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思羽迴到自己的院子。


    滿地的落葉在秋風裏翩然飛舞,他覺得一陣涼意襲來,大步走向自己的正廳。


    小廝慶子忙吩咐人去給公子準備熱水,好讓在外奔波一日的公子沐浴。


    大半個時辰後,沐浴過換上幹淨的中衣,尚思羽起身去了書房。


    好一會,眼裏閃過的都是崔華錦嬌俏的身影,他拿著書也看不進心裏去,低歎一聲,把書放下。


    坐在書案旁陷入沉思,鳳若顏心裏顧慮的他都懂,還不是怕自己爹娘會嫌棄小丫頭的出身低,配不上自己。


    爹娘這兩年一直催促著自己說親,都被他功名低,還要讀書給拒絕。


    若是這次自己主動求取崔華錦,爹娘應該也會同樣吧?


    再說鳳若顏可把娘的舊疾醫治好,崔華錦可是鳳若顏的愛徒,若說門第,鳳家在京城可也是名門望族,爹娘應該沒有那麽迂腐。


    如今她們已經住進府城,小丫頭年歲也不小,若能說動爹娘去鳳府提親,這親事應該有幾成的把握呢?


    待在書房裏一個多時辰,尚思羽才擰著眉頭迴了臥房。


    次日。


    在尚家的餐廳裏。


    尚思羽滿麵歡笑的給爹娘見了禮。


    兒子的怪異神色讓尚嘉文有些納悶,“羽兒,今兒日頭好像沒從西麵出來了啊?你咋過來吃早飯了呢?”


    有求於人,尚思羽沒理會爹的打趣,一本正經的說著,“爹,瞧你說的,兒子不是才迴來,繁瑣的事情多,才沒顧上陪你和娘吃飯,今兒不用再出去,自然要在爹和娘麵前盡盡孝心嘛。”


    夫人的經年頑疾被兒子找來的鳳神醫給醫治好,這幾個月他們夫婦二人在外過了幾個月的舒心日子,尚嘉文眉眼裏都含著濃鬱的笑意,故作嫌棄的說著,“別說糊弄人的話,你幾時想起家裏還有爹娘呢。”


    被爹嘲笑和嫌棄,尚思羽有些不痛快,“爹,你說這話真是沒道理,若不是我,你能有好日子過,這才過了河,爹,你這是就要拆橋?”


    不說這滿屋的奴才,夫人的內侄女還坐在這裏呢,兒子說話絲毫不相讓,尚嘉文板起了臉,“你這臭小子,越說越不像話,這十幾年的書都是白讀了,沒有一點老少尊卑,我可是你老子啊。”


    哎,自己待會還要說正事呢,還沒開口可不能把老爹給得罪了,尚思羽懊惱的拍著額頭,一時也說不出服軟的話來。


    望著兒子和夫君鬥嘴,禾晴掃了眼噘嘴的侄女,心裏直歎氣,禾雨這丫頭啥都好,就是心眼和氣量忒小,和兒子不是良配。


    禾晴揮手,沒好氣的製止著麵前互不相讓的父子倆,“好了,再不吃飯,難道還要廚娘一大早再去熱飯菜嗎?你父子倆也別閑磨牙鬥嘴了!”


    娘的話總算給自己解了圍,尚思羽衝她笑笑,殷勤的接過婢女端過來的粥給娘雙手捧了過去。


    “娘,你先喝粥,咱吃罷早飯,兒子還有件好事要和你說呢。”


    爹可以不用奉承,橫豎他一慣是為娘馬首是瞻的,尚思羽就把主意打在娘的身上。


    半個時辰後,尚思羽把他爹的手給擠開,笑眯眯的挽著娘的胳膊去了正廳。


    夫人有舊疾纏身,這個兒子自幼有奶娘貼心照顧著長大,和他們夫婦倆並不親近,今兒這小子卻這樣行事,尚嘉文心裏雖疑惑不解,但也沒放在心上,隻因書房裏他才得了副好畫,和夫人打個招唿就迫不及待的朝書房而去。


    才服侍娘坐下,見表妹禾雨跟著進來,怕再給這丫頭臉色看惹怒了她,自己的好事會被耽擱,尚思羽的語氣格外溫和,“禾雨,我有正事要和娘說,你自己沒事去逛園子吧。”


    雖然難得表哥和自己說話不帶刺,可是禾雨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她衝過來搖晃著禾晴的胳膊撒嬌,“姑母,瞧表哥這樣小氣,有啥話還要背著雨兒呢。”


    自己身子一向病怏怏的,兒子很少和自己這樣親近,禾晴心裏還是很喜歡的,見侄女過來纏著,她微微的蹙了眉頭,笑著拍著她的手臂,“雨兒,你表哥能有啥好話,你先去園子裏給姑母摘束花迴來插瓶。”


