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蘭敏之來說,救出沙州罪營,與其說是逼吳寧走一趟死鏢,倒不如說是給他設的一個死局。


    在他的眼裏,無論是吳寧,還是武則天,沒有第二個選項,隻能按照他設定好的這個局走下去。


    那結果,也是不言而喻。


    這有點像當年的李二和李建成,一個必須殺兄奪位,一個必須殊死反抗。


    有點像被逼反的李承乾和李二,一個不反就是死,一個隻能廢而另立。


    像當年不得不往上爬的武則天,沒有迴頭路。因為跌下去,就是萬丈深淵。


    李唐王唐向來如此,都是別無選擇,都是不死不休之局。


    不得不說,賀蘭敏之是扭曲的,他可以不顧一切。


    什麽下山坳,什麽吳寧,包括他自己,都是他複仇之路的墊腳石。


    在他的眼裏,他也是別無選擇。


    可是,他終究不是吳寧。


    此時,吳老九仰望皇城,頗有幾分自在。


    什麽陽謀陰謀,什麽死局活局,從十六歲一腳踏入這場紛爭開始,始終伴隨著吳寧。


    而就是現在,也該是這一切結束的時候了。


    這讓吳寧怎能不輕鬆?


    在他眼裏,擇獒之計也好,什麽別無選擇的死局也罷,一切都是浮雲。


    武老太太可能無路可選,賀蘭敏之也可能無路可選,甚至滿朝文武亦是無路可選。


    但是,他吳寧永遠也不會無路可選。


    賀蘭敏之的死局確實是處心積慮,可是,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


    吳老九從始至終,他都想做個局外人,他壓根兒就不想跳進來搏殺。


    什麽爭權奪位,什麽貴族秘史,你們一個個都當成了寶,可是在吳寧眼裏,屁都不是。


    至於現在這個死局


    嗬嗬,趕緊把罪營從沙州拉出來,把真相弄到手。到時候,該誰償命誰償命,該下來的下來,該上去的上去。


    不想償命的,老子幫你一把。不想下來的,我拉你下來。


    至於不想上去的,那就由他吧。


    把這些都了結,就完了。


    之後,心情好,我就當閑散王爺。心情不好,那就躲在我的江湖裏,快意恩仇。


    誰還管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


    ————————


    此時,武則天可比吳寧要緊張的多。


    老太太眉頭深鎖,還在想著些什麽。


    而且,得知吳寧求見,武則天特意把地點選在了太極殿。


    這是每逢大朝,百官朝賀之地。亦新皇登基,諸王冊封之所在。


    乃皇權之最也。


    當吳寧步入殿中的時候,武則天鳳袍金冠,高居正位。


    諾大的殿堂之上,獨武則天與吳寧二人。


    “參見陛下!”


    武則天沒說話,平靜地看著吳寧。


    “接了嗎?”


    “”


    吳寧一愣,沒想到,老太太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句。


    “接了嗎?”顯然問的是那趟死鏢,吳寧接了嗎?


    點了點頭,“接了。”


    “唿.”


    武則天聞言,隻覺唿吸都不順暢。


    賀蘭敏之說的沒錯,吳寧到底還是接了、


    “你來是想聽朕說當年的事?”


    吳寧再次點頭,“正是。”


    “那你不相信敏之的話,卻相信朕所說?”


    吳寧略有沉吟,“正是。”


    繼續道:“從孟蒼生潛藏我舅甥二人身邊這麽多年,亦不下殺手。還有我入京之後,陛下的種種寬仁來看”


    “寧不覺得,當年是陛下殺了我娘,一定另有隱情吧!”


    “哈。”武則天笑了,“你果然比那個逆畜強得多!”


    “可是,既然心中已有判斷,那為何還來問朕!?”


    吳寧答,“寧想聽陛下親口告訴我,那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寧應該找誰去報母仇。”


    “找誰報母仇!?”武則天嗤笑一聲,“你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你找的那個人,不就是朕嗎!?”


    “”吳寧聞言,皺了皺眉,“陛下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誤會?哪裏誤會?你接了這趟死鏢,就等於是與朕做對,將來還要反朕!!”


    “你還敢說”武則天站了起來,一步步蹣跚地走下龍椅,“還敢說對付的不是朕!?”


    “陛下!”吳寧抬起頭,“這根本就是兩迴事。”


    “怎麽是兩迴事!?”武則天咆哮著,甩手衝向吳寧,“這是一迴事兒!”


    “朕是皇帝!”


    “金口一開,四海之內,莫敢不從。你若忤逆朕的意思,那就是與朕為敵!?”


    “”


    吳寧皺起眉頭,心說,這都特麽的是什麽邏輯?怎麽,沾著這個皇城的每一個人,腦子都不正常嗎?


    一臉嚴肅地看著武則天,“我去救人,那是因為應該救。於公於私,我都要讓他們活著。”


    “可是救了人,並不意味著我要與陛下反目。更不意味著,我必須像醜舅安排好的那般,做他的棋子。”


    武則天一邊聽一邊搖頭,直接最後嘶吼出聲,老太太完全就聽不進去。


    “你要知道,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什麽公啊私的,都是虛的。”


    “勢!!”


    武則天吐出一字,“勢有可為,有不可為!有順勢而起,有逆勢而亡!”


    “大勢如此,到時候,你想由著性子都不行。”


    老太太說到最後,抓著吳寧的肩膀:“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不行!”老太太有些歇斯底裏,“你不能去!”


    “朕不讓你去!你是朕的”


    一下扼住,轉而又吼:“朕的長寧郡王!”


    “你不能說走就走了,不能任性了啊!!”


    “陛下!”吳寧平靜地看著武則天,“我先是長路鏢主,之後才是長寧郡王。走鏢,那是寧的本分。”


    “不對!”武則天搖晃著吳寧,“沒有先後,你隻能是朕的長寧郡王!”


    “朕不讓你去,你就不能去!”


    吳寧默然良久,“可是,這就是我啊!”


    在這一刻,吳寧是相信武則天是動了真情的。


    這個老太太雖然嘴上說的都是皇權大勢,可是行動騙不了人,她是發自內心地希望吳寧不走。


    “可是,這就是我啊!”


    吳寧滿麵真誠地與老太太對視,“我就是一個生於江湖,長於江湖,心無大誌,且陰損無德的小混蛋。”


    “我根本不是陛下想像中的那個皇家貴子,甚至不是什麽好人。”


    “唯一還算是可取之處,便是這一腔真心真情。”


    “所以,我必須要去!哪怕去了這一趟,辜負了陛下,辜負了前程,我也要去。”


    “因為,在這個時空裏,這是我唯一還拿得出手,誇得出去,覺得不丟人的東西!”


    (今天沒有標點,因為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章。)


    (後背疼了一天,根本低不下頭。吃完晚飯才勉強碼了一點,怕大家等得著急,趕緊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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