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要和我們說的嗎?上古殘魂前輩?”


    河岸邊,四個女人圍著一隻裝死的球,三堂會審。


    魂球老實道:“如你們所見,我不是殘魂,渾圓完整,色澤飽滿。”


    “……我們問的是這個問題嗎?別想萌混過關。”三娘伸手拎起魂球,塞到屁股下麵坐了下去。


    魂球“嘭嘭”長出兩隻手,在兩邊掙紮:“我說,我們是千辛萬苦剛剛從天崩之中逃迴來的!”


    夏遲遲蹲在麵前,伸出兩指戳戳:“喲,經曆了天崩的上古前輩,經曆好生滄桑啊,怪不得能迷倒那麽多美人兒……”


    飄渺始終在一旁抄著手臂靠著花樹冷眼旁觀,這會兒居然有點不忍心忽地伸手一招,把魂球從三娘屁股底下救了出來,抱在手裏。


    四個女人同時轉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飄渺抱著球,淡淡道:“他是我所護持,沒有人可以欺負,就算你們是妻子也不行。”


    四個女人半張著嘴,腦子一時有點宕機。


    這性質該算是小三在原配麵前叫板呢,還是算她在為情郎抱不平來著?


    合著我們老公被別的女人保護了,敵人是我們?


    瞧那魂球在人家胸脯上委屈地蹭蹭的小模樣,還真是我們在欺負你了?


    卻見飄渺美眸落在夏遲遲身上,淡淡道:“陛下為山河主,當重大局,行大事。卻蹲在這裏欺負國之柱石,何其昏聵。”


    “我欺負他?”夏遲遲指著自己的嘴巴,半晌才道:“不是,師伯踢他坐他你都不說什麽,我就戳兩下你教育我?”


    “因為別人我管不著,但我有勸諫與監督你的職責,一國之君,應當……”


    夏遲遲抓狂打斷:“什麽我欺負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我們在捉你們的奸,伱是勾搭我們相公的狐狸精?我還沒罵你你居然先說我?”


    飄渺道:“我是他的,不是你們的,我隻護持他,爾等怎麽想與我何幹。”


    夏遲遲:“……”


    為什麽這奸捉得居然捉出挫敗感了,她當小三怎麽能當得這麽理直氣壯,上古魔神了不起嘛……


    夏遲遲忽地反應過來:“等一下,什麽你隻護持他,難道不該更護持點我?我皇夫出軌,對社稷不利,你是不是應該幫我要個說法,找那個狐狸精說叨說叨?”


    “或許吧。”飄渺道:“對了,陛下春祭之時向我禱告的話我聽見了,很是誠心。其中有一句護佑你早生太子以定國本,說讓皇夫少往太後那邊跑,說是其他各房也就罷了,但你兒子一定要比你弟弟先出生……這確實是社稷大事,我必須幫……”


    夏遲遲:“……住口。”


    皇甫情斜睨著徒弟,暗自磨牙。


    趙長河伸出兩隻小短手,捂臉。


    三娘眼睛閃閃發光,從行囊裏摸出一片瓜,遞給嶽紅翎一份。


    奸忽然就不想捉了,沒這個好玩。


    飄渺目光在她們身上轉了一圈,平靜地道:“長河斬寒螭、入昆侖、征天魔幻境、闖上古夜宮、擁時空之河,渡紀元之滅。短短十餘日,曆經百戰,身被萬創,難道你們覺得他隻是跑出來偷情的?說偷情那也是我偷,是我先看上他。他樂意變個球給你們消氣,我可不……唔……”


    說到一半,忽地蹙眉彎腰,似是忽然受了什麽傷害似的。


    趙長河“嘭”地變迴人形一把扶住她:“怎麽了?”


    “沒什麽,是離開憑體太久了,開始有些不妥……說來你神魂離體也久了,可也不是什麽好事,不可大意。”飄渺很快恢複過來,衝著眾人拱手一揖:“我需立即去央央那裏一趟,你有事和她們說可以遲些再來,我先走一步。諸位……姐姐們,得罪之處,來日奉茶賠罪,先行失陪。”


    話音未落,神魂之影已經變淡,實際早已神降萬裏,直赴襄陽。


    四個女人眨巴著眼睛,尋思她這是不是裝了就跑……看她那態度倒也不像怕事的,好像真是出問題了。


    話說她居然真的肯喊大家做“姐姐”,這可真心不容易……她年紀可比大家大一個紀元,這聲妹妹喊得下去麽……


    嶽紅翎道:“這位飄渺妹……姐姐,我挺喜歡的。我本以為上古魔神沒什麽情感,卻想不到竟如此護著你。”


    趙長河盤坐在地上,揣著手不說話,感覺說什麽都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明知道這幾位並沒有真生氣,大家自己都是一個個“偷情”好上的,有什麽好說別人的,當眾抓包自然有點惱火,抱頭被她們揍幾下就消氣了,根本沒必要辯解。結果沒想到飄渺這個表現,大家嘴上不說什麽,內心其實都挺欣賞。


    趙長河自己也喜愛,飄渺這種性情,在早些時候是真的想不到。


    三娘遞過一片瓜:“說說,她什麽情況?剛才看似有點不妥,你不追過去關心關心?”


