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默默跟在後麵,頗有些頭疼。


    皇家之事,自己一直迴避,不管崔家老狐狸怎麽明著暗著的暗示,自己從來沒有迴應,就是因為這事實在麻煩,一旦牽涉就再無江湖瀟灑。


    但這不是一直躲避就可以的……既然唐首座真能不遠千裏親自來訪,誠意是有了,總是該麵對的時候了。,


    正這麽想著,武維揚停下了腳步:“到了。”


    趙長河抬頭一看,人都傻了。


    這特麽不是自己那天問“琴棋書畫有唐首座精嗎”的那個青樓嗎!你告訴我這是鎮魔司!


    算算自己從頭到尾口嗨過唐首座多少東西。


    “唐晚妝得不到的男人。”


    “老子不但是匪類,下次覬覦的說不定就是唐晚妝!讓她洗幹淨點等著!”


    再加上這個把她和青樓女子對比。


    這次見麵是不是會死得很難看啊。


    好在進門不是走的青樓大門,否則被誰看見迴去跟夏遲遲說一句“趙長河進了青樓”,趙長河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死。


    從後門進去,倒是看不出青樓模樣。後方是一片小竹林,林中露出竹樓一角,芬芳宜人,僻靜清幽。偶有蟲鳴鳥啼之聲傳來,應和竹樓之中一縷琴音,明明是朝廷大員,這空穀幽居的味兒卻是滿溢。


    竹林四處都隱著勁裝大漢,看見趙長河入內,個個虎視眈眈。


    趙長河看也不看,舉步上樓。


    腳步聲踏在樓板上,到達門前的一刻,琴聲便止。


    趙長河立足門外,看著裏麵的女子。不知為什麽,趙長河所認識的高位者待客都不喜歡用仆從,當時崔文璩一個人在亭子裏等他,如今唐晚妝也是獨自一人靜坐竹樓。


    她此時已經不是初見那般厚厚的貂裘,一身素衣長裙,長發垂腰,仙姿淡雅。隻是麵色依然蒼白,眉間仍有愁態,也不知是病未大好還是心事重重,看著卻更增氣質。


    唐晚妝纖手停弦,轉頭見趙長河站在門口,微微一笑:“請進。”


    這一笑便如雪中弱梅輕綻,於是春風意暖,遍地花開。


    趙長河自以為鋼鐵直男的心都禁不住跳了一下,暗道這女人真的漂亮,漂亮得讓人根本無法把她與鎮魔司首座這樣的職務聯係在一起,那病弱仙姿更是無法想像出當時那擋在朱雀尊者麵前令其忌憚無比的實力。


    然而那是自己親眼所見,當時害怕的反倒是她會一劍殺了自己這涸“背主之徒”。


    半載重見,已如隔世。


    趙長河進了門,唐晚妝也移座到了茶幾邊上,素手沏茶。


    趙長河安靜坐在對麵,茶香嫋嫋,水霧蒸騰,對麵唐晚妝的模樣在霧裏更加縹緲,如雲端仙子,捉摸不清。,


    趙長河一肚子話想說,都說不出來,一肚子詩情畫意,卻沒文化想不出一句詩,隻剩沉默。似乎在這樣的女子麵前,再怎麽躁動的江湖味都會隨之安靜下來,於是江河浪湧漸息,在夕陽裏靜謐東流。


    唐晚妝也在看他。當時那青澀卻又桀驁的少年,如今身負長刀端坐於前,桀驁仍在,青澀已褪,勢如虎踞。


    她端上茶杯,笑道:“趙公子何不出言?莫非在怪晚妝當初通緝麽?”


    趙長河“嘖”了一聲:“你這樣的人……這樣的氛圍,就是不讓人大聲說話的。”


    唐晚妝笑了笑:“真江湖匪類,隻會說這娘們好看,洗幹淨點等著,又哪來的氛圍意境不便大聲?”


    趙長河:


    “趙公子是讀過書的,所以才感覺竹林意境,夕陽江水。”唐晚妝道:“說不定肚子裏還有詩,隻是不肯言。”


    趙長河索性道:“其實詩倒有……不過說出來,或許和洗幹淨點等著區別也不太大。”


    唐晚妝並不以為忤,反倒有點好奇地問:“願聞其詳。”


    “我若說,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舔你?”趙長河沒好氣道:“但我自己也很惱火,因為剛才似乎還真是這種感覺。隻能說人漂亮真的是作弊老,子對你本來有點氣,結果發不出來,反倒有些氣弱似的,真火,大。”


    唐晚妝沒理會後麵那些話,低聲重複了那句詩,眼裏有些驚奇。


    趙長河奇道:“這句典籍裏不是有嗎?你在驚奇個錘子?”


