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春陽高照。


    後院裏盛開的桃花,被一縷縷的暖風吹的淡雅花香在院子裏肆意飄蕩,卻沒能讓幾個人心頭的陰鬱化開。


    不忍翠奴離開,崔華錦再次求情,但還是沒阻擋住翠奴被發賣出去的命運,鳳若顏依然沉著臉,拎著麵色灰白的翠奴出了宅院。


    小手被崔華錦牽著,鳶兒仰起的小臉很不安的望著她,“錦兒姐姐,婆婆為啥不要翠奴姐了呢?婆婆會不會也不要鳶兒?”


    聽到鳶兒的話,察覺到鳶兒的手有些發顫。


    崔華錦腳步停頓了下,方才翠奴的哭鬧肯定嚇到了這小丫頭。


    她蹲下身子,把鳶兒抱進懷裏,“小鳶兒,是翠奴姐不聽話,婆婆才會把她送走的,小鳶兒這麽乖巧聽話,婆婆喜歡還來不及呢,怎會舍得不要呢。”


    摟緊了崔華錦的脖子,鳶兒把臉貼在她的臉上,再也堅持不住嗚嗚哭了起來,“嗚……錦兒姐姐,鳶兒一定會乖乖的聽婆婆的話,鳶兒不想和錦兒姐姐分開……”


    小丫頭的眼淚流進自己的脖子裏涼涼的,稚嫩的哭音讓崔華錦的心都快融化。


    她掏出帕子給小丫頭擦拭著眼淚,“好鳶兒,別哭壞了漂亮的大眼睛哦。”


    鳶兒聽著崔華錦軟軟的聲音,閉上嘴巴抽泣著點點頭,把崔華錦的脖子摟的更緊了些。


    有個混帳的爹,鳶兒她豈能不這麽脆弱、無助。


    耐心的哄了會,崔華錦抱著鳶兒迴到東廂房裏。


    “鳶兒,你咋又讓小小姐抱著呢,快下來。”


    翠奴因不守規矩才被夫人給發賣出去,見小閨女又被小小姐抱著,連月娘心裏有些驚慌,她倒不是貪在這裏吃喝不愁的日子,隻因有小小姐在,她不想再和小主子分開。


    見小閨女不懂事,她忙站了起來,嘴裏喝斥著,要去抱鳶兒。


    才被崔華錦哄的不再大聲哭的鳶兒看到娘的冷臉,又嚇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嗚……不要,鳶兒……”


    小丫頭又哭的撕心裂肺,崔華錦隻好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哄著,“鳶兒別怕,錦兒姐姐抱著你。”


    見她淚汪汪的眼裏帶著驚恐,摟的崔華錦都快喘不過氣來,憐惜的揉揉她的小腦袋,轉頭吩咐著連月娘,“月娘嬸子,沒事的,你快去給鳶兒倒盞熱茶過來,她許是方才被翠奴的哭聲給嚇壞了。”


    眼見妹妹纏在小小姐的身上不下來,趙鶯衝她娘搖搖頭,然後說著,“鶯兒去廚房裏端茶水,小小姐和妹妹坐著歇會。”


    喂了小半盞熱茶,鳶兒神色沒那麽緊張,依然摟著崔華錦的腰不願下來。


    連月娘無奈的搖搖頭,“小小姐不能再寵著鳶兒,不然會惹夫人生氣的。”


    昨夜聽過婆婆說奴大欺主的事情,崔華錦心裏也不再抱怨婆婆的心腸硬,心知連月娘擔憂的是啥。


    她搖搖頭,“不會的,鳶兒還是個小孩子呢,婆婆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翠奴若安分些,她又怎能被婆婆給發賣出去呢。”


    哭累的鳶兒被連月娘抱迴了前麵的廂房裏睡覺,崔華錦心思煩亂,也繡不成花,就拉著趙鶯去了後院。


    春娘已經開始翻著沒有花叢的花圃。


    嗅到撲鼻的桃花香味,崔華錦煩躁的心緒緩緩的平穩下來。


    她朝春娘走過去,笑吟吟的開了口,“春娘嬸子,今兒把這兩個大花圃翻出來,馬上就能種菜,你做農活可真麻利,不過也別太急,累到可就不好了。”


    她原在家裏也是做慣大田農活的人,翻地這些小活還真沒放在眼裏。


    “翻地可不算多重的活,我這身板可壯實著呢。”小姐心思善良,憐惜她們這些奴才,也讓春娘心裏喜歡。


    她笑著點點頭,“小姐,這時節還怕會倒春寒,別的菜不能種,倒是可以種些春蔥和韭菜這些耐寒的。”


    前幾日婆婆要帶她出去玩,她不舍得鳶兒,又知道婆婆性子冷淡,肯定不會讓她把鳶兒也帶出去,就沒答應。


    悶在家裏這麽久,她也有些悶,笑著點點頭,“明日一早,嬸子出去買菜帶上我,咱去挑選些合適的菜種迴來,我已經好幾日都沒出過門了。”