    “她不是受傷,最需要的是最快速度抵達央央身邊……我有話要和你們說說,等會就過去。”趙長河道:“飄渺的神魂不久前從央央那裏切割出來,神魂無依。要麽繼續蹲央央那裏借宿軀體,要麽就得給她打造一個身軀。”


    剛剛氣勢洶洶捉奸的女人們這會兒倒是都很關心:“打造身軀有主意麽?需不需要幫忙?”


    趙長河道:“之前我們跑上古去偷了蓮台……”


    皇甫情極為吃驚:“夜宮的賊是你們?你們是怎麽從夜帝手裏活下來的?”


    趙長河奇道:“你們怎麽也知道這事?”


    皇甫情遞過剛才那枚玉簡:“嬴五找到的上古記錄,有這事兒。”


    趙長河接過玉簡掃了一眼,神色有些怪異。


    之前沒見到這個記錄,原來曆史真有自己參與的這件事。


    話說以之前總覺得什麽都不能幹涉的思維,如果預先見到了這個記錄,認為這個蓮台是別人偷了的,那自己會不會擔心自己偷了會“改變曆史”而不去偷了?如果不去了,這事會變成怎樣?


    所以刻意的規避,會不會反而變成幹涉了曆史……


    可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誰知道呢?


    “你在想什麽?”


    “哦,沒事,我這裏有點白虎的線索,你們可以順著找找。”趙長河迴過神,說道:“白虎可能也在天河,但處於不同的河段。天河數萬裏,沒法找的,我有個更快找到的辦法……讓紅翎盯著以前預埋在雪梟那裏的劍氣試試。”


    嶽紅翎奇道:“怎麽和他扯上關係了?”


    “以我的見聞,雪梟和黯滅有關,可能藏了對九幽的圖謀。但僅僅如此,不好解釋為什麽他會是一個劍意凜冽的劍客……所以他要麽與劍皇有關,要麽與白虎有關,順著這條線去找,一定會有發現。”趙長河道:“我現在去襄陽那邊處理飄渺的事情,然後問問九幽知道些什麽。如果我的預感沒錯,我們極有可能於白虎之役會師。”


    眾人對視一眼,打量趙長河的目光都有了些古怪。


    現在怎麽有點神神叨叨的……開始勘測時光、追尋因果的神棍都是這樣的嗎?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他做出了安排,大家跟著去做就行,原本迷茫的方向瞬間就確定了。這便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覺,這家沒他得散。


    少在外麵偷人就更好了……


    不過大家也都有了點預感……單刀赴會去見兩大恐怖的上古魔神,其中一個已經被弄成了護犢子小女人,另一個呢?


    “都小心,白虎的事情絕對不僅僅是白虎。”趙長河神色凝重無比:“這件事一定藏著一個很大的麻煩,是夜無名都必須極為謹慎麵對的那種。”


    直到趙長河離開,皇甫情才慢慢轉頭看向夏遲遲。


    夏遲遲一步一步往後退,很快被師父惡狠狠地揪住,摁在大腿上揍了一頓:“什麽叫皇夫少往太後那邊跑!什麽叫你兒子一定要比你弟弟先出生!你給我說清楚!”


    夏遲遲欲哭無淚。


    …………


    迴到襄陽,趙長河鑽迴自己的身軀,還沒睜眼就感覺像是病了一場一樣,手腳發軟無力。


    這是神魂與身軀脫離太久了,導致有了一點微小的不適應,倒是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從中也可以窺見,飄渺這種狀態絕對不能過久,必須盡早給她把身軀弄出來。


    睜眼一看,崔元央正坐在身邊,擰著濕巾給他擦拭身子。神魂離開的這些天,身軀就是活死人,都是央央在邊上照顧。


    見趙長河睜眼,崔元央微微一笑:“醒啦?剛才飄渺姐姐迴來,我就知道你馬上就醒。”


    雖是在笑,那小臉卻看著有點蒼白,笑容不怎麽自然的樣子。趙長河奇怪地翻身而起,抓著她的手問:“怎麽了?這幾天有人欺負你?”


    “哪敢有人欺負我?”崔元央一把抱著他:“要說欺負,也是你倆在欺負我。飄渺姐姐消失不見,你也一聲不吭的跟個活死人一樣躺著好幾天,沒有半點歸期可言,我真怕你就再也醒不來了……你知道我這幾天什麽心情嗎嗚嗚嗚……”


    趙長河心中柔軟輕輕擁著她,吻去她臉上的淚珠:“乖,這不沒事嘛。你相公我命大著呢,哪有那麽容易迴不來。”


    “呸。”崔元央抽著鼻子:“我就該知道,都活死人一樣躺著了,有時候還會硬硬的,你這種禍害就是能遺千年的!”