    唐晚妝笑而不語。


    典籍裏有,和你真會從浩如煙海的典籍裏背出詩句,這是兩迴事;背了詩句還會用在自己的心情裏,這又是另一迴事。


    這位的“讀書人”氣息,隻一句話就盡顯無遺,做出再多江湖匪氣都遮掩不去。如果說成年後才緊急讀書,半年內養出這樣的氣息可比半年練武達到潛龍八十八還難。


    他真的生在鄉村趙厝?


    她想了想,隻是道:“那你現在為何又敢說了,還越說越直白?”


    趙長河道:“話匣子既然拉開了,也就破了那意境,自然無所謂了。所以建議以後你裝個啞巴坐在那彈琴最好,什麽朱雀白虎的,可能看見你轉頭就走……哦,不行,她們都女的,可能不吃你這套,想撕了你那張臉的可能性還更大一點。”


    說到這裏心有戚戚,如今白虎是遲遲,要是知道自己私下來見這麽漂亮的女人,撕了她的可能性是真大,或者撕了自己。


    這女人是真他媽漂亮,趙長河懷疑如果亂世書有排絕色榜,這貨會不會是榜一!可惜亂世書不是真正為了亂世而生的書,隻是天書記錄人間武事的一頁,如果誰真打算亂世的話,感覺搞個絕色榜排行會更亂。


    心念閃過,唐晚妝正在說:“所以趙公子確實是對晚妝有氣吧,因為通緝令。”


    “倒也不是,上通緝令當時是我有心理準備的了,當著朝廷首座的麵殺人,不被通緝才叫見了鬼,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怪你有什麽道理?你願意撤銷這個通緝,說來我該道一句謝才是。對了,把我畫得不錯。”


    唐晚妝眼裏笑意更濃,看著趙長河的模樣頗覺有趣。


    趙長河說著終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被燙著似的咂了咂嘴:“我隻是不想自己像是一個棋盤上的子,上麵另有天上人俯瞰,時不時投下一枚新子,看著棋盤變遷如同看著一幕幕有趣的猴戲。你也如此,還有另一個人如此。說來她比你過分多了,所以我的怨念都在她那,對你的氣有是有點,所以經常出言不遜,但真說什麽討厭也說不上。”


    唐晚妝也不去問另一人是誰,也不為自己之前的觀察行為辯解,隻是盈盈舉杯相敬:“既是如此,晚妝向趙公子陪個不是。”


    趙長河真是有氣也發不出來,悶悶地抬手碰杯:“我對你說了幾次亂七八糟的話,也向你道歉,不要與我這粗人計較。”


    見麵之前覺得不知道怎麽死,其實就這麽簡單。當對方有其氣度、誌向高遠,自不會跟尋常村姑似的跟你糾纏那點口嗨言語,先道歉的反倒是她。吃軟不吃硬的漢子自然也主動迴以歉意,於是了結。


    兩杯相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仿佛宣告著兩人之間的恩怨就此終結,此後要說的就是將來了。


    唐晚妝飲盡杯中茶,放下茶杯時忽然俯身彎腰,掩嘴劇烈地咳了起來,剛才的淡雅氣質瞬間崩塌,病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


    可憐趙長河鐵直男什麽時候見過這種陣仗,拿著杯子呆在那裏簡直手足無措。不是吧你這樣的高手被喝茶嗆成這樣?不對……這是她有內傷沒好!怎麽辦?


    上去拍一拍吧顯然不合適,那要怎麽做?幹看著?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兜裏還是有點從崔家帶出來的傷藥,包括內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適,便掏了一粒遞了過去:“這個,撫平內傷還是很有點用的,之前我丹田被踹了一腳,嗑了一粒就沒啥問題了……”


    唐晚妝辛苦地咳著,輕聲喘了幾口氣,輕輕擺手低聲道:“沒用……我這是當初突破急了,傷了肺經,陛下都沒什麽辦法”


    “草,天榜第一就這?”趙長河脫口就罵:“怎麽我有時候覺得他很牛逼,有時候覺得就是個憨批啊!還有你,你一個大家閨秀看著淡定無比,有什麽急著突破的必要,大夏缺了你升那一級會死啊?”


    唐晚妝神色古怪地看著他暴跳的模樣,低聲道:“不可對陛下不敬。”


    “老子就是個山匪,不敬的就是他,咬我啊?”


    “尤其是你。”


    趙長河哽了一下,索性道:“老子不是!”


    “是麽?”唐晚妝看著他背上的龍雀:“那龍雀為何因你而喜?”


    ps:祝大家元宵快樂。


    今天也是我生日,而且是四十周歲大生日。晚上就不加更了,好好和家人過個生日加元宵,諸位海涵。明天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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