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一路上看到了許多災民忙碌的身影,空氣裏都彌漫著腐臭的味道,這讓方靜安忍不住歎氣。


    到了鹿武縣,方靜安去了大安鏢行,這邊大門虛掩著,掌櫃和夥計都懨懨的守著鋪子,見到方靜安的時候,一把年紀的掌櫃的哭嚎著過來就跪下了:“東家啊,我們這可咋活啊,嗚嗚嗚……。”


    方靜安把掌櫃的扶起來:“沒事,人在就好。”


    房屋損毀的地方要修葺,別的也沒啥了,在這一場大雨來臨之前,方青蒔調用了所有賬麵的銀子,鏢行和別的買賣不同,這是要走鏢一趟迴來才有收入的營生。


    把掌櫃和夥計的工錢都結算了,方靜安就帶著他們倆開始檢查房屋。


    哪怕接下來會有時疫也不怕,畢竟房屋宅院擺在這裏不會丟。


    香鋪這邊,方青蒔見到的鋪子是一點兒變化沒有,灑掃的幹幹淨淨,處處都照顧的非常好,可以看到屋頂和牆壁都是修補過的,佟善和唐絮芳可不會等著東家來了再說,隻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會主動去做。


    “阿蒔,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唐絮芳可算逮住了機會,輕聲問。


    方青蒔笑了:“啥傳言?鄭家滅門的事情跟我有關?”


    “本來我是不信的,可冒著大雨,青瓦寨的人來給我們送信兒了,除非不是阿蒔讓他們來的。”唐絮芳說。


    方青蒔點頭:“是我讓來的,怕你和佟大哥亂跑,孩子都接迴來了嗎?”


    “接迴來了,不過孫家的窯口都遭災了,他爹帶著孩子們去幫忙,這一場大水啊,可要老百姓的命了。”唐絮芳說。


    方青蒔點了點頭:“迴頭咱們鋪子這邊會送來一些香料,尋常百姓免費給用,驅蟲避瘟的香料管夠,但咱們行善得帶眼識人,絮芳要把這個話記住了。”


    “放心吧,咱們又不是衙門,管不了那麽多。”唐絮芳笑嗬嗬的張羅著吃喝,正如佟善說的那般,這一場大雨沒讓他們家裏遭罪,柴和米糧都足夠,但眼下的情況,吃喝上肯定會仔細很多了。


    這邊沒什麽大事兒,方青蒔喝了一碗粥就跑去屋子裏睡覺了,等唐絮芳收拾妥當拿著賬目過來的時候,方青蒔睡得都有了輕輕的鼾聲。


    這是累極了。


    唐絮芳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帶著佟月去前頭守著鋪子,這個時候的買賣沒人光顧,大家都忙著奔命呢,哪裏還有閑情逸致弄香料?


    沒生意也不單單是香鋪,唐絮芳倒也不著急,要說生意好就一個地方,糧鋪。


    可糧食價格是一天一個樣兒,漲價的厲害。


    這個時候世道不太平,佟善可不敢在外麵留宿,為了給孫家節省點兒吃喝,把兩個兒子都帶迴來了。


    爺仨剛進門,佟月就攔住了他們:“爹,阿蒔姑姑來了,在睡覺呢,娘說不能有動靜。”


    佟善彎腰揉了揉女兒的小臉蛋:“行,去告訴你娘,多做點兒飯,你大哥和二哥中午飯都沒吃飽。”


    佟月噠噠的跑去告訴娘了。


    爺仨也沒進去,就在前麵坐下來。


    方靜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爺仨泥猴子似的在門口,趕緊過來:“佟大哥,怎麽不進去?”


    佟善趕緊站起來:“東家,月月說阿蒔姑娘睡著了,我們怕進去驚動了她,等會兒就好。”


    “可不用。”方靜安走在前麵:“這身上都是濕泥,迴頭受寒受潮都可是要做病的,快進屋吧。”


    爺仨起身跟著方靜安進屋,天色不早了,順便把鋪子的門都關上了。


    方青蒔睜開眼睛的時候,佟月立刻跑過來:“姑姑醒啦?還睡嗎?”


    “不睡了。”方青蒔說。


    佟月立刻轉身往外跑。


    方青蒔下地穿了鞋,揉了揉額角出門,迎麵碰到了方靜安:“大哥,那邊咋樣了?”


    “沒啥大事,修一修房子就成,我在門口看到佟大哥爺仨不肯進來,說是怕驚了你睡覺呢。”


    方青蒔這才知道佟月為啥會問自己還睡不睡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點兒累了。”


    “鏢車啥時候到?我今兒看了外麵的情形,好幾家糧鋪都關門了,迴頭要是知道咱們運迴來的是糧食,隻怕都得驚動了縣令。”方靜安說。


    方青蒔微微蹙眉:“那不行,這些都是上等米,就迴來走個過場立刻送山裏去,押鏢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得趁機立一立規矩了,估摸著今晚不到,明天一大早差不多了。”


    方靜安這一路上知道了不少事,李景和也好,李家也好,是真沒有一個好東西!


    不過現在也算是熬出頭了,李景和不敢迴來,李景泰跟著李香芝去了清河府,更不用說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李家莊了。


    如今這所謂的守寡,其實不過就是個說辭,反正不影響阿蒔過日子,那些倒灶的玩意兒也不會再來攪合了。


    吃過晚飯,方青蒔就跟方靜安去了鏢行那邊。


    香鋪這邊住著佟家五口人剛剛好,他們在的話就有些安排不開了。


    鏢行這邊,方青蒔寫了好幾個方子,她學毒經,大哥學醫術,兩個人在一起研究起來治病救人,倒是讓方靜安對毒經也感興趣了。


    這草藥,用好了都是救命的,用不好都能殺人於無形,所以毒經用在救人上,無非是另辟蹊徑。


    古人常說大水過後必有大疫,大疫之後必有大荒。


    可方青蒔非常清楚,這次洪水之後,時疫和饑荒是同事發生的,除了自救別無他法,朝廷指望不上。


    “大哥,我記得爹活著的時候說過大疫,說是腹瀉、嘔吐為症,分什麽暑證、暑濕證還有氣陰兩虛證的,是什麽病?”方青蒔仔細迴憶上一世那些人病症,試探著問方靜安。


    方靜安皺眉:“我怎麽不記得爹提起過?”


    “還不是因為你天天被管著學醫,心裏頭不願意就沒注意啊,我和青荷從小就隻讓采藥,不準碰醫術,才會偷偷的聽你們說話嘛。”方青蒔翻了個白眼兒。


    這讓方靜安有些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那是霍亂症,黃帝內經裏就有記載: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土鬱之發,為嘔吐霍亂。”


    方青蒔暗暗點頭,大哥說的一點兒沒錯,上一世肆虐的就是霍亂,蔓延開的地方幾乎整個村子都沒了。


    “那大哥可有方子?”方青蒔問。


    方靜安挑眉:“阿蒔,你的意思是這大水之後的大疫,是霍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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