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吃罷早飯,金輝忙著和王大頭把下聘的禮物都裝在牛車上。


    兩袋米兩被他倆從後院抬出來,劉氏和秀花正用紅紙去攔腰裹著。


    金濤和李大旺從堂屋裏往外搬著那些紅綢布包裹好的布料。


    王大頭用手抹了把臉上的薄汗,笑著說了句,“這天咋一大早就這樣熱,到了夏日可讓人咋過呢?”


    這天若在不下雨,後院的地瓜秧苗去山上栽可就要費大工夫,李大旺手裏抱著綢緞布匹接上了王大頭的話,“從前些日子下過兩日的雨,已經有多久沒在變天,這天氣可不就熱了起來。”


    湊近正準備去換新衣的二哥,崔華錦笑嘻嘻的打趣著,“二哥,其實是給你定親下聘,媳婦是定給你的,這些東西應該你自己一人裝車才對,瞧把大頭哥給累得都喘不過來氣了。”


    坐在牛車上倆腿晃蕩著的金濤嘿嘿直笑,趁機附和著妹妹的話,“就是,若是我定親,東西我連牛車都不用,全扛在肩上送去媳婦家裏!”


    金輝朝多嘴的弟弟瞪著眼訓斥,“你快閉嘴吧,臉皮厚的比府城的牆都要厚上許多,自己拿著聘禮上門,還不被人家給打出門來。”


    金濤從牛車上蹦下來,朝二哥躥過去,腆著臉嘿嘿傻笑,“臉皮厚些才好呢,二哥,你臉皮薄,今兒就別去陶家村,讓我替你去吧。”


    崔華錦瞧著三哥也湊過來鬧騰,嘻嘻笑著,“三哥,那可是二嫂家,你個小叔子上趕著去準是,想討打呢。”


    在私塾裏憋了好幾日,終於能迴家透透氣,金濤是可著勁的鬧騰,他咧著嘴樂和,“錦兒懂個啥,你三哥就不能去陶家村瞅個好姑娘,也讓咱奶省省心。”


    臉被妹妹和弟弟擠兌的通紅的金輝,有些羞惱的瞥了妹妹燦爛的笑臉,有些哀怨的歎口氣,“哎,錦兒,你和惹人厭的你三哥合著夥的笑話二哥,這日子可真沒發過了。”


    崔華錦得意洋洋的望望有些羞窘的二哥,然後轉身衝她奶告狀,“二哥,咱家好日子可在後頭呢,咋能說沒發過了,奶,你聽聽二哥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劉氏直起有些酸困的老腰,笑著對孫女說著,“時辰已經不早,錦兒別再鬧你二哥,快讓你二哥去屋子裏換衣裳。”


    方蘭花和陳菊花一起來到崔家,金輝已經收拾利索,一身天青色的長衫襯托的他身子越發挺拔。


    這小子果然生得一幅好人才,方蘭花笑嗬嗬的打趣,“瞧我們金輝穿上這衣裳比府城的大戶公子都要好看呢。”


    見方蘭花誇讚二哥,金濤又來了精神,嗖的躥到她麵前,“蘭花伯娘,我也好看,你快給我也說個媳婦吧?”


    這小子驟然冒出來,倒是把方蘭花和陳菊花倆人嚇了一跳。


    陳菊花拍著胸口,笑咪咪的望著他,“金濤,你這小子也想娶媳婦,那嬸子把娘家村子裏的大花給你說說吧?”


    純粹就是逗樂子,他可不想被媳婦綁了手腳不能肆意的玩耍,瞧著陳菊花當了真,金濤認真的問著,“菊花嬸子,你們村的那大花好看不?不好看,我可不樂意呢。”


    那個大花不但長的好,還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陳菊花見金濤上了心,她笑的更痛快了,“自然好看,長的醜,嬸子還不好意思給你說呢。”


    壞了,這樂子玩大發了,金濤忙朝他奶劉氏說著,“奶,你聽聽,菊花嬸子要和我說親,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去私塾讀書了。”


    正要問問方蘭花瞅瞅東西可妥當,被小孫子纏著,劉氏氣唿唿的喝斥著,“死小子,我們正事還忙不完呢,你這小子裹啥亂呢,待會就滾迴私塾去!”


    不就多說了幾句話,咋就要迴私塾了,金濤苦著臉,“奶,這忒不公道,我昨晚上才迴家的,你咋又把我朝私塾裏趕啊?”