    趙鶯知道小小姐喜歡用鮮花插瓶,她在桃樹上折了好幾支帶著花苞的桃枝,要迴去插瓶。


    瞧著趙鶯手裏的桃枝,崔華錦的眼神在後院裏掃了一遍,這裏除了有幾株桃樹和石榴樹別的還真沒別的能看的樹木。


    突然她的眼神落在東側的牆上,那裏有幾支別致的花枝垂下來,綴滿紫色花苞的花枝隨著微風輕緩的搖弋著,霎那間吸引了崔華錦的眼神。


    “鶯兒,那是啥花?可真漂亮,咱去瞅瞅去!”


    她朝趙鶯嚷嚷著,撩起裙擺朝那裏奔過去。


    趙鶯眼神也朝跟著崔華錦的身影朝前望過去。


    小小姐果然比她聰慧,自己也來了後院好幾次,竟然沒發現東側牆上的那些好看的花。


    她微一楞神,崔華錦已經跑到了地方。


    紫色的花有才盛開的也有好多還是嬌嫩的花苞,前幾日下過的雪竟然沒打壞這些嬌豔欲滴的花。


    崔華錦瞧著淩亂的幾支紫色的花枝上滿是花朵,笑的眼眯成了縫。


    別說崔華錦看到這漂亮的花移不開眼,就連隨後跟上來的趙鶯也被這花驚住了,“小小姐,這花開的可真別致,一串串的好漂亮啊!”


    越看越喜歡這幾枝垂下來的花,崔華錦點著頭脆生生的應著,“嗯,連個葉子都不見,滿枝都是花,把這幾枝都折下來放在窗口肯定好看!”


    把懷裏抱著的桃花放在一旁,趙鶯就去折花枝。


    見趙鶯急切的去折花,崔華錦急忙攔著,“別動,這花枝上有好多的刺!”


    “鶯兒,你快去取把剪子,用剪子把花枝剪下來。


    “哎,鶯兒這就去拿剪子,馬上迴來!”


    仔細看著花枝上果然有好多鋒利的尖刺,若不是小小姐心思細,她的手要被紮傷,趙鶯感激的應著,彎腰把地上放著的桃花拿起,急匆匆的離開。


    隔壁院子裏。


    林玄正拿著本書在小亭子裏看著,兩個小丫頭清脆的聲音從牆的那側傳過來。


    他心下好奇,自己有幾個月沒迴來,隔壁空了多時的宅子啥時候賣出去的。


    把書放在亭子裏的石桌上,林玄出了亭子,朝那株紫藤花叢走過去。


    想瞧瞧牆西邊的到底是啥樣的人,牆上有些濕漉漉的,他也不好翻在牆頭上,眼睛在後院裏掃了一圈,發現花丁修剪花樹的木梯在荷池邊放著,他眼神一亮。


    搬來木梯,靠在紫藤邊的牆上,林玄撩開衣擺緩緩的上了木梯。


    “小小姐,剪子拿過來了!”


    趙鶯興奮脆亮的聲音把腦袋才從牆頭上露出的林玄嚇了一跳。


    瞧著花枝垂下來好長,崔華錦在等待趙鶯拿剪子的時間,搬來三塊石頭疊放在一起,就能把花枝剪的更長些。


    她腳踩在石塊上,朝趙鶯伸出了手腕,“鶯兒,把剪子給我!”


    瞅見小小姐腳踩在石塊上,身子搖晃著,趙鶯很是擔心,“小小姐別踩翻石塊摔到,還是讓鶯兒來吧。”


    “沒事,就剪幾支花,很快就下來,哪裏能摔到呢。”


    手扶在牆上讓身子穩住,崔華錦笑吟吟的握住了趙鶯遞過來的剪子。


    崔華錦想著漂亮的花馬上就要到手,心裏樂滋滋的,仰著臉去剪垂下來的花枝。


    怕驚到下麵的主仆二人,林玄悄悄的站在木梯上默默望著,好精致的一張臉,嘴角噙著淺笑,粉嫩的臉蛋上竟然有倆淺淺的酒窩,看清崔華錦的容貌,他的心怦怦的跳著。


    嗓子眼又癢起來,他死死的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就怕咳嗽起來讓正舉著剪子剪花的小丫頭嚇的摔了。


    “少爺,你咋爬上木梯了!”


