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摔得七葷八素地爬起身,抬頭看天。


    他可意識不到對方多冤種,隻知道自己明明殺了個人榜,卻首次在亂世書播報的時候看不見金光……


    果然身處秘境之中是與此隔絕的,有人聚居的大型秘境必有與天地人榜相當甚至有可能更強的“禦”境,但亂世榜上從來不會體現。


    亂世榜是單獨的第九頁天書,它覆蓋不到這些地方……除非把這裏的一頁也迴收?


    也是瞎子的能力複蘇的過程?


    趙長河暫時無暇去思考這麽多,此刻的心神已經被此地的遼闊所吸引。


    媽的這是從山洞鑽進的地方?


    這一望無際的平野,遠方依稀可見的連綿山脈,右側不遠就是一片密林,似乎還能聽見溪流之聲。抬頭甚至能看見藍天白雲,再也不是曾經秘境暗無天日的狀態。


    更神奇的是外麵是夜晚,這裏是白天。


    這恐怕說是穿越都沒問題……現在的問題是這秘境到底有多大?是否有人?


    三人麵麵相覷了一陣,趙長河還是道:“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這個入口對別人隱秘,對時無定可不隱秘,他隨便在洞壁上亂撞都可能撞進來,我們需要先藏身。”


    無須選擇,肯定先鑽右邊的密林。


    趙長河總覺得這種落腳點是瞎子故意選的,林中很可能就有事兒……並且如果時無定進來,落入的還真未必是同一個地方。


    這懷疑可絕不是瞎猜,瞎子把自己從現世挪到這世界都能精準定位選擇一個抽卡地點,何況這種同世界內的秘境,挑選位置對她簡直是小兒科。


    當然不能指望瞎子會主動幫忙把時無定換個落點,瞎子從來沒有主動幫忙消弭過危機的,隻能靠自己,但應該可以期待瞎子的選擇是更方便為她取得天書的……


    三人小心地進入密林,順著水流之聲往裏鑽,沒鑽多久就發現確實有人活動的痕跡,都能隱約聽到溪邊傳來少年男女的笑聲了。


    “哢嚓”,韓無病踏在一截斷枝上,發出一聲輕響,笑聲忽止。


    人影四麵圍來,樹椏上、草叢中,張弓搭箭,鋒矢生寒。


    明明劍拔弩張,可下一刻氣氛全變,有人驚疑:“……使者?”


    弓弩刀劍全部收起,一群身穿異族服飾的男女齊刷刷從樹後草叢走了出來,尷尬地陪著小心:“使者勿怪,我們以為是野獸……”


    一個個白著臉色的樣子,感覺都嚇得要跪下了。


    趙長河心念電轉,忽地想起了很早以前思思的一句話:禁地來人,舉族稱臣。


    搞了半天,原來這就是古靈秘境!


    隻是從非常規的入口強行進來了,和思思出入的地方不一樣。她藏著掖著不肯告訴趙長河的聖地,就這麽裸露在麵前,被直接進入。


    呃……


    總之這秘境與世隔絕,他們沒有敵人,隻有野獸……可能有異獸。最大的敵人可能還得數各部各寨之間為了誰的籬笆往誰那邊多挪了幾尺、誰家的狗啃了誰家的菜,而發生械鬥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凡能見到外人,服飾與他們不同的,那就不一樣了……在他們心裏就是“禁地使者”,因為整個紀元就沒有別人入內過。


    這要是讓時無定碰上了,不知道要禍禍成啥樣,還好是自己遇上。


    嬴五說,“你的氣運有點離奇”。


    至少離奇的其中一方麵,那是瞎子的安排……


    趙長河止住嶽紅翎驚詫開口的欲望,淡淡道:“不知者不怪,帶本使去你們寨子。”


    靈族男女們籲了口氣,一個領頭模樣的靈族人躬身賠笑:“尊使隨我來。”


    嶽紅翎韓無病驚詫地看著趙長河,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麽迴事兒,怎麽就被當什麽勞什子尊使了?


    趙長河擺足了使者派頭,負手前行:“你去派人傳令各寨,如果見到白衣劍客,那是我們的叛徒,我們正在追殺。若是見到了,切記不要直接和他們起衝突,伱們不是對手……先好生當上賓款待敷衍著,暗中通知我們處理。”


    那首領忙道:“你們可聽見了?速去通傳各寨,尤其去聖山通知長老們!”


