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把上官婉兒問愣了,不知道老太太這鬧的又是哪一出。


    正無法做答之時,卻是武則天又加了一句:“沒事,隻是你我閑話幾句,可從心而答。”


    “這.....”


    上官婉兒沉吟起來。


    老太太也許真的是老了,也許自從與吳寧相認之後,她對權利的欲望正在逐漸的消減,使她可以更多地思考別的事情。


    這段時間,也確實有越來越多的性情之舉,讓上官婉兒琢磨不透。


    像這次秦妙娘的事兒,也是這樣。


    本來武則天可以用別的方式,甚至不用多想,隻需一道旨意,就可以讓吳寧換妃。


    但是,她罵了出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來由的不喜歡這個兒媳。


    至於現在這個問題,本著與老太太從心而談的心態,上官婉兒道出心中所想。


    “陛下,婉兒看著陛下一路走來,從後宮到執掌天下,實為壯哉。”


    “嗯。”武則天皺著眉,“說下去。”


    上官婉兒繼續道:“可是...可是婉兒終究不是陛下,更沒有陛下的本事。所以,恕臣妾直言,陛下的路,非是尋常人之路,千古罕有,後世難尋。”


    “婉兒自認,沒有陛下那般氣度。所以,若非情勢所逼,還是隻做小女人便可。”


    “......”武則天一陣沉默。


    上官婉兒這番話,既是肺腑,又不失得體。


    正如那句話:若非情勢所逼,一個正常女人,誰願意拋頭露麵呢?


    可是,這是真心話嗎?


    武則天看著上官婉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下去吧!”


    “是!”上官婉兒小心應是,緩緩退下。


    而就在她即將出殿的時候,老太太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


    “以後再與穆子期相會,大方一點!”


    “畏畏縮縮,反而讓人生疑。”


    “......”


    ......


    ————————


    武則天在想什麽,誰也琢磨不透。


    她和吳寧到底是在搞什麽把戲,更是無人知曉。


    此時,她不喜歡秦妙娘,這倒說得過去。


    畢竟,自古至今,婆婆這個物種,都是最難搞的生物。


    何況,這個婆婆還不是一般的婆婆,兒媳也不是一般的兒媳呢?


    但是,她讓上官婉兒和吳老十大大方方的交往,這又是為何呢?


    當真是讓人猜之不透。


    不過,有人比較容易猜透——


    武承嗣。


    武承嗣同樣接到了長寧郡王妃入京的消息,這讓新晉的太子殿下,蛋都疼炸了。


    “這個穆子究當真是難搞的很!”


    武承嗣有點氣急敗壞,陀螺一般在廳中轉圈,之後又向著武攸寧、武攸暨兩兄弟抖手大叫:


    “難道,他穆子究帶著個女人在城裏走一圈,咱們...咱們的所想就全都泡湯了?”


    穆子究這一圈明顯就是走給眾人看的,是將了眾人一軍。


    意味明顯:


    我穆子究已經認了這個王妃,誰再說個“不”字,那就是與他過不去了。


    可是,問題來了,朝中那些鼓動長寧郡王換妃的,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都是想從中得到好處的,誰又願意得罪他呢?


    這使得武承嗣不上不下,很是難受。


    你想嘛,他即想借換妃陰穆子究一道,可是呢,又不敢明著跳出來行事,從而得罪這個瘟神。


    如果真讓他在城裏走個貓步兒就把勢頭壓下去了,那武承嗣可就抓瞎了。


    “怎麽辦?怎麽辦!?”


    武攸寧和武攸暨對視一眼,最後武攸暨說話了,“這個事兒....還真是不好說!”


    好吧,穆子究不愧是穆子究,輕描淡寫的一步棋,就讓大夥兒沒了對策。


    “要不....”武攸暨提議道,“要不明日常朝,太子殿下提上一句,先試探一下長寧郡王,也試探一下群臣嘛!”


    “對對!!”武攸寧連連點頭,“也不說非要讓他換妃,就是當著大夥兒的麵,問問他是怎麽想的。”


    “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便可。”


    “!!!!”武承嗣一翻白眼,蹦出一句,“讓我來?”


    “要不你們來吧?”


    “......”


