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朝前狂奔,劇烈的晃蕩已經讓崔華錦的腦袋磕碰在車壁上。


    忍著額頭的疼痛,她站起的身子打了個晃,隻好趁勢坐在馬車廂的地板上,把後背緊貼車壁,雙腳抵著對麵的車壁,倆手緊緊的抓著車座,隻有這樣身子才不受馬車的晃蕩。


    才趕著牛車朝坡下走的王大頭隻覺得一陣風從身旁刮過,錦兒坐的馬車就朝坡底衝了下去。


    馬車前麵掛著的風燈閃了幾閃,驟然滅了。


    “錦兒,王鬆林!”


    驚恐不已的他大聲唿喊著,想停下牛車,已經來不及。


    雷聲交和狂風織在一起,沒等他們的馬車衝到坡底,銅錢大的雨滴已經落了下來。


    馬一直朝坡下瘋跑著,拉著韁繩的王鬆林身子想直直的站起來,可馬車劇烈的晃蕩,讓他左右和前後來迴搖擺。


    危險來臨,王鬆林的驚詫和惶恐隨即就被嚴峻的形勢逼迫的壓在心底。


    這條路他僅走過一個來迴,也不是太熟悉,他不能讓驚馬把馬車拖進坡道邊緣。


    為了不讓發狂的馬衝到山坡邊緣,趁著一道閃電劃過,王鬆林豁了出去。


    他鬆開馬韁繩,身子驟然向前麵的馬背上撲了過去,倆手死死的摟緊了馬脖子。


    王鬆林胳膊彎使勁的勒緊馬脖子,瘋狂的馬揚著腦袋朝上嘶吼著,費力的甩動著腦袋,四隻蹄子亂蹦,想把束縛自己的王鬆林給甩開。


    即時馬因王鬆林的束縛奔跑變成了原地蹦跳,可他們這時候正處在下陡坡的彎道上,馬車的慣性還是讓馬車廂衝到了馬的兩條後腿上。


    脖子被勒的幾乎喘不過來氣,才落地的後腿又被馬車撞擊,這匹發狂的馬全身的力氣仿佛用盡,唔咽著身子朝前倒了下去。


    “撲通!”


    馬突然倒地,馬車也跟著側翻。


    崔華錦的身子在車廂裏也翻了幾個來迴,腦袋在車壁上來迴撞擊。


    她連唿痛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撞的暈了過去。


    在馬倒地的霎那間,王鬆林鬆開了馬脖子,身子敏捷的從馬背上跳到一旁,也趁勢躲過朝他和馬兒翻過來的馬車。


    馬車側翻在地,風雨雷電中,他看到馬車沒有摔壞。


    王鬆林心裏慶幸著王大頭親自做的馬車很堅固,小姐在車裏隻會受些皮外傷,沒有生命之憂。


    甩了兩下用脫力的倆胳膊,他急忙跳到已經側翻的馬車前,朝車廂裏喊著,“小姐,別怕,小的來救你出來!”


    車廂裏的崔華錦已經昏迷過去,哪裏還能有迴應。


    雨水淋的王鬆林的眼幾乎看不到物體,小姐想似嚇壞了,心急如焚的他把風燈從車棚下拽了下來,摸出火折子想把熄滅的風燈重新點亮。


    可風大雨大,連點了幾次,火折子才冒出火就被狂風吹滅。


    燈點不亮,王鬆林急躁的想摔了這該死的風燈。


    急於知道崔華錦的情形,他把風燈丟在一旁,用手猛然扯掉了車後麵掛著的布簾,咬牙把火折子打出火花,引燃了手裏的卷成一條布卷的車簾。


    微弱的火光照耀下,王鬆林看到雙眼緊閉的小姐蜷縮在馬車坐的角落裏,額頭和臉頰上都有血,他嚇的急忙唿喚,“小姐,你快醒醒啊!”


    小姐竟然被馬車給撞的暈了過去,他又不敢進去把小姐給抱出來,王鬆林急躁的不行,隻能大聲唿喊著。


    馬車衝了下去,同樣心驚的王大頭在暴風雨中使勁的抽打著牛,想快些知道崔華錦的情形。


    牛車快到前麵的那個彎道,王鬆林手裏舉著的布卷散發著微弱的光。


    王大頭摸了把滿臉的雨水,睜大眼睛去看前麵彎道上側翻的馬車,風雨中也聽到了王鬆林的唿喊聲,他的心揪成了一團。


    嫌牛車慢,他從牛車上跳了下去,迎著狂風驟雨,豁出命的朝前麵彎道跑了過去。


    渾身早已濕透的王大頭終於喘著粗氣跑到了側翻的馬車旁。


    黑漆漆的雨幕中,他上前一把拉著王鬆林的胳膊,急切的問著,“鬆林哥,錦兒沒事吧?”


