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濤把馬車趕過去,鳳一麵無表情的望著尚思羽,“尚公子,你要是不過去,小的還把木樁給搬過來了。”


    很想不屑的和這該死的護院說自己不過去,可好容易才能見到錦兒,尚思羽實在沒勇氣說出不進莊子的話。


    黑著臉上了自己的馬車,這次倒是安穩的趕著馬車跟在金濤的馬車後麵。


    望著三嫂睡的一塌糊塗的臉,崔華錦用熱帕子貼上她的腦門,“三嫂,你醒醒,咱已經到了莊子裏。”


    睡在鋪的厚實的馬車裏,又有炭爐取暖,陳蓮瑩覺得和自家的床也差不多的舒適,竟然不知啥時候睡熟。


    她被熱帕子給弄的清醒過來,睜開眼望著笑眯眯的小姑子,發出疑惑的問話,“錦兒,咋這麽快呢?你三哥把馬車趕的那麽慢,三嫂還以為要到午時才能到呢。”


    見崔華錦這個懂事的丫頭,已經跳下馬車伸著手過來攙扶陳蓮瑩,劉文香笑眯眯的給她圍著包臉的布巾,“說你是個有福氣的媳婦還不信,這一路錦兒和我都不敢打擾你的好夢呢。”


    “香嬸子,哪個不信了,你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呢。”


    在嘴被堵上前的片刻,陳蓮瑩紅著臉快速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早早的得了信真是小姐帶人過來,王要勤已經讓自家老婆子和莊子上的幾個利索婆娘把前院正房和廂房放了炭盆。


    金濤見鳳一迴來就又跑去幫人做雜活,連媳婦和妹妹送進宅子裏,就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尚思羽過去湊熱鬧。


    站到一進的正房前,陳蓮瑩和劉文香都有些愕然的望著這麽大的屋子。


    崔華錦攙扶著三嫂,一臉自豪,“快進屋吧,若讓三嫂吹了冷風,婆婆會埋怨錦兒的。”


    王婆子笑著附和著,“小姐說的對,少奶奶快進去吧,屋子裏已經端過去好幾個炭盆,這會已經不冷了。”


    有小姑子謹慎的攙扶,陳蓮瑩手扶著自己的腰,緩緩的跨過門檻,暖和帶著一絲淡雅的香氣撲麵而來,“這麽大的屋子,竟然暖洋洋的。”


    陳蓮瑩本就是個溫和的人,因懷了身子,麵相更加端正柔和,讓王婆子看到就喜歡上了,“少奶奶,這是夫人打發人從山上送過來的好炭,一點煙味都沒有呢。”


    想起金濤的話,陳蓮瑩微微笑著和王婆子嘮起家常,“好炭金濤和大頭哥他們都挑出來自家用,城裏那些大戶都沒咱有福氣。”


    抱著包裹的劉文香進了這大屋,滿屋的好物件,一雙眼睛都不夠看的,聽到她們的對話,也樂滋滋的多了句嘴,“蓮瑩,幸虧你家金濤有燒炭的好手藝,不怕沒炭燒,還有錦兒這丫頭,也讓嬸子我也跟著開了眼界。”


    這個香嬸子素常也沒這麽多的話,許是在馬車裏坐的久了,連眼皮子都淺了不少。


    這會滿臉的驚詫,憑白的讓這莊子上的婆娘看低她們幾個。


    扶著三嫂坐到軟塌上,崔華錦接過一個年輕婦人的端過來的茶盤,笑了,“香嬸子,這才哪到哪兒啊,你是沒去過思羽哥哥的家裏,人家家裏這會還有好多正開的好的花呢,咱這莊子也就是比村裏的宅子大些,家具好看一些,還真沒啥稀奇的地方。”


    虧的劉文香也是個通透機靈的人,接到崔華錦的眼神,怕再待下去,自己又說錯了話,訕笑著把包裹放下,又匆匆的出了正屋。


    看著有婦人和劉雲香抱著包裹又走進來,崔華錦接過三嫂手裏的茶盞,輕聲說著,“三嫂,你若累了,錦兒扶你去裏屋床上稍躺會,馬上讓香嬸子給你做點東西吃。”


