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若顏看小丫頭在家裏玩的高興,想著迴城也是待在家裏悶坐著繡花,這時節天氣還不熱,就發了善心,她們仨在崔家多住幾日。


    可是她們還沒在家裏待夠兩日,王大頭就滿麵憂愁的迴來了。


    “鳳神醫,我想求你去陶家村去一趟,給我嶽母看個診。”


    見他焦急的模樣,金濤關切的問著,“大頭哥,是依芳姐的娘身子不好了嗎?”


    嶽母重病,已經快要臨盆的媳婦整日的以淚洗麵,王大頭心裏也不好受,他是從府城鳳府趕迴來的,見金濤問他,擔憂的點點頭,“嗯,原本不想麻煩鳳神醫的,可這幾日我嶽母已經換了好幾個大夫,藥湯也沒少喝,就是身子越來越差,從昨日已經起不來床了。”


    “大頭哥,這麽嚴重啊,陶伯娘到底是得了啥病?”


    陶家伯娘年紀也不大啊,竟然得了重病,崔華錦的心神也被這話給弄的有些混亂,她想到自己大嫂和娘都早早的離開,心裏頗不是滋味。


    他已經給嶽父送過去了五十兩的銀子,可有時候遇不到好大夫,銀子花的再多都沒大用,王大頭搖搖頭,“不知道,嶽母身子一響不好,前些日子又跌了一腳,若鳳神醫不去,恐怕難過此劫。”


    見王大頭愁眉苦臉,婆婆一直沒開口,崔華錦急忙去搖鳳若顏的胳膊,“婆婆,你去給陶伯娘看看吧,不然依芳姐會難過的。”


    就知道這丫頭會給自己攬活計,鳳若顏無奈的笑笑,“哎呀,錦兒別搖了,婆婆有沒說不去,瞧把你這丫頭給急的!”


    鳳若顏和王大頭趕著馬車離開了村子。


    因為牽掛陶方氏的病情,崔華錦心情也變得不好,小臉上也滿是憂愁,正好她的小日子也來了,小腹有些墜痛,沒精打采的迴屋子裏躺著。


    妹妹是個心軟的性子,因為陶方氏又變得心情低落,這時候田裏的活又不忙,就拎著魚網想去河邊給妹妹捕些魚,讓她開心一下。


    原本是要妹妹和他同去,被媳婦以妹妹身子疲累為由製止,他隻好帶著鳶兒去了河邊。


    河邊。


    方翠芬正在洗衣裳,看到金濤帶著個幾歲的小丫頭來捕魚,她陰毒的眼神在鳶兒的身上打了個轉,又垂下了腦袋。


    連個伺候人的小賤丫頭穿的都是細棉布衣裳,自己已經成了形的男胎突然掉了,大房的日子卻越過越好,崔華錦那賤丫頭如今過著大戶千金的日子,她心裏越發的恨了。


    看著金濤一網就網了四五條尺把長的魚兒,鳶兒興奮的拍著手嚷嚷著,“這麽多的魚,三哥,你真厲害哦!”


    透過歡喜雀躍的鳶兒,金濤仿佛看見了自己妹妹小時候的情形,那時候爹娘都還活著,他每日和二哥忙完活計就帶著妹妹來河邊捉魚,有時候也偷偷的跑上山,給妹妹摘野果子吃。


    家裏的厄運是從爹摔傷了腿開始的,他充滿恨意的眼神又朝方翠芬望過去,那時候二叔家的小堂弟意外溺死,方翠芬就把所有的怨恨都記在無辜的妹妹身上,逼死了善良的娘,後來又害得自己媳婦落了胎,還把爹也逼的發了瘋,最後瘋傻的爹從山崖上摔死,為了霸占自家的家業,竟然妄圖把妹妹逼的離家出走,若不是妹妹有厚福,遇上了鳳神醫,隻怕妹妹也被這黑了心的婆娘給害死。


    這樣的仇怨,他一輩子都忘不掉,聽到鳶兒天真的童音,金濤迴過神來,他咽下滿嘴的苦澀,朝小丫頭笑笑,“小鳶兒,這才哪到哪兒呢,再撒幾網,魚會更多呢!”


    她在府城裏常吃王大頭送過去的野味,常聽崔華錦說起她們去年在山上烤肉的事情,手撥弄著木桶裏快活遊動著的魚兒,鳶兒的眼亮晶晶的,“嗯,三哥好棒哦!錦兒姐姐說三哥和大頭哥烤的魚和兔子肉最香了,咱撈夠了魚,就迴家烤魚吃!”


