把陷阱邊留的路再擴寬些,能並排過兩輛牛車就成。”


    “小姐不說,老奴竟把這重要的事給忘了,這就去找兩人擴路去。”


    王要勤紅了老臉,羞愧的說著,轉身就朝偏院那邊跑。


    得知後院裏的老少婦孺都去了池塘裝水,崔華錦去廚房裏吩咐劉文香和連月娘以及鄭氏幾個,讓她們盡快的多做些窩頭出來,咱熬上幾大鍋的米粥,待會就給那些拉水的人送過去。


    有了抵抗土匪的法子,廚房裏的幾個人都暗自鬆口氣,好歹小姐想出了法子,不至於讓大夥都伸出脖子去等死。


    心緒不一樣,幹起活來手腳也利索不少。


    這幾日天氣一直不好,尖冷的風刮在臉上生生的能讓人的臉皮起了層幹皮。


    “砰砰砰!”


    池塘邊上,王大保和七八個青壯漢子掄著素常砸石頭用的大錘狠命的砸著厚實的冰層。


    “開了!在邊的冰塊開了!”


    一個尖細的嗓門率先響了起來。


    緊接著又是幾個孩子興奮的跳腳吆喝著,“這邊也開了,太好了,我爹最能幹!”


    往年都是天旱才用水車拉水澆田,這次裝水車是為了保護他們的活命糧食和莊裏所有人的小命,這些人無論大小老少更是不分男女,能走動道的人都趕到了池塘邊上。


    看著冰破,下麵的水露出來,都找著合適的地方,拿著木桶和大小不一的木盆去舀水。


    池塘邊上,王大保和兩發小正樂滋滋的把昨夜捉到的馬匹朝牛車上套著。


    即使得了這些難得的馬匹,危急當頭,他們也沒了素常侃大山的樂趣,隻是想盡快的把水拉過去,都澆在大路和大路臨近的田地裏,用來阻擋土匪的進路,把莊子上的人和口糧都保住。


    十幾輛新舊不一的牛車都套上了馬匹,最後的兩輛牛車他們挑出莊子裏最好的青牛套上。


    沒多久,幾輛率先裝滿水的牛車被高頭大馬拉著陸續離開池塘,沿著大宅東側圍牆外麵的道路朝前麵趕去。


    聽到馬蹄響起,崔華錦站在陷阱邊上看著王伯也親自去裝土墊路,她驚喜的望著快速奔過來的水車喊著,“來了,水車過來了!”


    好在水車趕過來,他們仨也把路墊好,王伯一臉欣慰的從陷阱裏爬了出來。


    看著幾兩水車上僅有趕車的人,王要勤急忙衝崔華錦說著,“小姐,這會情形危急,哨崗上留下一個人就成,老奴跟著大保他們去前麵潑水澆路。”


    水車走近,看著比自家要大好多的圓木箍成的水車,崔華錦樂的眉開眼笑,“成,那讓王伯受累了,我這就迴去讓人給你們幾個送去些飯菜,再急著幹活肚子也要填飽才能有力氣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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