    崔華錦興災樂禍的衝他笑著,把他朝一旁扯著,“活該,奶的心思都在二哥身上,誰讓你沒個眼力見,硬往前湊。”


    一刻鍾後,也換上棉布新衣裳的王大頭,趕著頭上還綁了紅綢布的牛犢,拉著車上的幾個人出了崔家大門。


    村裏人都知道金輝要去陶家村下聘禮,都圍在崔家大門外看熱鬧。


    車上滿當當的好東西,讓他們眼紅的不行,都小聲的議論著劉氏備的聘禮大方。


    牛車快出村子,碰見了崔老四的婆娘陶大妞,方蘭花讓王大頭把牛車趕的慢些,故意大聲和陳菊花說著,聘禮都有哪些。


    離的近,陶大妞聽到光聘禮銀子就有六十六兩,氣的臉扭成了一團。


    在崔家,劉氏怕誤了吉時,陳菊花也沒好意思看盒子裏的首飾和聘禮銀子,聽方蘭花說出這話,她有些羨慕的說著,“蘭花嫂子,你的眼光可真好,你外甥女這迴可掉進蜜糖罐裏了。”


    那可不,老娘早看出金濤這孩子是個好的,讓她沒想到的是劉氏會這麽大方,方蘭花洋洋得意的說著,“菊花,你也別眼熱我,你不是還要把你娘家的堂侄女說給金濤呢,好事要趁早,可別人別家給搶了先!”


    陳菊花也不是貪財的人,她覺得劉氏人品好,竟然舍得給金輝花那麽多的銀子訂親,金濤也是她孫子,應該都一視同仁,金濤那孩子性子直爽也是個不錯的,這親事也算般配,立即笑盈盈的說著,“嗯,後晌迴來我就迴娘家一趟,把這事給我堂嫂透透。”


    牛車漸遠,她們倆的話還在耳畔迴響,心裏憋著氣的陶大妞,朝前狠呸了口唾沫,大聲咒罵著,“瞧你們那得意的模樣,牛車好歹翻了,也把你們都砸成肉餅!”


    陶家村。


    陶三根家的大門口站著好多人,都眼熱的看著陶家的兒子和兒媳滿麵紅光的朝院子裏搬著東西。


    卸了半院子的東西,滿眼都是紅色,陶方氏緊緊的拉著姐姐的手,好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極有眼色的陳菊花看村裏人都沒好意思進來,她笑吟吟的把籃子裏的糖塊和花生拿了出來,衝陶方氏咧嘴笑著,“陶家嫂子,我這人一慣臉皮厚,就那這東西大方一迴。讓大夥都跟著甜甜嘴!”


    小楊氏端著茶過來,笑嘻嘻的搭上了腔,“程家嬸子,你坐車也累的不輕,進門連茶都還沒喝上一口,這活你可不能和我妯娌倆搶著做。”


    她轉臉又吩咐有些懵頭的大嫂,“大嫂,你把那籃子糖和花生給村裏的孩子們發散一下,我招唿著程家嫂子去屋子裏喝茶。”


    把聘禮都一一的搬進自家院子裏,陶家兄弟倆把金輝和王大頭也請進了堂屋裏。


    小孩子和臉皮厚的婦人、婆子們都得了糖塊和花生,膽子越發的大了,都笑嚷嚷的進了陶家院子裏看聘禮。


    方蘭花剛端起茶碗,瞧著院子裏湧進了大群的人,急忙催促著,“大郎,你快去把那個木盒子給拿迴來,裏邊可是給你妹妹下的聘禮銀子,那可是足足的六十六兩呢!”


    “六十六兩?”


    陶家所有人都驚唿出聲。


    “我的娘哎,那老多的銀子,大姨母,你不早說,快把人的魂個嚇掉了!”小楊氏嘴裏嚷嚷著,一雙腳跑的飛快。


    衝進聘禮堆上,把木盒在抱了起來,轉身要往堂屋裏走。


    被鄰居婆子給攔住,“小楊氏,這裏又沒外人敢偷拿東西,你慌張個啥,快讓我們看看崔家給芳丫頭下了多少聘禮?”


    小楊氏眉頭一皺,又有些傲氣的說著,“大伯娘,這盒子裏都是銀子,財不露白,我可不敢讓大夥都看到,若讓賊人惦記上,丟了小姑子的聘禮,恐怕賣了我都陪不起這些銀子!”


    崔家送的東西都好,他們越發的想知道到底下了多少聘禮,幾個婆娘起哄非要看一眼,偏小楊氏抱緊了盒子不放,惹的她們酸話不停的朝外冒。


    見這些婆娘話越說越不靠譜,小楊氏臉色都氣的泛了青,也忍不住說了兩句不得體的話。


    這下可惹到了心存嫉妒的幾個婆娘,都圍著小楊氏指責起來。


    有幾個和陶大妞親近,竟然說起了崔家的家事,還笑話他們家為了占便宜把閨女推進火坑。


    聽到外麵鬧騰的歡,陶家倆兒子都有些坐不穩,想出去說幾句。”


    “都是些眼皮子淺的婆娘,大郎你哥倆穩住性子,讓我去。”方蘭花說罷話就朝外走。


    “二外甥媳婦,咱今兒是喜事,你咋能惹嬸子、伯娘們生氣呢,大夥不就是好奇聘禮銀子的數目,你就大方的讓她們看看!”


