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不為所動:“既然有約,天上下刀子我也會去。何況什麽風雲,韓無病見得,我就見不得?”


    中年人歎了口氣:“一諾千金言出必行,在下是尊重的。但天上還真可能下刀子至少這一路,血神教會有高層來對付你了,你名氣越大,他們越丟麵子,忍不下去。如果你願意和我們談談,這事我們也可以幫你解決掉,否則怕是你走到古劍湖都難。”


    “不用你們解決,血神教的事,差不多可以算我個人私怨吧,我自己處理,不勞你們的人情。”趙長河忽然笑出聲:“血神教最丟麵子的,難道不是薛教主被人越級打了?我這算個錘子事啊。”


    中年人:


    “第二,我雖然拒絕你們,倒不是對你們有什麽意見……隻不過如果唐晚妝想和我談些什麽,我希望她能夠撥冗親自來談,而不是轉了又轉,嘰嘰歪歪,我嫌煩。”趙長河站起身來:“店家,買單!”


    離開酒肆,正好雨停,趙長河心情都好了些許,一看愛馬也吃得舒舒服服,沒有什麽偷馬之類破事,心情更佳。


    仔細想想當然沒有人敢偷馬,不看看他背上背著多驚悚的刀啊。


    趙長河賞了小二一塊碎銀,正要抬腳上蹬,忽然想起什麽,又把腳放了下來,俯身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馬鐙和馬鞍有沒有異物。


    崔家生活過安逸了,差點忘了這些門道。


    細查之下並沒有,趙長河籲了口氣,翻身上馬。


    那鎮魔司中年人一直站在門口看他,見狀也露出欣賞之色,遞過一頁紙:“這是韓無病的資料。”


    趙長河也不客氣,直接接過:“謝了。”


    中年人道:“在下鎮魔司武維揚,或許將來大家還有相見之時。至於此去風波,鎮魔司不會出手,閣下一路小心。”


    說完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這速度,起碼玄關七八重……鎮魔司還是有點門道的。趙長河卻沒多大感覺,天榜第九都在麵前喝過茶了,還管這個。


    他倒是覺得這位武維揚說的話有點暗示,此去風波不會出手,一路小心,那到了之後呢?是不是到時候有些事需要幫手的話,可以找當地鎮魔司?


    趙長河暫時沒想這個,騎著踏雪烏騅沿官道慢慢前行,手中攤開武維揚給的資料細看。


    韓無病,今年十九歲……居然比自己小,之前破廟裏看不出啊,那麽冷酷的樣子。


    本為巴山劍廬普通弟子,資質並不拔尖,因練劍努力刻苦,算得上弟子中遊。為人沉默寡言,隻喜練劍,故人緣一般,存在感不高。


    三年前,劍廬眾人來古劍湖碰運氣,尋找傳說中上個紀元留下的古劍,韓無病當時玄關三重,隨隊而行。


    古劍湖的神劍傳說之所以一直有市場,並不僅僅是故老相傳,而是會散發神異,偶爾會有驚人劍氣起於湖中,前來尋劍者經常莫名被殺於此。但過後繼續細查,卻又一無所獲,完全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劍氣從哪來的。


    正因如此,大家都信這裏有神異,卻也沒有勢力願意在此常駐尋劍,怕死得莫名其妙,所以古劍湖從來無人包場,但偶爾來碰運氣的曆年來卻從沒停過。


    可這麽多年過去,還是什麽都找不到,崔元央以前也說過,崔家組織人手找了多次都沒找到。崔文瑕智力武力勢力均為當世第一檔,他都找不到,別人就更沒戲了,因此大些的勢力也漸漸放棄了尋找這玩意,覺得浪費時間。


    大勢力是沒有了,可礙不住想碰運氣的江湖人還是前仆後繼。湖畔沒人敢住,距離十餘裏外的劍湖城倒是極為繁華熱鬧,客棧青樓酒館賭場數量怕是冠絕此世,比京師都多,因為外來者實在太多了。


    這也就形成一侗勢力龐雜、魚龍混雜的地方,其複雜程度,確實不是一個玄關三四重的江湖新人可以隨便去玩的。


    韓無病當時隨隊,當然也隻不過是跟著長輩和師兄弟們一起出去長長見識,也算是劍廬組織的一場江湖曆練。他人緣不好,沒和師兄弟結伴,獨自在湖畔搜尋,卻意外結識了一位好友,一見投契,便結伴同尋。