    就去前院給少爺端壺茶的工夫,林甫迴來就見病弱的少爺已經站在木梯上,差點把魂給嚇掉。


    少爺若從木梯上摔下來,他就別想活了,心驚肉跳的林甫抱著茶壺驚唿著朝這裏跑過來。


    “咳咳……咳……”


    聽到林甫突兀的驚唿,臉已經憋的通紅的林玄因為擔心站在石塊上的崔華錦。


    他再也忍不住喉嚨裏源源不斷的癢,鬆開了手,劇烈的咳了起來。


    才剪下一枝花枝的崔華錦聽到隔壁的聲音,心裏一慌,腳下的石塊就不穩,她一個趔趄從石塊上歪了下來。


    樂極生悲,這個詞剛在心頭化過,身子就歪向一旁。


    眼見小小姐要跌倒,趙鶯被這一幕嚇的臉色發白,急忙伸手去摟抱要摔下來的崔華錦。


    因重力,趙鶯被跌下來的崔華錦砸倒,兩人驚唿著齊齊摔倒在地上。


    被砸的眼冒金星的趙鶯不顧後背和被花枝拉傷的臉的疼痛,白著臉問著,“小小姐,你沒事吧?”


    從趙鶯身上爬起,看著趙鶯的臉被劃破,崔華錦很內疚,忙扔了手裏的花枝和剪子,伸手去攙扶趙鶯,“鶯兒,我沒事,你的臉流血了。”


    聽到趙鶯她們的驚唿,抬頭朝這裏望過來,就見小姐和趙鶯這丫頭雙雙的躺在牆邊的地上。


    春娘立即扔掉手裏的鋤頭朝這裏跑。


    到了近前,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她也嚇的有些傻,“小姐,鶯兒,你們……”


    從石塊上摔下時崴到了腳,腳踝傳來的疼讓崔華錦皺緊了眉頭,可看到趙鶯的臉上的血,她忙喊著,“春娘嬸子,我沒事,快扶著鶯兒去前院。”


    闖了禍的林甫見少爺弓著身子咳著,那動靜像要把心肺都能咳出來,木梯也開始左右搖晃著。


    “少爺,你別亂動,奴才這就把少爺給接下來。”


    林甫大聲喊著,把茶壺放下,想上木梯去把林玄給接下來。


    咳了好一會,努力壓著喉嚨裏朝上翻湧著的腥甜,林玄手按著胸口稍稍的把佝僂著的腰身挺直些,抬眼朝牆那邊望過去。


    見到那主仆二人都摔倒在地上,聽到林甫的話,他迴過頭怒視著林甫,氣惱的喝斥著,“林甫,你……個咳……蠢貨,給本少爺滾開……”


    少爺的臉紅的嚇人,又惹了少爺生氣發了怒,林甫不敢上木梯,兩手死死的扶著木梯,“少爺別生氣,奴才不上去,少爺慢慢的下來吧。”


    真不敢湊熱鬧,害的人家摔倒,林玄有些懊惱。


    他沮喪著臉緩緩的下了木梯。


    趙鶯臉上的血讓春娘害怕,她忙攙扶著趙鶯離開。


    崔華錦看著地上的花枝,又抬頭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牆頭,鬱悶的搖搖頭,“唉,不就是剪了你家幾支花嘛,幹嘛要那麽小氣,還把我給嚇的摔下來呢。”


    “不就是一些好看的花,有啥大不了的,等婆婆迴來就去找些好看的花迴來養著。”


    狠狠的又盯了幾眼年些花枝,彎腰把地上的花枝和剪刀撿起來,崔華錦拐著腿朝前院走去。


    他身子弱,站了那麽片刻,兩腿就軟的支撐不來身子,背靠著木梯歇息的林玄聽到隔壁崔華錦的自語,心裏愧意又多了幾分。


    “咳咳……咳……”


    心思翻湧,喉嚨裏又湧出癢意,林玄又忍不住咳了起來。


    “少爺的臉色不好,奴才扶你迴去吧?”


    “咳……滾……”


    一年總有大半年纏綿病榻的林玄並不是雞肚小腸的人,性子溫和、謙恭有禮,又是林府的唯一嫡子,頗得府裏老夫人的疼寵。


    可今兒因林甫才讓隔壁的小姐摔倒,他倒是把林甫給遷怒上,伸出捂著胸口的手,把湊過來的林甫推開。


    “少爺……”


    委屈的不行的林甫還要說話,被主子瞪圓的眼神給嚇的閉緊了嘴巴。


    林玄迴到小亭裏坐了會,胸口的憋悶才緩緩的平複下來。


    望望牆邊的紫藤花叢,他轉身朝前院走去。


    鳳若顏才從外麵迴來,見到春娘扶著臉上帶血痕的趙鶯從後院過來。


    詫異的問著,“春娘,趙鶯咋弄的這樣狼狽?”


    見春娘被夫人嚇的不敢迴話,趙鶯垂著頭迴著,“小小姐要剪後院裏的花枝,摔倒了,奴婢的臉被花枝給刮破了。”


    才送走一個翠奴,這趙鶯就惹出禍來,聽到崔華錦摔倒,鳳若顏的臉色冷了下來,“錦兒呢?有沒有摔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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