    整日的在家裏也是吃吃睡睡,一點活都沒做過,坐了半晌馬車,又睡了一覺,連自己都覺得和豬差不離。


    陳蓮瑩手撫摸著肚子,低聲迴了幾句,“不累也不餓,倒是想出去走走,外麵風又大的很,不如在這裏多坐會,錦兒若是有事要忙,盡管去吧。”


    挨著三嫂坐下,崔華錦也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軟軟的說著,“三嫂,才換個地方,錦兒怕三嫂不習慣,橫豎錦兒除了繡幾個荷包,哪裏還會有啥事要忙,錦兒今兒要好好的陪著三嫂呢。”


    陳蓮瑩看著人都出了屋子,微微的歎口氣,“錦兒,你說要是沒這些災民、世道不亂該多好,你和婆婆這會肯定又把繡莊給開起來了。”


    感受到三嫂肚子裏的孩子在踢自己的手掌,崔華錦幽幽的說著,“這都是時運不濟,著急也沒法子,三嫂也別想那些無用的事情,咱家有三哥燒炭掙的銀子,還有婆婆采藥草換的銀子,世道再亂咱也不用害怕,三嫂安心的把孩子養好就成。”


    莊子裏的夥食並沒多好,虧的臨走時,秀花有先見之明,給他們的馬車上裝了一些風幹的野味和幹蘑菇啥的。


    搭配著莊子裏存下的蘿卜和白菜,劉文香和那個年輕婦人也做出了幾個香氣四溢的葷菜和湯來。


    吃罷飯,金濤要去府城接連氏和那三個繡娘,尚思羽看到崔華錦的臉色沒那麽難看,立時自告奮勇的要陪著金濤去一趟西街。


    望著他們的馬車出了宅子偏門,崔華錦小聲嘟囔著,看你還識相,這次本姑娘就不和你計較那麽多了。


    金濤把連氏和繡娘們接迴莊子,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唿嘯著的冷風好像更加大了。


    匆忙的在安置她們幾個的屋子裏洗了把臉,換身幹淨衣裳的連月娘把自己在繡莊抽空給崔華錦做的新棉衣帶上急匆匆的來到陳蓮瑩住的正房見崔華錦。


    看她雖還是那樣瘦弱,精神卻很好,連月娘上前把裝衣裳的包裹打開,滿臉都是笑意,“小小姐,好久沒見到你,月娘真的好想小小姐,這次用織錦緞給小小姐做了套厚實的棉衣,等下了雪穿上正合適。”


    她最早那次迴村,秀花嬸子已經給她做了好幾身薄厚都有的棉衣,婆婆從府城買布料迴來,香嬸子挑了匹好看的細棉布也熬夜給她做了一套。如今連月娘又送自己棉衣。


    這麽多的棉衣要穿上兩三年才能穿完吧。


    接過包裹,崔華錦很有些無奈,不想讓連月娘多心,忙嗬嗬笑著打趣她,“月娘嬸子,你這話讓鳶兒聽到可要噘嘴生氣呢。”


    快一個月沒見到小閨女,連月娘心裏雖牽掛,但知道跟著夫人是學本事的,倒是心緒很平靜。


    也嘿嘿笑著,“鳶兒那丫頭是個心大的,去了村裏,隻怕都樂瘋了,哪裏會想起奴婢這個娘呢。”


    鳶兒被婆婆苛刻的調教,這事崔華錦並不打算告訴連月娘,她把話題岔到別的地方。


    府城大亂,其實連月娘很想和崔華錦說說小少爺程欽的處境,但這會小小姐和她說著迴村後發生的趣事,屋子裏又有陳蓮瑩,她哪裏還敢朝外說,麵色有些僵硬的陪著崔華錦她們幾個笑著。


    見連月娘氣色和神情都有些不好,今兒夜裏多幾個人吃飯,崔華錦體諒她在繡莊熬夜做繡活,不想讓連月娘再去廚房裏操勞再傷了手。


    “三嫂,讓月娘嬸子先陪著你說話,錦兒去廚房看看晚飯做好沒,天冷,還是早些吃晚飯妥當些。”


    她借著催飯菜的借口離開了正房。


    才走到院子裏,聽到西廂的房頂上嘩啦一聲,好像上麵的瓦片被啥東西碰碎的聲音,驚的崔華錦差點叫出聲來。


    她急忙用手捂著嘴,悄悄的抬起頭上看著。


    片刻,一頭夜色中看不出毛色的夜貓沿著廂房的挑簷輕盈的跳了下來。


    原來是隻野貓,差點被嚇掉了魂。


    撫著砰砰亂跳的胸口,她有些鬱悶。


    劉文香端著遮蓋嚴實的飯菜朝飯廳裏去,見崔華錦站在院子裏發愣,有些納悶,“錦兒,外麵這麽冷,風又大,你出來做啥?”


