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子拖著渾身是傷的程謹離開劉記鋪子,找到他們的馬車。


    把二少爺塞進馬車,怕被鳳若顏他們追上來,也不管程謹慘嚎不止,倉皇著趕著馬車朝程欽租住的城西奔過去。


    程欽才從書院裏迴來,在院子外麵看到程謹主仆二人的狼狽模樣,心裏暗自嘲笑,你程謹也有惹到麻煩被人打成豬頭的這一日,活該!


    他的臉立即拉了下來,“根子,二少爺受了傷,你不往醫館裏送,把二少爺帶到這裏做啥?”


    攙扶著程謹,想著衣兜裏還有幾十個銅板,根子苦著臉央求著,“大少爺,不是小的不送二少爺去醫館,二少爺帶來的銀子都花的精光,哪裏敢去醫館啊,大少爺,小的實在是沒法子,大少爺就給二少爺拿些銀子讓小的把二少爺送醫館裏去吧。”


    根子這狗奴才倒是真敢給他開口提銀子的事情,這十幾年來,他哪裏用過程家的一個銅板,若不是娘在鄉下還有個嫁妝莊子,隻怕他早餓死。


    如今他已經長大,再不會懼怕繼母那個毒婦會害了自己。


    壓根也不會給這個沒有親情的二弟臉麵。


    程欽冷笑著,“你這狗奴才膽子倒是挺大的,你家少爺不帶足了銀子,來府城做啥!真當府城是程家的一畝三分地,任由你們胡鬧!”


    “讓我給你拿銀子,你家老爺和夫人何時給過我一個銅板,我自己吃的米糧還要靠抄書去掙,這會想起要我拿銀子,做夢吧!”


    說罷這話,程欽再不看他們二人一眼,拂袖離開。


    大少爺不管他們,這可咋辦?


    看著程欽揚長而去,根子急的頭上直冒汗。


    崔華錦她們在劉承風家裏吃了飯,就迴到了西城的家裏。


    快兩個月沒見到小小姐和自己的小閨女鳶兒,連月娘拉著她倆的手不停的問著她們在村子裏的情形。


    “月娘嬸子,你瞧我和鳶兒都吃的胖乎乎的,肯定是日子過的極好,你就別擔心了。”


    “嗯,看到你們好好的,奴婢心裏也喜歡。”


    連月娘抹了眼角的淚水,點點頭。


    從村子裏迴來,崔華錦的心也安定下來,專心的做繡活。


    安穩的日子過著,轉眼就到了秋末。


    後院的一株桂花樹也開了花,整個宅子都是香甜的桂花味道。


    這日,崔華錦在屋子裏坐了一個多時辰,想起前幾日大頭和三哥來送野味,說秀花嬸子也平安的生了個小丫頭,她的嘴角就洋溢著舒心的笑意。


    生個丫頭也好,長大就會和秀花嬸子貼心。


    把自己做的繡品卷了起來,崔華錦出了東廂房。


    見婆婆在正廳裏,她快步走過去,“婆婆,今兒後晌咱去街市上逛逛吧?”


    這丫頭的繡藝已經快成,鳳若顏這幾日正尋思著去熱鬧的大街開個繡莊。


    聽到她的話,鳳若顏笑著勸著,“錦兒,你可是想要買啥物件,婆婆去給你買迴來就成,做啥要出去跑,這秋老虎也能曬死個人。”


    上次帶著鳶兒迴村惹出那麽多的麻煩,崔華錦再說迴村的話,就有些不好意思,這麽久,她從來就沒提說過要迴去看看家裏人,可秀花嬸子生了孩子,自己總要去賀喜,崔華錦挽著鳳若顏的胳膊,“婆婆,要不了多久,秀花嬸子的丫頭要滿月,錦兒想去給小丫頭買些滿月禮物。”


    和崔家人接觸的多,鳳若顏也變了許多,這些以前從來就不會管的事情,如今她做起來也得心應手,嗬嗬笑著,“你這丫頭,有話說說,婆婆就應下了,又開始撒嬌,你秀花嬸子的事,婆婆怎能不放在心上,給她家丫頭的禮物,婆婆早準備好了。”


    打開婆婆遞給她的木盒子,看到裏麵的長命銀鎖和一對綴了幾個小鈴鐺的銀鐲,崔華錦樂滋滋的說著,“婆婆,你可真好!”


    丫頭滿眼都是感激,鳳若顏憐惜的把她擁在懷裏,“咱錦兒心思善良,婆婆和你相處久了能不好嗎?”