    滿臉氣憤的小楊氏朝方蘭花告狀,“大姨母,不是我小家子氣,你聽聽她們的嘴都說的啥。”


    方蘭花說笑著從小楊氏手裏拿過了木盒子,“這又不是藏著掖著的事,金輝也讓人看到了,小子樣樣都好,咱的聘禮又不是拿不出手,咋能不讓大夥看!”


    打開木盒子,方蘭花把銀首飾拿給小楊氏,打著趣,“二外甥媳婦,你拿著這倆銀簪和手鐲讓大夥看一眼,這多簡單的事,倒把你這機靈人給為難住了。”


    光是知道木盒子分量不輕,沒想到這些首飾樣樣精致,分量也足,更讓人側目的是裏邊那幾錠白花花的銀錠,別說外人目瞪口呆,連小楊氏都驚的張大了嘴。


    看到這些人都瞪圓了眼,發不出一言,方蘭花得意的挑挑眉頭,吩咐著小楊氏,“好了,大夥該看的也看了,二外甥媳婦,快把這東西拿去讓你婆婆過過目,讓她給芳丫頭收好!”


    拿著這些首飾,如抓了兩把炭,小楊氏心霍霍的亂跳,聽了大姨母的話,忙把首飾都放進盒子裏,蓋上蓋子,雙手捧著朝堂屋裏走去。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蠢東西,一向瞧不起自家妹妹,方蘭花故意把聘禮銀子的數目說了出來。


    “嘖嘖,那麽多的銀錠子,這六十多兩銀子的聘禮,老婆子想都不敢想!”


    “這定親禮比人家大戶娶媳婦的聘禮也不差啥啊!”


    “崔家真大方,竟然舍得拿這麽多的銀子給芳丫頭下聘!”


    “三根家這麽多的丫頭片子,原來都念叨人家一窩子的賠錢貨,可都看錯了眼,就芳丫頭一個就換迴那麽多的銀子,可真了不得!”


    “說的是呢,你沒聽大郎他姨母說,崔家置辦的東西和聘禮銀子加一起都一百多兩,這麽多的銀子,大郎家都能蓋兩個大宅院!”


    眼含羨慕嫉妒,婦人、婆娘們興致高昂的議論著。


    把木盒交給婆婆,小楊氏吩咐家裏的幾個丫頭看好院子裏的東西,她拉著大嫂進廚房給客人做午飯。


    有相好的年輕婦人也進了陶家低矮的小廚房幫她妯娌擇菜切肉。


    幾個人在廚房歡喜的說著話,外麵的一個心懷叵測的婆娘也不甘示弱的擠了進來。


    這黑臉婆娘是個丁招人厭煩的貨色,伸手在菜案上放著的鹵雞上撕了塊肉,朝嘴裏塞去,還不忘說自家閨女的事,“二郎媳婦,你是個心眼子多的,肯定知道崔家的情形,待會和你大姨母說說,把我家三丫頭也和崔家的小子給提提!”


    她的舉動和話讓其他人都把厭惡的眼神對準了她,人家整個鹵雞是待客的,被這臭婆娘撕的稀巴爛,還咋上桌呢!


    二郎媳婦忍著要罵人的衝動,笑著把她朝外推,“二嬸子,這事我們做小輩的可張不開嘴,廚房裏又悶又熱,你身子金貴可別窩在裏邊遭罪,要不你去院子裏透透氣。”


    黑臉婆娘把嘴裏的肉咽下去,見小楊氏把她推出廚房,急的直嚷嚷,“哎,你別推我,讓我看看你們招待客人都準備了啥菜啊,人家大方,你這小媳婦可不能做拿不出手的事來!”


    “不會的,二嬸子放寬心!”


    小楊氏說罷話,急忙進了廚房,怕那臭婆娘再進來厭惡人,她索性把廚房的門給關上。


    王大頭在屋子裏悶的不行,剛從屋子裏出來,就被那個黑臉婆娘給纏上。


    那婆娘問東問西的,惹的他直犯膈應。


    堂屋裏卻氣氛融洽,陶三根樂嗬嗬的問了金輝幾句怕他害羞,就哈哈笑著出了堂屋,決定不在家吃午飯,省得有他在,這小女婿嚇的連飯都不敢吃了。


    金輝有陶家兄弟陪著吃了頓豐盛的午飯,又被陶家人熱情的送出家門。


    王大頭出了村子,終於能出口順當的氣,利索的揚起鞭子,又不舍得抽牛犢子,把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


    朝後麵看看,這村裏的婆娘嘴一個賽一個的能說,竟然把注意打在他身上。


    自家窮的叮當響,若不是沾了崔家的光,自己這會不定在哪瞎胡搗騰著吃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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