    轉過身來的崔華錦已經換上笑臉,“香嬸子,錦兒是過來看看晚飯做的咋樣了,看香嬸子的架勢,馬上就能開飯咯,錦兒要去給你搭把手端飯菜呢。”


    連氏的那個大丫頭可是個手腳勤快的,才來沒歇口氣就進廚房幫她們做事情,劉文香笑著搖頭,“錦兒就別去給我們大夥添亂,把你三嫂攙扶著來飯廳吃飯就成。”


    在家裏秀花嬸子身子稍微好些,自己被趕出廚房,到這裏也遭香嬸子的嫌棄,崔華錦也沒法子,抬眼瞟見趙鶯也端著盛湯的陶罐出來,知道有人已經接替了自己要做的活,她倒也樂的清閑。


    “三嫂有月娘嬸子陪著呢,這都要吃飯了,咋還不見三哥和思羽哥哥他們過來,我去後院喊喊。”


    想起方才金濤滿臉的凝重表情,若不是手裏端著飯菜,劉文香都想去扯快步要去後麵院子的崔華錦,急吼吼的嚷了起來,“哎,錦兒別去!你三哥正在教王伯他們咋在莊子裏挖防備賊人的陷阱呢,他方才已經說了讓咱們先吃飯。”


    前些年,家裏窮的吃不上肉,三哥整日算計著在前山挖捕捉兔子的陷阱,十個有九個都沒啥用,這次竟然要露臉做起師傅來。


    很擔心王伯被三哥的嘴給忽悠到,再壞了大事,崔華錦衝劉文香點頭,“知道了,錦兒也想過去瞅瞅三哥咋教人挖的陷阱,畢竟這可不是小事情。”


    進了二門,寬闊的院子裏點著好些個防風燈籠,瞧著比前麵的院子還要亮堂。


    瞟了眼燈籠,崔華錦想著,等府城恢複安寧,也要三哥多買些這樣的燈籠掛在院子裏。


    二進院子的正廳裏,這會很是熱鬧。


    “尚公子不虧多讀了那些書,說的這法子好!絕妙至極!”


    她還沒走過去,三哥的大嗓門就傳進耳中。


    帶著尖利哨音的寒風卷著幹枯的落葉和塵土,在空曠的院子上空盤旋飛舞。


    攏緊棉衣的領子,崔華錦幾乎是小跑著朝正廳奔去。


    見廳裏還有陌生男子,她倒是沒好意思朝裏麵進,把身子閃在一旁靜靜的聽他們的談話。


    “金濤少爺的法子,再加上尚公子出的好主意,挖出的陷阱可真是實用的很,保準讓土匪和蟊賊有來無迴!”


    聽完尚思羽的解說,王要勤拍著大腿讚不絕口,興奮的老臉一片紅潤。


    莊子上的王大保精神高漲,“要勤伯,那些走投無路的災民和兇狠的土匪肯定不會知道咱莊子上設下這樣可怕的陷阱,咱莊子上的人這迴也有救了!”


    尚思羽並沒被他們的稱讚樂暈了頭,他擺擺手讓幾人安靜下來,“王伯也別高興的那麽早,當務之急,就是先把大宅周圍的樹木都伐光,一棵都不能留。”


    不但新莊主有眼光,早早的備下救命糧食,今兒來的金濤少爺更是個心思良善的好人,竟然讓莊子裏的佃戶都住進大宅的後院裏。


    連知府衙門都被災民給燒成了廢墟,能妥善的把所有佃戶安頓下來,王要勤又怎能不感激金濤的仗義。


    他拍著胸膛大聲應著話,“尚公子放寬心吧,明兒天亮,我就帶著莊子裏的老少爺們把所有的活都安排下去,伐木挖坑兩不耽誤!”


    鳳一聽到尚思羽的點子,對他的偏見也少了許多,也凝重的表明態度和立場,“莊子的外圍從今夜開始再多加兩組人巡視,務必不讓歹人提前進了莊子!”