    布卷沒燒完就被大雨給澆滅,聽到王大頭的話,王鬆林苦著臉,“大頭,小姐好像被劇烈晃蕩的馬車給撞暈了,臉上手上好像都傷到了,我哪裏敢去把小姐給抱出來啊?”


    聽到王鬆林是顧及錦兒這丫頭的名節,在這裏傻站著,王大頭氣惱的甩開了他的胳膊,“鬆林哥,這都要出人命了,你還要那麽多的講究做啥?”


    又是一道閃電在他們附近劃過,王大頭趁著那一霎那的光亮,看見崔華錦在車廂裏的位置,他沒有絲毫的猶豫,鑽進了車廂裏。


    憑著剛才的記憶,王大頭摸到了崔華錦的腦袋和腰身,


    把她抱了起來,他焦急的唿喊著,“錦兒,你醒醒,大頭哥來救你了!”


    接連叫了幾聲,崔華錦都沒有迴應,手臂上都沾染了粘乎乎的血,心疼的王大頭抱著崔華錦從車廂裏弓身鑽出來,衝還站著像個木樁子的王鬆林喊著,“鬆林哥,你一人能把馬車給扶起來嗎?”


    “我盡力試試吧!”


    王鬆林迴了聲,走到車廂一旁。


    知道僅憑自己一人之力要把厚重的馬車扶正,也隻有一次機會。


    先摸索著把馬給卸下來,然後又蹲下身子用肩頭扛著側翻的車廂,憋足了力氣,嗷的一聲使勁的朝上頂了過去。


    撲通一聲,馬車懸空的那個輪子落了地。


    王鬆林渾身的力氣被抽空,倆腿打著寒顫蹲坐在地上。


    馬車扶正,王大頭又把崔華錦送到車廂裏,他轉身把跌坐在地上的王鬆林拉了起來,“鬆林哥,你沒事吧?”


    “沒事,緩緩就好。”


    王鬆林緩過勁,手在地上摸索著找到了風燈。


    這次他把風燈放進車廂裏,打著火折子把風燈點亮。


    燈亮了,王大頭正要去看崔華錦聽到牛的哞叫聲,急忙吩咐著王鬆林,“牛車下來了,你快去把牛車給趕過來,咱今兒恐怕還要讓牛拉著馬車迴去呢!”


    風雨雷鳴中,把風燈交給王大頭,王鬆林抹把臉上的雨水,大步朝牛車迎過去。


    跳上馬車裏的王大頭又把崔華錦抱了起來。


    沒一會王鬆林牛車拉過來,把牛換到馬車上。


    崔華錦傷重昏迷,王大頭焦急的不行,倆人把臥倒在路上的馬扔下,趕著牛車離開了十裏坡。


    下著暴雨,又換成厚重的馬車廂,牛走的更加的慢,他們迴到村子足足用了快一個時辰。


    看著金濤打開大門,王大頭焦急的吆喝著,“我們迴來時,馬驚了,錦兒傷的不輕,金濤,快去把程大夫給請過來!”


    妹妹臉上都是血,金濤心疼的瞪大了眼,朝王大頭埋怨著,“明知道今兒天氣不好,你們咋讓錦兒跟著迴來了呢!”


    見小姑子傷的利害,陳蓮瑩忙推著金濤,嘴裏嚷嚷著,“這時候說這話有用嗎,快去請程大夫吧!”


    金濤氣唿唿的朝大門外跑,陳蓮瑩轉身又去給王大頭撐著傘,“大頭哥,你快些,別讓錦兒再淋了雨!”


    程大夫過來給崔華錦察看一遍,不禁皺起眉頭,“錦兒原先就磕破過腦袋,這次又撞的不輕,恐怕今夜也不會醒過來,錦兒又淋了雨,等會把驅寒的藥湯也要給她灌下去。”


    等他把崔華錦臉上和手臂上的外傷都清洗過,又上藥包紮好,又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程大夫留下兩包藥讓陳蓮瑩去熬藥,這才讓金濤送他迴去。


    折騰了這麽久,飄潑的大雨也停了下來,。


    大頭迴家和媳婦打個招唿,又要趕著牛車要去府城去找鳳若顏。


    得知受傷的馬還在十裏坡那裏,金濤又把崔平鬆家的牛車借了迴來,和王鬆林去把馬給弄迴來。


    下過雨的道路滿是泥濘,王大頭趕到府城已經過了子時。


    聽到春娘說王大頭半夜又來了,鳳若顏心就往下沉,這會來能有啥好事?


    匆忙來到前院,得知是馬受了驚,還連累的崔華錦受了傷,她怒視著有些訕訕的王大頭,“你說你們倆大男人有個啥用,連匹馬都了理不好,咋就讓錦兒受了傷呢!”