    聽到他們歡喜的聲音,方翠芬的臉因憤恨扭曲的很是難看,原本自己已經在這年紀又懷了個兒子,卻小產沒了,有好多多嘴的婆娘在背後說她是做惡太多,才會落了胎,她在村子裏再次抬不起頭來。


    刺耳的聲音讓方翠芬一刻也待不下去,她連衣裳都沒洗完,就陰沉著臉抱著木盆從河邊離開。


    迴到家的方翠芬把木盆朝院子裏一扔,氣唿唿的迴了自己的屋子裏,前一個多月,她把小閨女也嫁給了娘家沒出五服的侄兒,男人又和大哥去外地做生意,如今這個家裏就剩下她一人。


    東邊老宅常常傳來歡聲笑語,每次聽到都讓她氣悶的想大聲咒罵,又忌憚那個冰冷陰狠的風若顏。


    去年冬日裏他們倆口子因在家裏罵小妖孽,竟然被那個白發老妖婆暴揍一頓,整在床上躺了好久,吃了悶虧,方翠芬才知道崔華錦被鳳若顏收為徒弟。


    躺在床上的方翠芬,想著好久沒見的那個崔華錦模樣又長的俊俏不少,又找到鳳若顏做了靠山,她恨的咬緊了牙根。


    閉上眼自己的金鬥和自己落下來的那個死胎就在眼前打晃,她用被子包著腦袋,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腦袋嗡嗡做響。


    她去廚房裏拿了個幹硬的窩頭把肚子填了,扭身出了大門。


    正想去找村裏和她能說上話的婦人解解悶,就看到方才在河邊的小丫頭蹲在王大頭房子後麵的沙石碓旁挑揀著小石頭顆粒。


    她陰毒的眼神直直的盯著那個小身子好一會,才扯起嘴角邪惡陰險的笑笑,心裏又生了毒計,這死丫頭片子正好撞在老娘手上,也算老天爺今兒給了老娘機會,動不了崔華錦那個妖孽,就拿這小賤丫頭出口悶氣也不錯。


    方翠芬快速的迴到屋子裏,翻出一把小閨女成親剩下的一把麥芽糖,揣在衣兜裏走了出來。


    瞧瞧這時辰外麵一個人也沒有,方翠芬咧嘴冷笑著朝小丫頭走了過去。


    方翠芬壓下狂跳的心,把手伸在小丫頭的麵前,“小丫頭,你長的可真好看,嬸子有糖你要不要吃啊?”


    自從隨著娘進了鳳府,鳳若顏沒少往家裏買小零嘴,鳶兒已經對糖果沒那麽稀罕。


    鳶兒朝她掌心裏的糖看看原想說不吃的,看著這個婦人自己方才在河邊還見過,她也誇讚自己長的好看,小小的丫頭也失去了應有的警惕心。


    把自己挑選的幾顆白色石子塞進荷包裏,然後伸手接過方翠芬捧給她的糖,咧嘴笑著,“鳶兒謝謝嬸子的糖!”


    這小丫頭對自己沒一點的防備,方翠芬心裏的慌亂少了許多。


    鳶兒伸手接糖果時,倆小手腕上亮閃閃的銀鐲子讓方翠芬又妒又恨,村裏的丫頭都是臨出嫁了才有幾樣銀飾品,這低賤的小奴婢才幾歲,竟然也能戴這麽好的銀鐲。


    怕驚擾到小丫頭,她快速掩飾了臉上的恨意,故作和善的笑著,“哦。原來你叫鳶兒啊,這名字可真好聽,嬸子很喜歡鳶兒,嬸子家裏還有好些山上摘迴來的野果子,鳶兒要不要吃呢?”


    這兩日吃過了山上好幾樣野果,她知道錦兒姐姐也喜歡吃野果,鳶兒欣喜的點著小腦袋,“謝謝嬸子,鳶兒能把野果拿迴去給錦兒姐姐吃嗎?”


    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崔華錦那小妖孽,為了不讓小丫頭起疑心,方翠芬臉上帶著假笑違心的說著,“你錦兒姐姐也長的好看,嬸子最稀罕好看的小丫頭,當然能把野果子拿迴去嘍。”


    方翠芬見小丫頭站直了身子,她又四下張望著,還是沒一個人,心裏一陣狂喜。


    她拉著鳶兒的手進了自家院子,隨手就把大門關上,又上了門栓。


    大白日見這嬸子把門上了拴,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方翠芬都讓鳶兒有些害怕。


    她仰起小臉望著方翠芬,“嬸子把門打開成嗎?鳶兒不想吃果子了,鳶兒想迴錦兒姐姐家。”


    哼,老娘好容易把你哄進來,你還想出去,做夢吧!


    方翠芬心裏冷哼,麵上卻不露分毫,牽著鳶兒的手,“小丫頭,那些果子都在後院晾曬著呢,家裏就身子一個人,不關上門也不方便不是,你隨嬸子去後院,就可以吃個飽,待會嬸子再給你用大碗裝上一碗,好帶迴去。”


    鳶兒在莊子裏長到三歲才進了府城,又常和姐姐鶯兒在家裏待著,她小小的年紀哪裏知道世間的險惡。


    看眼前的婦人和娘的年歲差不多,又打量了這簡陋的農家小院,和自己原來在莊子裏住的小院差不多,心裏的怯意逐漸散去,依然乖巧的點點腦袋應著方翠芬,“哦,鳶兒知道了。”


    在廚房裏,方翠芬把前幾日從娘家帶迴來的杏子拿了幾個,“小丫頭,你先嚐嚐這杏子,後院裏還有好多呢。”


