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有一句戲言,“有的人生在了起點,可有人的卻生在了終點!”


    有的人要為一個目標奮鬥一生,可是有的人,卻一降世就擁有了別人奮鬥一生,也不見得能達到的高度。


    太平顯然是後者,她是武則天最小的女兒,一出生就擁有無上權力與榮華富貴。


    可是,絕大多數人並沒有這樣好的命,為了達到那個終點付出了多少艱辛,是太平完全無法想象的。


    在這個過程中,有的人還能堅持本心,而有的人卻拋棄了道德標尺,也就有了宋之問之流。


    別說是為了一首足以讓人名揚天下的好詩,就算是為了一餐飽飯、一塊遮體的粗布而殺人的,吳老九也不是沒見過。


    這種向上爬的心態其實沒有錯,錯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宋之問之流忘了人性,忘了自己是個“人”!


    ......


    “早就準備好了?”太平反過味兒來,“要用劉文東去打掉宋之問?”


    “嗯。”吳寧點頭,“確實是早在計劃之中。”


    “可是,隻靠一個劉文東,就真的能讓宋之問萬劫不複嗎?”


    在太平看來,宋之問現在畢竟是位高權重,再加上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就算劉文東告發成功,但畢竟年月太久,也是很難去查的。


    想到這裏,不由問道:“劉文東有什麽確鑿的證據嗎?”


    吳寧搖頭,“沒有。”


    “那還怎麽告?僅憑一個白衣書生的一麵之辭,就要告倒朝廷重臣?”


    “以前或許不行,但是,現在可以。”


    “怎麽講?”


    隻聞吳寧道:“凡事講求一個‘勢’,如今大勢已成,就算沒證據,宋之問也必死無疑。因為,想讓宋之問去死的不是劉文東,而是我吳寧。”


    “切!”太平撇著嘴,被吳老九那嘚瑟的神情弄的好生氣惱,“看把你能的!”


    ......


    ————————————


    太平說的沒錯,劉文東為父報仇這個事兒,因為年代久遠,宋之問位高權重,又沒什麽確鑿的證據,其實很難實現。


    可是吳寧說的也沒錯,正因為希望渺茫,所以劉文東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機會。


    若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在長路鏢局之中苦等這麽多年,而不去告狀了。


    那麽這個機會是什麽呢?


    就是吳寧說的這個“勢”!


    怎麽說呢,宋之問就算再位高權重,他依舊不是那個生在終點的幸運兒,畢竟有太多比他重要、比他還要位高權重的角色。


    比如,現在的吳寧。


    此時此刻,長寧郡王在武則天心中的分量,可是要比他宋之問重要得多。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告發宋之問,那武則天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吳寧幹的。當然也知道,吳寧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讓宋之問閉嘴。


    那麽,老太太是要保住一個人品下流的所謂重臣,還是保住吳寧的身份?


    這道選擇題怎麽做,還用問嗎?


    事實上,後來劉文東去攔聖駕,告禦狀的時候,武老太太也確實是連選擇的必要都沒有,查都不查,問都不問,直接把宋之問哢嚓了,那叫一個幹淨利落。


    朝廷大員,因一白衣書生告發而死,老太太竟連申辯的機會都沒給他,也足以說明,吳寧所謂的這個勢用的多麽精準。


    武三思和武承嗣到最後也沒得出答案,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吳寧?


    更是萬萬沒想到,他們認為是一步好棋的高明手段,在吳寧眼中根本就是一分不值。


    也正如之前吳寧對太平說的那樣,武承嗣也好,武三思也罷,都算不上是威脅。


    因為,他們太弱了。


    以前武則天的意向不明之時,他們不是吳老九的對手。


    現在老太太知道了吳寧是誰,還封了長寧郡王,他們就更算不上威脅了。


    與其擔憂他們能搞出什麽小動作,還不如關心關心別的。


    而現在吳寧的心思,也確實不在這上麵。


    因為就在今早,武老太太關於西北防務的旨意也傳到了長安。


    讓吳寧失望的是,老太太並沒有徹底采納他的意見......


    放棄了沙州城!


    ......


    “現在已經快入三月,西北漸暖,不出一個月,吐蕃大軍必臨陽關之下。到時候,沙州亦成死地!”


    吳啟滿目愁容,對吳寧說著當下情勢,“魏大哥他們,怕是兇多吉少了。”


    房州城衛罪入沙州的事,吳啟是知道的。


    如今聖旨已下,更是再瞞不住。


    兩兄弟此時也是聚於一處,商量著對策。


    “城衛營是因咱們獲罪的。九哥,能不能想想辦法?咱不能見死不救啊!”


    “......”


    吳寧沉默著,比起什麽宋之問,這才是真正的難題。


    其實吳啟還不知道,沙州除了房州城衛營,還有一個吳寧必救之人——林羽堂!


    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難!”


    兩軍交仗,生死搏殺,他的那些陰謀算計都失去了用處。


    想救,就隻能是打退吐蕃大軍,這非是他能力所及。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抗旨!


    武則天下旨,沙州城固守。那吳寧就派人把沙州城裏的人都接出來,留一座空城給吐蕃王。


    這一點,也許可以做到。


    可是,這樣一來,沙州城的人就算是抗旨出逃,罪加一等。他也忤逆了武則天的旨意。


    吳寧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好不容易與武則天建立起來的默契,好不容易設的這個局,在如此接近真相的時候,如果他這麽做,就全完了。


    “怎麽辦?”


    這讓吳寧無比為難,一連數日都拿不定主意。


    而正在吳寧猶疑不定的時候,也就是二月底,武則天聖駕入長安的頭三天,去了沙州近兩個月的老十一,日夜兼程而歸。


    “快想辦法,否則吐蕃王師一到,沙州罪營必無生還!”


    “為何?”吳啟急聲發問。


    隻聞老十一說出一句,讓吳寧、吳啟心都涼了半截的話:


    “滿城白發,不堪一戰!!”


    .....


    “不管了!”麵對這樣的形勢,吳寧已經顧忌不了那麽多了。


    “與林大哥去信,就說......”


    “就說你父有難,速來長安!!”


    沙州城罪將林羽堂不是別人,正是黑妖寨寨主林晚簫的老父。


    “先把人接出來再說。”


    吳啟聞罷,不無擔心道:“那....那女皇那邊....”


    吳寧這可是抗旨,現在誰也說不清後果。


    “顧不得那麽多了。”吳寧眼神堅定,現在根本不是猶豫的時候。


    當年,要不是魏大郎領著城衛營不肯聽李諶將令,而對下山坳下殺手,可能吳家連一顆種子都留不下來。他們也不會因此而獲罪,在沙州苦挨了十年。


    這份恩情,吳家人是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而林羽堂雖說與吳寧無甚交情,可吳寧與林晚簫卻情同兄弟。


    林晚簫的老父身陷險境,吳寧又怎麽可能不管?


    即使是抗旨,那也就抗了。


    吳寧本就不是什麽瞻前顧後之人,眼中現出絕決:“大不了做得隱秘些,不讓人知道是我們出的手便是!”


    吳啟聞言,點了點頭。


    看來,現在也隻有這麽一個法子了。


    況且,如果吳寧不動用長路鏢局的人去接人,隻請西北綠林的朋友幫忙,再加上林晚簫他們。


    等把沙州城裏的人接出來後藏起來,似乎也出不了什麽大事,不見得就會被人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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