    趙長河:“……”


    崔元央掐著他的腰肉開始擰:“說,是和哪個狐狸精在外麵好上了?神魂都能亂來,你是多麽饑不擇食?”


    剛剛在外霸氣無比的飄渺這迴縮在她的魂海一角,變成一隻魂球不吱聲。


    趙長河痛得齜牙咧嘴:“我就和你飄渺姐姐一起出去,哪來的狐狸精?”


    “胡說,飄渺姐姐就是一隻小球,怎麽可能和你那個?不要告訴我你連球都不放過。”


    “你說得都對。”趙長河哭笑不得地抱著她:“有沒有興趣目睹飄渺姐姐塑造軀體的過程?很有趣的哦。”


    崔元央高興起來:“這是我可以看的嗎?”


    “為什麽不可以?”


    “這個和生寶寶有什麽區別嗎?”


    飄渺憋在那裏實在很想吐槽,您別裝了,我不信你不知道生寶寶是怎麽生的。


    結果趙長河還真一本正經地告訴她:“我們一起替她造身軀,加上飄渺是從你體內飄出來的,到時候讓她喊你娘。”


    飄渺忍無可忍地鑽出了識海:“趙長河!”


    趙長河樂嗬嗬地把飄渺魂球抱在手裏,揉搓了一下,又親了一口:“走,去找九幽。”


    被他當著崔元央的麵捧著寵,飄渺球體變成了微微的粉色,崔元央看得眼睛都成了心形,一把將球搶了過來抱在懷裏:“給我玩玩,很快就沒得玩了……”


    飄渺受不了了,直接變迴了人形,和崔元央扭在床上:“小蹄子,我被你害苦了……”


    “明明姐姐是自己喜歡,要感謝我幫你們牽了線才對……”


    大小兩個極為相似的美人扭打,看著就是心曠神怡。


    門外忽地傳來圓澄的聲音:“趙王醒了?”


    趙長河問道:“有事?”


    圓澄道:“波旬在塔中大鬧兩天了,問趙王那幾件事是否完成,是不是該放他了。”


    趙長河微微一笑:“可以放了,就是現在。”


    圓澄有些猶豫:“真要縱虎?趙王三思。”


    “必須縱……這虎不縱,我有很多猜想無法印證。”


    …………


    迴到九幽所在的雪山,夜九幽依然獨自坐在山巔,任由身周飛雪飄灑,四周一片寂然。


    之前的熱鬧到了這裏,直接就像是隔了一個次元。


    夜九幽打量著趙長河左右的飄渺和崔元央,神色有些難見的驚異:“居然真分割了……”


    “不錯。”飄渺倒是難得地對她行了一禮:“你讓我與他一起去天魔幻境,無論是出於什麽盤算最終結果還是要感謝你。”


    夜九幽沒好氣道:“讓你們去天魔幻境,於我而言是為了確定真幻之鏡,而不是單單為了你們割裂神魂之用。現在你們倒是割裂成功了,卻這樣兩手空空的來見我,合作就這樣做的?”


    趙長河道:“我擒波旬,第一個問題就是真幻之鏡,答案是他給你的隻不過是攝魂鏡,世上根本不存在真幻之鏡。並且我不僅得到了這個結論,還知道始末因果。”


    “說說。”


    趙長河把黯滅與長生天神的對話說了一遍,自己給了個總結:“所以你現在用的是攝魂鏡的一部分,有害無益。但我感覺,雖然真幻之鏡這件事你被黯滅誤導了,但黯滅本身有異心你應該是有數的,甚至可能是在釣魚。”


    夜九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能為我找補,我為什麽不能是徹頭徹尾被騙?”


    “因為黯滅被吸收之後,沒見你有任何反應……就算是冷血無情也不至於此,至少也該會為了麵子找點事。”


    “那倒未必。陰馗死於你手,也沒見我為了這個找你的事。”


    “……咱倆誰跟誰,你和雪梟有什麽交情?”


    “我和你有什麽交情?”


    趙長河無奈道:“何必瞞我,你一定是在等著雪梟和波旬做些什麽……讓我去天魔幻境,其中一個主要的意義就是觀察他們到底在幹什麽。黯滅在布他的局,你也在布你的局……”


    “你為什麽如此篤定?”


    “我心中的夜九幽必須是一個搞風搞雨的魔頭,而不是安安靜靜坐在昆侖之巔被動等變故的木偶。”趙長河淡淡道:“你之所以不說,無非是因為你做的不會是什麽好事,怕我破壞罷了。”


    夜九幽忽然笑了:“你對我倒是挺高看的……我明明在你麵前做的事基本都失敗了,你到底在高估什麽?”


    趙長河道:“我永遠不會忘記夜無名知道你出現時的緊張。你之前的失敗,其實主因是夜無名一直在幹涉,如果沒有夜無名,我不知道你能做出多嚴重的事情。”


    聽了這個答案,夜九幽神色並不高興。抬頭想了想,問道:“所以你會破壞嗎?”


    趙長河道:“你我再做一個交易如何?”


    “說。”


    “借我九幽深淵一用……你想做的事,我幫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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