    原本就是他沒想到會出這意外,受了鳳若顏的訓斥,王大頭也隻有垂頭聽著的份。


    小丫頭昏迷不醒,竟然那麽嚴重,想到村裏的那個程大夫醫術不精,鳳若顏再不敢多耽擱下去,叮囑春娘看好家,她匆匆的上了牛車催促著王大頭趕快迴村。


    崔華錦是在鳳若顏三更趕過來,用針灸給紮醒過來的。


    滿屋都是藥草的苦澀味道。


    她抽抽鼻子,睜開眼看到婆婆和三嫂都在床前圍著,看到自己躺在家裏的床上,又努力的讓眼睛眨了幾眨,“婆婆,你咋過來了?”


    這麽快就醒過來,腦子裏沒有淤血就好,鳳若顏憐惜的望著她,“錦兒,你這丫頭,可真是多災多難,坐個馬車沒婆婆陪著都能翻了車,差點要把人給嚇死了,你大頭哥和那個王鬆林也是忒沒用,害的你遭了這麽大的罪。”


    怕婆婆會遷怒於大頭哥和王鬆林,崔華錦委屈的撅著嘴,“婆婆,都怪天黑時的那場雷雨,才讓馬受了驚,錦兒已經努力的坐在車廂裏,可還是被撞的受了傷,不過錦兒慶幸沒摔的胳膊腿斷,婆婆就別去找大頭哥和鬆林哥他們倆的麻煩了。”


    “好了,先別管他們倆,你自己的罪還要自己受呢,快把這藥喝下去,你這次又要多在床上躺幾日。”


    崔華錦的心思鳳若顏也猜透,她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端著她開的藥湯親自給崔華錦喂了小半碗。


    折騰了快一夜,看到小姑子熟睡,陳蓮瑩才迴自己屋子裏睡覺。


    天亮鳳若顏察看了被金濤他們拉迴來的馬,發現馬蹄子上被紮了個尖利的木銷子,怪不得馬會在雷雨天氣下發了瘋。


    能讓馬蹄子紮上這東西,還怪自己騎著馬衝進家裏才造成的,才明白這一切的禍事都是趙大帶過來的,恨不得去衙門裏把趙大千刀萬剮。


    這匹馬被馬車催倒,後腿也傷到,一時也好不了。


    她這幾日還要在府城和崔家村往返,自是不樂意坐慢悠悠的牛車,鳳若顏在崔家吃過午飯,索性又去府城買馬。


    自己迴家沒給家裏人幫忙,還添了亂,讓三嫂和秀花嬸子更加忙碌,崔華錦心裏很愧疚。


    好在婆婆把王鬆林給留下,讓他幫著三哥他們去田裏做農活,她心裏才好受了一些。


    崔華錦受了傷,心裏有愧,王大頭和王鬆林拚命的在田裏幹活,崔家的十幾畝田的蕎麥不到十日就收割迴來。


    轉眼也到了王大頭兒子滿月的日子。


    陶方氏的病情經過鳳若顏的調養,幾乎痊愈。


    唯一的外孫滿月,陶三根趕著家裏才買的牛車拉了滿滿一車人進了崔家村子。


    鳶兒在前麵王大頭家,看到有那麽多人湧進院子,心裏有些害怕,她悄悄的離開。


    “錦兒姐姐,你快出來,大頭哥哥家裏來了好多的人啊?”


    坐在屋簷下的崔華錦看到鳶兒有些驚慌,忙安撫著她,“小鳶兒,這時候去大頭哥家的應該都是去給小雨辰送滿月賀喜的,肯定是陶家人來到了,你個小丫頭怕個啥!”


    原來自己鬧了笑話,鳶兒的小臉有些紅,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哦,原來是依芳姐姐的娘家人,來給小雨辰送好吃的,鳶兒不怕。”


    鳶兒依偎在崔華錦身旁,笑看著她,“錦兒姐姐,你去不去前院,小雨辰又長大了好多呢。”


    明明那次傷的都是皮肉,可崔華錦卻有好幾次莫名的眩暈過去,鳳若顏讓金濤他們也去後山捉迴野雞給她調養身子,卻效果不大。


    鳳若顏就禁止崔華錦再出家門,隻能讓她在院子裏轉悠幾圈,或者坐在院子裏休息。


    不想讓婆婆和家裏人擔憂,崔華錦也不想去前麵院子湊熱鬧,就搖搖頭,“鳶兒,婆婆不讓錦兒姐姐出門,你自個去吧。”


    早就想去看受傷的錦兒。


    今兒出了月子,匆忙的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裳,陶依芳沒顧上和才進門的娘家人說話,就匆匆的朝外跑。


    小楊氏見小姑子一溜煙的從身旁溜了過去,她納悶的朝抱著小娃娃出來的妹夫問著,“大頭,依芳看到我和娘都沒一句話,這是發的啥瘋病?”


    把兒子遞給小楊氏,王大頭用手撓著頭,衝滿院子裏站著發冷的陶家人解釋著,“大夥別怪,錦兒前些日子受了傷,依芳在屋子裏坐著又不能出門,她今兒才滿月,不是急著去看錦兒那小丫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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