    她們師徒倆正在正廳裏說著話,連月娘倉皇著進了屋子。


    見到鳳若顏就跪了下來,“夫人,奴婢求求你了,去救救小少爺吧。”


    這個連氏素常也勤快,做的繡活也精細,看就是太沒規矩,已經是她的奴才心裏還惦記著舊主,這又提起了那個程欽,鳳若顏的臉色立即變的陰沉下來,“連氏,你有話就說,跪在地上做啥!”


    連氏聽到鳳若顏有些冰冷的話,訕訕的站了起來,“夫人,奴婢方才在前院聽隔壁的林少爺說小少爺他已經病了好久,求夫人過去給他診個病吧。”


    自己最忌憚別人在崔華錦的麵前提起程欽這個人,可這蠢婦人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鳳若顏冷著臉訓斥,“連氏,你忘了做人的本分,我的府裏僅有錦兒一個小姐,哪裏來的小少爺,是不是你的日子好過了,這心也大了?”


    自己為了舊主又惹怒了夫人,連月娘心裏直打突,可是想到小少爺正在鬼門關裏徘徊,為了能救程欽,她心橫了下來,“不是的……夫人,程欽快不行了,奴婢求求你去看看吧……”


    看到連月娘眼淚橫流,崔華錦心裏也頗不是滋味,那個同根生的哥哥得了重病,這血脈之親也不能讓自己的心裏有一絲的憐憫,方才婆婆還說自己心思善良呢,難道都是假的嗎?


    崔華錦皺緊了眉頭,心裏不斷的譏諷著自己。


    鳳若顏看著崔華錦神情複雜,卻誤解了她的意思,還以為她是擔憂自己的嫡親哥哥,揮手讓連氏出去,她去準備藥草。


    掃了眼感激著離開的連氏,崔華錦瞧見婆婆去收拾藥箱,她有些疑惑,“婆婆,你當真要去給那個程欽看診?他和咱又沒啥關係,幹嘛要去找麻煩呢。”


    鳳若顏迴過頭望著崔華錦,好奇的問著,“錦兒難道不想讓婆婆去救你的親哥哥嗎?”


    自己的命是活在崔家人手裏的,能讓她惦記、掛心的隻有崔家的親人,崔華錦坦然的望著鳳若顏,“婆婆,在錦兒心裏隻有三哥是我的親哥哥,程欽在錦兒的心裏連大頭哥一半都及不上,他又算我哪門子的親哥哥。”


    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會這樣想,鳳若顏心情有些複雜,她揮手讓她把裝著銀飾的木盒子收迴她自己的屋子裏,拎著藥箱出了門。


    焦急不安的連氏和鳳若顏、林玄走在清風書院附近的小巷子裏。


    程欽已經在床上病倒了好些日子,知道他生活清苦,林玄沒想到程欽竟然連去醫館看病的銀錢也沒有。


    他去醫館請來大夫,可半月過去病情不但沒有緩解,越發的嚴重,已經兩日沒起來床,林玄也是沒了法子,聽到府裏的下人曾說過隔壁的鳳夫人是個神醫,他才去找連氏求救。


    他們仨人走了快一刻鍾,來到一個小院子外麵。


    林玄推開虛掩的木門,轉身朝鳳若顏伸出手態度誠懇恭敬,“鳳夫人,這就是程欽租住的院子,請進來吧。”


    鳳若顏默然的點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小也院子也沒多大,僅有三間正屋,東側有個廚房,廚房對麵是個沒有房門的雜物間,一眼看到裏麵放了一些淩亂的幹柴。


    “咳……咳……”


    正屋裏傳來一連串的咳嗽聲。


    連月娘聽到,心裏更加緊張和焦急,也不管前麵走著的鳳若顏和林玄,自顧快步越過他們二人朝正屋跑了過去。


    鳳若顏望了林玄一眼,不解的問著,“林少爺,聽這咳嗽他不過是得了風寒,既請過大夫,怎能沒有治愈呢?”


    說起這個林玄心裏就頗不是滋味,程欽的病都是因他自己給耽擱了。


    他無奈的搖搖頭,“鳳夫人,程欽他的身子一向很好,可一個多月前他迴了趟家,迴來我看他麵色有些不好,就曾問過,可他搖頭說沒事,沒過兩日在書院裏胸痛的難以支撐,我和同窗就把他送了迴來,沒想到竟然會越來越嚴重,以至於到現在已經臥床不起。”


    林甫正在廚房裏熬藥,聽到自家少爺的聲音,用手抹著眼角,從滿是濃煙的廚房裏跳了出來,“少爺,你可過來了,程少爺的藥快熬好了。”


    連月娘徑直進了裏屋,屋子裏滿是苦澀的藥草和血腥味道,聽到又是連續不斷的悶咳。


    程欽斜靠在床上,麵色枯黃,手捂著胸口悶聲咳嗽。


    看到這一幕,連氏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小少爺,你病成這樣子,咋也不言語呢?”