    至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緣故、怎麽一個人緣不好的人就和別人一見如故了,鎮魔司的情報資料倒也沒法細致到這份上,畢竟當事人韓無病又不會接受你采訪,隻能一筆帶過。


    古劍是沒找到的,但韓無病與這位友人卻挺狗屎運地找到了曾經喪生於此的一位前輩屍骸,得到了一些劍法傳承與一把寶劍,友人分了劍,韓無病分了秘籍,皆大歡喜。


    結果劍廬的師兄弟遇上了,仗勢欺人,說這就該是劍廬之物,無論是劍還是秘籍。


    最終友人被殺,劍被奪取,韓無病怒撕秘籍,脫離劍廬。從此浪跡天涯,更加寡言,以做賞金獵人為生。


    事件很簡單,鎮魔司給的記錄裏也是毫無渲染,就幹巴巴的說明情況,看得趙長河情緒都調動不起來,暗道好奇了半天的韓無病故事其實屬於江湖隨處可見的故事,仗勢奪寶殺人、子弟怒而出走,擱起點開書都是十年前才用的模板了。


    不過話說迴來,這韓無病很義氣啊,三年試劍,玄關五重,清明祭墓,盡斬仇敵,不亦快哉。


    趙長河忍不住打開酒葫蘆喝了一口:“痛快,這樣的敵手約戰,才讓人有了期待不像那些魑魅魍魎,便是沿途鋪滿了路,也隻如蒼蠅,惹人厭煩。”


    說完這句,葫蘆收起,忽地手中一甩,一枚銅錢唿嘯而出。


    路邊樹梢,忽地有人慘叫一聲,墜下樹來。


    “真以為老子看書入神,連有人來了都不知道?”趙長河一聲長笑,策馬而去:“天上下刀子?無非磨刀石而已!”


    “嗖嗖!”前方數道劍芒暴起,劍氣銳嘯,直貫麵門。


    趙長河策馬衝刺之中,伸手向後,握住了肩頭透出的刀柄。


    劍到,馬至。


    “嗆!”龍雀出鞘,狂刀怒掃。


    襲來的刺客們盡皆駭然,可人在半空又怎麽躲得過範圍這麽大的掄刀?


    數道長劍齊齊架在刀路上,一陣摧枯拉朽的聲音傳來,長劍摧折,血雨漫天。


    踏雪烏騅在斷肢殘臂之中衝刺而過,漫天血雨尤在身後,大夏龍雀興奮長鳴。


    前方還有刺客本想出手,看著這副場麵人都傻了,哪裏還敢動一下?


    更遠一點似有人埋伏左右,拉起了絆馬索。


    趙長河眼尖看見,策馬一拐,直衝道旁。


    那人還沒來得及拉起繩索,踏雪烏騅的衝鋒速度遠超他的預判,手還沒提起,馬已到了麵前。


    更超預判的刀身長度和攻擊範圍……後方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一道暗紅色的弧線劃過,“哢嚓”一聲,一刀兩斷。


    隻剩半截屍身,手還握著絆馬索的一端傻愣愣地站在那裏,踏雪烏騅早都竄出十幾丈外去了。


    “管你們是血神教還是聽雪樓,還是搶馬奪刀的宵小……”趙長河收刀躍馬,大笑而去:“我這一路不藏行跡,想要就來!”


    武維揚站在後方遠眺,嘖嘖有聲:“如此勇烈,首座居然擔心他路上危險……此人口中說不要我們幫,內心怕是早都興奮起來了,隻怕別人來得不夠強。”


    旁邊有下屬歎了口氣:“這樣的人,若沒有提前隕落於江湖,那就必然縱橫天下。”“”


    武維揚沒有迴答,心中知道下屬的潛台詞。


    這樣的人,隕落的幾率還是比較高的……但想起剛才趙長河上馬之前仔細檢查的謹慎,武維揚還是覺得,這人死不了。


    別看他豪邁,內心細著呢,真當他是莽漢的,現在自己墳草已經三尺高了。


    “迴去稟告首座吧,不知她是不是真會親自來見。”“武維揚有些納悶地嘀咕:奇怪,首座對這個人的關注,也有些超乎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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