    看著禾雨不甘心的離開,尚思羽又給娘捧過來茶盞,“娘,你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才吃罷早飯,嗓子哪裏就需要茶水來滋潤,這兒子今兒明顯心裏有事。


    怕婢女在眼前,兒子不好意思開口,她揮手把伺候她的大丫頭環兒也打發出去。


    禾晴接過茶盞放下,見兒子神色有些拘謹,她嗬嗬笑笑,“羽兒也有這樣羞窘的時候,屋子裏也沒外人,你有話盡管說了。”


    盡管昨夜想了那麽久,也把恰當的詞語在心裏默默的記著,可真要開口和娘說,尚思羽還是有些不好開口,心裏想著要是奶娘在就不用自己這麽難為。


    隻好用迂迴的招式,他走近娘的身後,給她娘捏著肩頭,言不由衷的問著,“娘,奶娘這次離府,怎麽這麽久都沒迴來,你和爹就沒問過奶娘到底要做啥嗎?”


    葉氏的事情禾晴即使知道,也不樂意和兒子說,她皺皺眉頭,“羽兒,你奶娘這十幾年都在咱府裏待著,有這機會出去,肯定要多在外麵過些舒心日子,玩夠了自然就迴來了,你也不需操這份閑心。”


    “哦,兒子知道了。”


    尚思羽再找不出可以和娘套近乎的話,就蔫巴巴的應了句。


    兒子給她捏肩,禾晴還真有些享受不了,他手的力道,肩頭的骨頭都要被兒子給捏碎,她有些不耐煩的問著,“羽兒,你有話就直說,別給娘來這套虛的,再捏下去,娘的骨頭都要被你給捏散了架。”


    尚思羽看娘的神色不高興,眼神閃閃也不再遮掩,“娘,兒子有了意中人,想你和爹去人家府上求親。”


    兒子的這話,讓禾晴有些驚訝,她慶幸自己手裏沒端著茶盞,若正在喝茶可不就被嗆到,她直接站起了身子,“有了意中人?我的兒子終於長大了,知道要娶媳婦了,可真是佛祖佑護,是京城的哪家小姐?你爹和她的父輩可相熟?”


    就知道娘能說出這樣的話,尚思羽眉頭又凝結起來,“娘,這姑娘不是京城的,是咱懷慶的人,和咱家還頗有些淵源呢。”


    不是京城的,懷慶府也有不少名門望族,兒子開了竅願意說親,禾晴也沒失望,也不嫌棄方才自己的骨頭遭的罪,滿臉驚喜的追問著,“羽兒,你快說說,她到底是咱懷慶府哪家的小姐!”


    真怕再耽擱下去,小丫頭被別人給定下,自己可就追悔莫及,尚思羽也不顧羞澀,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娘的對麵,“娘,你還記得兒子六歲那年和奶娘在街市上曾經救過一個崔家的小丫頭嗎?”


    兒子小小的年紀就有仗義助人的慈善心腸,即使身子不好,禾晴也知道那件事情,她點點頭,又驚訝的望著兒子,“嗯,知道,你不是也和那崔家的小丫頭來往了好長的日子,怎地,羽兒看上的是那個農家小丫頭?”


    娘的眼神裏沒有嫌棄和鄙夷讓尚思羽緊張的心緒稍稍的放鬆了些,“娘,如今那小丫頭已經長大了,就住在距咱家不遠的陽雀巷子裏呢。”


    兒子才從京城裏迴來沒幾日,已經知道這小丫頭住在自家附近,難道他這幾日出去就是為了見那小丫頭?


    獨生兒子看上個農家之女,不知道相公會不會答應,可若不應下兒子,隻怕這倔強的兒子要把家給這折騰的天翻地覆,家裏人口簡單,這些年禾晴已經習慣了這樣平靜的日子,兒子卻要打破這平靜,往後這日子可咋辦?


    禾晴神色有些陰鬱。


    娘歡喜的模樣變的有些快,尚思羽心裏有些忐忑,急躁的問著,“娘,兒子已經和你說了這事,答應不答應,你倒是說句話啊。”


    自己這幾十年一直纏綿病榻,幸虧相公沒嫌棄,日子過的恣意舒心自然期盼兒子也能過上舒心的日子,所以她明知侄女這些年心都撲在兒子身上,卻從來沒生出親上加親的想法。


    可相公卻對兒子給予厚望,又怎會答應兒子娶個農家女。


    禾晴搖搖頭,艱難的說著,“羽兒,娘隻想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媳婦,自不會顧忌那些門當戶對的說辭,可你爹的心思你難道不知道嗎?”