    這幾個杏子是方翠芬娘家院子裏種的,可比山上的杏子要大的多,鳶兒拿了兩個杏子。


    “小丫頭,你的手也忒髒了,嬸子給你洗幹淨再吃。”


    瞥見鳶兒手上有些灰塵,方翠芬突然獻起殷勤來,從水缸裏舀了半盆水。


    吃了三個水靈酸甜的杏子,鳶兒徹底放寬了心,朝方翠芬甜甜的笑著,“鳶兒謝謝嬸子的杏子。”


    “這小丫頭的嘴還挺甜的,走,嬸子帶你去後院再多拿些果子,你好迴家。”


    方翠芬笑著,拉著鳶兒的手出了廚房。


    把小鳶兒帶到後院的柴房門外,方翠芬推開柴房的破門,一臉奸險的笑著,“小丫頭,嬸子腦子有些糊塗,竟忘了那些果子收在這屋子裏,嬸子帶你進去吃。”


    跟著方翠芬來到後院,方翠芬一慣是個懶婆娘,她家裏的柴房也是亂糟糟的。


    即使年紀小,鳶兒也覺得情形有些不對,她用手去掰方翠芬拉著自己小手腕的手,“嬸子,鳶兒不要吃果子了,鳶兒要迴錦兒姐姐家。”


    見這死丫頭吆喝著要離開,方翠芬就變了臉,用手捂著她的嘴,惡狠狠的低罵著,“臭丫頭,你今兒進來就別想好好的離開。”


    一把拎著嚇壞了的鳶兒,走進了柴房裏。


    方翠芬把鳶兒丟進柴堆上,劈手就扇了鳶兒倆大巴掌,然後扯下鳶兒衣襟上係著的小帕子塞了她的嘴,惡狠狠的恐嚇著,“臭丫頭,別出聲,老娘還給你留條小命,敢吆喝一聲,直接送你去見閻王!”


    驟然被打懵了的鳶兒沒來及哭出來,又被塞住了嘴,她睜著驚恐的大眼,瞪著突然變成惡魔的方翠芬,身子嚇的直打哆嗦。


    麵前驚恐的小丫頭讓方翠芬心裏有了泄憤後的痛快,想到隔壁的人沒一個好應付的,要把這死丫頭咋處置才好,她腦子快速的轉動著。


    當年金鳳那蠢婆娘和金彪要把崔華錦那小妖孽拐出去,卻露了馬腳,兄妹倆因那事蹲了大牢,她一個婦人即使想把這小丫頭帶出村也不容易,賣了這丫頭的路壓根就行不通。


    不如掐死這小丫頭,讓她給自家的金鬥做媳婦也不錯。


    趁著方翠芬沉思,鳶兒迴過神來,使勁掙紮著身子,又用牙齒和舌頭朝外吐塞進嘴裏的帕子,“呃……嬸子放開鳶兒迴家……”


    “臭丫頭,你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


    方翠芬一手抓緊鳶兒的倆手,一手摸上了鳶兒的脖子。


    “兒子啊,娘知道你在地下孤單,娘馬上就給你送個媳婦過去陪你。”


    方翠芬手上加大力氣,嘴裏嘟囔著,“娘可憐的兒子,過了今夜,往後你再也不用沒人陪著。”


    脖子被掐住,求生的欲望讓小小的鳶兒費力的掙紮著,眼淚從瞪大的眼眶裏滾落下來。


    崔華錦做了個惡夢,她掉進個黑乎乎的陷阱裏,身上插滿了尖利的竹片,想動又動不了,瞬間就被渾身的鮮血給嚇醒,滿頭都是冷汗,她才發現做了惡夢。


    渾身軟綿綿的出了屋子,掃了眼外麵昏黃的日頭,她才驚覺自己竟然睡了那麽久,天要黑了。


    婆婆不知道今夜會不會迴來,院子裏晾曬衣裳的繩子上掛了十幾條魚,三哥正在劈柴,廚房裏三嫂和秀花在做著晚飯。


    眼神又掃過了那些洗幹淨的魚,崔華錦笑著,“三哥,這大熱的天,你還捉了那麽多的魚,能吃的完嗎?”


    “錦兒,你臉色不好,坐一遍歇會,鳶兒那小丫頭要吃烤魚,三哥馬上把柴劈好,就在院子裏烤魚。”


    想到鳶兒這兩日小臉上的笑就沒落過,崔華錦笑眯眯的說著,“小鳶兒,來咱家可玩瘋了,再曬幾日,小臉都曬的黑了,迴去月娘嬸子還不定咋叨叨她呢。”


    “小孩子都貪玩,你小時候不是和她一個樣。”金濤說著,突然驚覺,這好一會都沒見到那活潑的小丫頭了。


    他急忙站起身子朝廚房裏喊著,“蓮瑩,鳶兒呢?在廚房裏嗎?”


    陳蓮瑩心裏也有些驚慌,“沒有啊,方才我去外麵,見鳶兒在大頭哥家的沙石堆那裏玩的開心,就沒讓她迴來。”


    “哎呀,這小丫頭,天都黑了還在外麵玩,我去找找!”


    金濤扔了斧頭,急匆匆的就朝大門那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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