    “......”


    二人同時啞火兒,心說,還是你來吧!那位爺,我們可惹不起。


    場麵一度尷尬,突然,武攸暨眼神一亮,“誒?我想到一人,可解此局!”


    武承嗣和武攸寧怔了怔,急忙問道:“誰!”


    “李顯!”


    武攸暨不愧是武家少有的帶腦子出門的人物,陰森一笑,“李顯.....可是巴不得收了穆子究這個好女婿啊!”


    ——————————


    夜色已深,長寧郡王府中,吳寧的屋裏還亮著燈燭。


    秦妙娘一一襲素衣、長發如瀑,顯然是就寢前的裝扮。


    但是,卻在案前執筆潑墨,筆下是一幅山水圖畫。


    近處,矮山、清溪、古道纏纏......


    遠景,則是一座城郭,鋪陳天地。


    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吳寧站在她的身後,手臂穿過腰枝,輕輕地環抱著她。


    聞著發香,看著那熟悉的畫麵,輕笑道:“下山坳。”


    “嗯!”秦妙娘重重點頭,“畫的像嗎?”


    吳寧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早忘了....”


    “騙人。”


    秦妙娘歪頭白了他一眼,看著畫卷道:“我爹已經托人把這塊地買下來了。”


    “嗯?”吳寧皺眉,“十年了......這裏沒有新的人家?”


    秦妙娘道:“出了那麽大的事,誰敢來這裏安家呢?”


    吳寧:“......”


    秦妙娘放下筆,在吳寧懷裏轉過身,輕輕地捧著吳寧的麵頰,“可是我知道,你敢!”


    “我還知道,你一直都沒有忘。”


    “這是你的心結....”


    見吳寧不說話,隻怔怔地看著自己,秦妙娘露出安慰的笑容,“等諸事了了,我們就迴這裏。”


    “再建一座尋翠居,再起一座吳家村、下山坳,好不好?”


    “嗬。”吳寧也笑了,擰著秦妙娘的話頭兒道,“誰還迴那兒去?”


    “我現在是郡王了,這長安城不比下山坳好上千倍萬倍?”


    “切。”秦妙娘扁嘴,又橫了吳寧一眼,“又騙人!”


    依偎在吳寧懷中,“長安雖好,可並不是夫君的下山坳。”


    “否則,夫君也不用拉著我招搖過市了呢!”


    “......”


    好吧,吳老九被媳婦拆穿了,登時無言以對。


    把秦妙娘抱的更緊:“我聽你的。”


    說著話,吳寧眼前仿佛已經看到了下山坳,那個十幾年前,一派祥和的世外桃園。


    ......


    “裹兒現在好像和你很親呢?”


    “啊?”


    秦妙娘突兀的一句話,讓吳老九登時渾身一涼,什麽下山坳,一下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喂!!喂喂!”


    吳寧梗著脖子與秦妙娘對視,“你不會....不會是吃醋了吧?”


    吳寧蛋疼不已,“裹兒和我隻是兄妹之情,你可別多想哈!”


    “我吳老九....”翻著白眼,一臉委屈,“我吳老九可是守身如玉,心裏隻有你一個呢!”


    “哼!”秦妙娘無語地又白了他一眼,調笑道,“又沒說你什麽,你緊張個什麽勁?”


    “我....”吳寧登時不會了。


    他緊張,完全是出於對秦妙娘的虧欠。


    此時,隻見秦妙娘的調笑漸漸斂去,認真道:“好啦,你娘子什麽時候吃過飛醋?我當然知道你隻拿裹兒當妹妹。”


    “可是.....”


    話鋒一轉,“可是,裹兒也隻拿你當兄長嗎?”


    “......”吳寧一陣錯愕。


    而秦妙娘的下一句話,卻是讓吳老九整個人汗毛都立了起來。


    隻聞秦妙娘道:“外人也拿你們當做兄妹嗎?”


    “!!!!!”


    吳寧何等才智,秦妙娘隻要提一個醒,瞬間明了。


    “你是說,這次換妃之爭,很有可能是為了把裹兒和我扯到一塊兒?”


    秦妙娘點頭,“對!”


    “否則,武承嗣何必突然提起王妃之事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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