    “咳……月娘……嬸子,你過來了咳……我……沒事……”


    雙眼無神的程欽見到連月娘,艱難的笑笑,胸口疼的他的麵孔都有些扭曲。


    眼見已經瘦弱的脫了像的程欽,連月娘心如刀割,“小少爺,你已經病成這樣子,咋還說沒事呢。”


    鳳若顏進了屋子,鼻子抽抽,屋子裏光線陰暗、空氣汙濁,沒病的人躺在這裏兩日也會得了病。


    她吩咐林玄把窗子打開,讓屋子裏換些新鮮的空氣,又讓連氏去廚房多燒些熱水端過來。


    林玄竟然把鳳神醫給請了過來,程欽掙紮著要從床上下來,怎奈他渾身無力,連下床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林玄疾步走到床邊,“欽弟,你別動,讓鳳神醫過來給你看看。”


    待屋子裏渾濁的氣味散開,鳳若顏這才把視線放在床上的程欽身上,臉色蠟黃,眼窩泛青,這沒多少日子他已經成了這副鬼樣子,心裏還有些驚異。


    緩緩走近床邊,坐在林玄給她搬過來的木櫈上,鳳若顏拿著帕子搭在程欽的手腕上,開始給他把脈。


    兩隻手都把過,又把手按在他起伏的胸口上。


    好一會子,她緊皺的眉頭才放緩,轉頭詢問緊張的林玄,“林少爺,你請的大夫確定程欽是風寒嗎?”


    先前他和同窗把程欽送迴來,就說要去找大夫,可程欽死活不同意,在家裏抗了幾日,眼看著他高熱不退,林玄就把大夫帶上門給他醫治,過了半月沒見好轉,他又換了個大夫,怎知道反而把病越治越厲害。


    聽到鳳若顏的問話,林玄點點頭,“嗯,前後請過兩個老大夫,都說他畏寒,又不斷發高熱,就給開了治風寒的湯藥,可藥也沒少喝,就是沒見到一點成效。”


    把了脈,又查看了他的胸腹,鳳若顏已經得出這程欽是受了嚴重的內傷,胸腹裏有大量淤血,才會病如膏肓。


    她冷笑著責問,“程欽,你自己因為啥會引起高熱不退,心裏肯定明白,怎能去喝那些庸醫的沒用的藥湯,若是不想活,把話說開,何必讓林少爺為你操心又白白浪費了他的銀子呢。”


    鳳若顏一針見血的話讓沮喪頹廢的程欽慘黃的臉上有了絲紅暈,他無力的握握拳頭,眼裏盡是羞愧和懊惱。


    被鳳若顏的話給弄糊塗了,林玄納悶的問著,“鳳夫人,欽弟到底得的是啥病啊?”


    鳳若顏用帕子把自己的手擦了擦,站起身子,冷冷的說著,“他沒得風寒,是被人傷了五髒六腑,卻不開口說明情形,反而被你找來的庸醫給耽擱成了這副要死不死的鬼樣子!”


    “被人傷了?”


    林玄聽到這話,愕然的望著麵色尷尬的程欽。


    隨即又憤然的質問著,“欽弟,你是不是前些日子迴家,被你那後母給打傷了?你為啥不和我說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兄弟來看?”


    這些日子林玄為了救治自己,連書院都沒去,心裏慚愧的程欽覺得自己無顏麵對他的深情厚誼,心裏有好多話卻支吾著說不出口。


    見程欽神色黯然,林玄隻好轉過身來央求著鳳若顏,“欽弟也是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鳳神醫,你一定要救救他!”


    這個程欽的傷竟然是被他的後母給打的,鳳若顏心裏冷笑,就這樣的髒汙的家,程欽自身都難保,還妄想著讓錦兒去跳進去。


    念在他畢竟和錦兒是血脈之親,鳳若顏也不好拒絕,冷著臉點頭應下。


    端著熱水進了屋的連月娘把木盆放下,給程欽擦洗著臉和雙手。


    鳳若顏等連氏把程欽收拾幹淨,拿出銀針給他施針,先把胸腹的淤血排出來,才能用藥慢慢的調治。


    給程欽身上紮滿銀針,她讓林玄在這裏看著,自己趕著馬車迴家拿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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