    畢竟事關重大,王要勤是萬萬不敢掉以輕心,他拍著鳳一的肩頭,“鳳一,非常時期,你和你的五個兄弟夜裏多受些累,白日我讓莊子上的小子們接替你們。”


    山裏的土匪兇殘,已經被逼上絕路的災民也不可輕視,他們所在的這個農莊又在府城外的顯眼位置。


    接下來的是一場硬仗,他和下麵的五個兄弟身子不能熬垮,鳳一定不會和王要勤客氣,鄭重的點點頭應下。


    金濤看著該說的也都說完,就衝王大保揮揮手,“就這樣安排吧,大保大哥,你先迴去吃飯,然後再把咱莊子裏能動手做活的人都通知一聲,我明兒天不亮就在大門口等著你們。”


    原想說金濤不用起那麽早,想到形勢已經嚴峻的不允許他們再拖拉下去,王要勤也就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迴去。


    聽到輕重不一的腳步聲,他們要出來了,崔華錦急忙閃身朝廊下的柱子後隱去。


    一臉鄭重的王伯還有事要和王大保交代,他們走在前麵小聲的說著話。


    思羽哥哥估計是肚子餓了,緊跟著王伯他們。


    三哥是咋迴事,咋朝鳳一行禮來?


    悄悄的露出個腦袋,仔細的看著從正廳出來的幾個人,看到落在後麵的三哥和鳳一的舉動,崔華錦有些納悶。


    “三少爺,這可使不得。”


    自己的功夫粗淺,咋能做人師傅呢,讓夫人知道還厚著臉皮收徒,肯定打斷自己的狗腿,鳳一忙拖著金濤的手臂,神情頗有些尷尬和窘迫。


    府城裏大亂,他們燒出的炭倒是不受影響,金濤知道明年開春自己要進府城讀書,眼下能拜鳳一學幾招硬功夫是最佳時機。


    他以臉誠懇的望著鳳一的臉,“鳳護衛,你就收下我這個徒弟,等過了年,我想學功夫都沒機會了。”


    金濤態度堅決,讓鳳一很是為難,“三少爺,你想學功夫,幹嘛不去找夫人呢,夫人的功夫要比在下的好了不知多少呢。”


    鳳神醫那冷漠的性子,她沒開口傳授自己和大頭哥功夫,心裏再焦急,他倆都沒膽子去央求,金濤苦著臉色說了一些牽強的理由,“鳳神醫已經要教錦兒學刺繡,還有鳶兒那丫頭的醫術,我哪裏敢去給她添亂,鳳護衛就行個善心,我學功夫隻是想防身,你不需有別的顧慮。”


    “三哥,你原來是要拜鳳一大哥為師啊!”


    聽完他們的對話,崔華錦從柱子後笑嘻嘻的走了出來。


    金濤見到妹妹過來,臉一下子漲紅,結巴著嘴,“錦……兒,你咋在這裏?還偷聽我們說話?”


    “三哥,你說話嗓門那麽大,你妹妹用得著偷聽嗎?”


    崔華錦白了他一眼,氣唿唿的說著。


    見鳳一抿嘴笑著,她為掩飾羞窘,跺下腳,“三哥,錦兒原本還想替你和鳳一大哥說說好話,讓他破例收你這愚笨的徒弟,你惹了錦兒,妹妹我也就不想替你求這個情了!”


    三哥神情變得傻呆呆的,崔華錦心裏舒坦,笑眯眯的衝鳳一邀請著,“前院要開飯了,鳳一大哥要不要去前院湊個熱鬧?”


    “不用,我們的飯菜劉嬸子她們大概也做好了,就不打擾小姐你們用晚飯了。”


    鳳一又客氣的給崔華錦行了禮,溫和的謝絕她邀請自己去吃晚飯的提議。


    婆婆買的下人越來越多,自己也不能強行改變他們的規矩,崔華錦點點頭,丟下還在夢遊的三哥下來台階。


    唉,自己真是個榆木腦袋,前晌就知道鳳護衛很聽妹妹的話,咋就沒想到讓妹妹來開口說拜師的話呢?


    見妹妹悠閑的離開,金濤拍著自己的腦門心裏不住的懊悔著。


    “錦兒,你等等三哥啊,好妹妹,全是三哥的錯,你大人大量,就替三哥去求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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