    娘有這樣的話讓尚思羽心裏有些欣慰,可聽到她說爹不會同意,他眉頭緊皺,“娘,這是兒子終身的大事,難道爹要兒子娶個不如意的媳婦,慘淡的過完這漫長的一輩子嗎?”


    “那崔家的丫頭無論是品性和相貌不輸大家閨秀,兒子能娶到也不會辱沒咱家的門楣,何況,她的師傅還是救了娘的鳳神醫。”


    怪不得兒子在崔家村裏找到了鳳神醫,那個鳳神醫能屈尊過來給自己醫病,說不定也是看在愛弟的麵子上。


    那丫頭竟然是鳳神醫的徒弟,禾晴有些意外,這會她的腦子一團亂,手揉著眉心,“羽兒,這事不可操之過急,娘過會先去探探你爹的口風,咱娘倆再想個妥善的法子。”


    有娘這話,尚思羽放了心,橫豎有娘的支持,爹最後肯定會應下這事,他和娘又說了幾句話,就告辭離開了娘的正屋。


    禾晴看到兒子離開,坐在那裏發了會呆,暗自歎口氣,喚來婢女去往書房和相公說這件事情去了。


    書房裏。


    尚嘉文聽完夫人的話,他麵色果然變得難看,“夫人,你不該縱容羽兒,想咱家的門第,怎能讓羽兒娶個農家女呢,羽兒把咱的臉麵往哪裏放啊。”


    相公果然是嫌棄崔家丫頭的出身,禾晴心裏頗有些不舒坦,臉上帶了幾分薄怒,“相公,沒想到你也和那些酸腐的夫子一個模樣,農家女難道就這樣上不得台麵嗎?你確定那些所謂的名門閨秀就一定能適合羽兒?遠的不說,就是雨兒也是我大嫂親手教養成的貴女,相公可是看到,她身上有多少溫婉賢淑的模樣?”


    為了兒子,夫人不客氣的拿自己侄女來說辭,讓尚嘉文的神情有些尷尬,還真沒話辯駁。


    見相公被她說的啞口無言,禾晴又把鳳若顏給擺上了台麵上,“別的咱先不論,單單崔家的丫頭能入了鳳若顏的青眼,被她收為徒弟,這丫頭的品行就不會有錯。”


    自己兒子的性子,尚嘉文也知道,他無奈的點著頭,“罷了,夫人既然這樣想,我自不會執意攔著這門親,你和羽兒說一聲,你先去那個鳳府裏看看那丫頭,心裏有了底,再說提親的事情。”


    虧相公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君子,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禾晴白了他一眼,“瞧你這話說的,還是沒把人家丫頭放在眼裏,你說讓我去相看人家丫頭,好沒道理,也不怕得罪了鳳神醫,壞了兒子的好事。”


    自己今兒也是被這事擾亂了心神,竟然說出不妥當的話來。


    尚嘉文有些窘迫,他嘿嘿笑著給夫人賠罪,“夫人別生氣,是為夫說錯了話,這樣吧,夫人的身子虧的鳳神醫的妙手迴春才調理好,不如夫人帶份重禮去鳳府給鳳神醫道個謝。”


    見相公給自己作揖賠罪,禾晴佯裝生氣的說了句,“這還像句人話,就這樣吧,我去收拾禮物,明日就去鳳府拜見鳳神醫。”


    在園子裏逛了一圈,實在無聊,禾雨扭身迴到姑母的院子裏。


    見姑母吩咐婆子去庫房取禮物,她好奇的問著,“姑母,你要去哪裏啊?還需要去庫房裏去禮物?你去做客帶上雨兒好嗎?”


    若是這個侄女知道羽兒要和別家丫頭定親,不定要咋折騰呢。


    禾晴看了她一眼,有些後悔沒早日把這多事的丫頭給送走。


    讓這丫頭去純碎就是個自己添亂。


    她搖搖頭,“姑母明日要去拜訪個重要的客人,你在家裏安生的待著,等姑母閑了就帶你上街市上逛逛。”


    從京城裏過來,已經有好幾日,禾雨就待在這府裏沒出去過,她搖著姑母的胳膊,開始撒嬌,“姑母,表哥出門從來不帶雨兒,姑母也不帶,雨兒在家裏待著好無聊啊。”


    正犯愁咋讓這丫頭迴京城,聽到侄女的話,禾晴拍著她的手,“雨兒,你既然嫌在這裏無聊,不如姑母打發人把你送迴京城吧。”


    自己好容易說通爹跟著表哥迴來,咋能輕易的迴去,禾雨繃緊了小臉,“姑母,求你別送雨兒離開,雨兒再不纏姑母了。”


    不管侄女啥心思,既然要去鳳府求親,這個侄女是不能留在家裏,禾晴也在心裏打定了主意,等從鳳府迴來就把她給送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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