    嶽紅翎和韓無病都低著頭,不讓別人看出自己古怪無比的神情。


    同時卻也理解,趙長河這不是為了坑時無定,實際是在保護這些秘境人……


    行不多時,密林之中出現一個小寨子,粗略看上去也就是村子級別,有數十戶人家,有老有小,看見首領帶著趙長河等人入寨,全都臉色發白,露出驚懼之意。


    三人暗自皺眉。


    此間之人被所謂禁地禍害成什麽樣了……


    單從生活來看,此地還是原始的打獵采集模板,身上服飾獸皮居多,也有粗綿紡織,染色以藍為主,風格和外麵那些異族十分類似。


    其中極少部分人身上有蜀錦……顯然是思思立足於外,對主世界貿易的結果。


    簡單觀察間,已經跟著首領進入了主帳,首領連坐都不敢坐,彎腰賠笑:“尊使們請上座。我讓他們拿酒來。”


    “酒就不用了,你也不用伺候。給我們安排兩間屋子稍事休息,休得打擾,隨後還得去你們聖山,沒閑工夫在這裏盤桓。”


    首領愣了一愣,似是覺得這次的使者比以前好說話,便小心道:“那尊使且休息,我讓他們烤些肉來,進獻尊使。”


    首領小心翼翼地退下,帳中隻剩三人。


    韓無病耷拉了肩膀,癱坐在一邊,實在是累得快昏過去了。


    趙長河蹲在他麵前,給他塞了粒藥:“除非時無定找到這裏,否則這裏絕對安全……而在我判斷,時無定大有可能不會出現在這個位置。所以後續你留在這裏休養,我和紅翎去他們聖山走走。放心,很好演,你隻需要做足一個冷麵使者不說話就行。”


    韓無病笑了一下:“我累贅了啊?”


    “你是不是傻逼。”趙長河板著臉道:“老子去給你找治療的辦法!”


    韓無病眼裏閃過光芒:“能治?”


    趙長河不答,伸手搭在他的脈搏上仔細感知。


    韓無病神色愈發古怪,你啥時候學的醫啊,這姿態拿的……


    結果趙長河還真說出了標準的診斷:“排出功力,比廢除經脈要稍微好一點,起碼經脈丹田都隻是受了損而不是廢了……能治。你運氣不錯,恰恰這個地方應該就是能找你治療方案的最佳之選。”


    韓無病急促道:“細說?”


    “不淡定了?”趙長河斜睨著他。


    韓無病無奈道:“別笑話了,我又不是你身邊的夏遲遲嶽紅翎,有事說事。”


    嶽紅翎板起了臉。


    你才是能不能有事說事,在這種時候還要提一嘴夏遲遲,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這裏應當就是思思的古靈秘境,時無定需要用崩碎雪山的恐怖能量來破除的空間壁障,自然是超大的秘境。”趙長河道:“古靈族是研究血肉巫法極為精深,算得上現在外麵各族的祖宗了,而你這就是身軀血肉的問題,如果在這裏找不到治療方案,在外界就更別指望。恰恰我們現在是使者之尊,有點優勢。”


    “那為何不讓我同去?”


    “我說的是有優勢而不是包吃。”趙長河道:“我們到了這裏,絕對不是來裝個使者爽一把就走的……古靈族之事,必將全麵涉足,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暫且留在這裏休養。”


    頓了頓,忽然一笑:“說不定和哪個照顧的小姑娘對上了眼,你也就沒病了。”


    韓無病板著臉:“我有病。”


    “行行行。依我看啊,你搞不好要因禍得福,以前那劍氣終究不是自己的,若能破而後立,重修一迴,可能反倒更好,別扳著張臭臉。”趙長河說著繞過他後背,伸手抵在上麵運起了迴春訣:“有哥在,別怕,啊。”


    韓無病懶得迴應他的調侃,默默接受治療。


    兩人的關係,無論是韓無病幫趙長河攔鷹霜,還是趙長河救他,雙方都根本不需要再說一個謝字,沒意義。


    嶽紅翎抱臂看著,心中也覺得男人的友情挺奇怪,這兩個人如果按外界觀感,應該是相處極多無話不談的那種,實際上她知道這兩個人其實從頭到尾都沒見過多少麵,尤其韓無病話不多,他們很可能加起來對話都沒別人吃頓飯的時間說的話多。


    但這本來甚至可以算“不太熟”的兩個人,卻可以生死相托。


    韓無病驚詫地發現自己油盡燈枯得仿佛隨時會死的身軀得到了春迴大地般的滋養,此前連站都差點站不穩了,現在肉眼可見地恢複了正常人的力氣。


    身後傳來趙長河的感歎聲:“果然,給男人療傷是不需要脫衣服的,張無忌沒騙我。”


    嶽紅翎偏過了腦袋。


    韓無病那不算受傷……真正受了傷的是小倆口自己。


    如果大家要休養之後再去所謂聖山,那接下來要做什麽?


    給男人療傷不需要脫衣服,給女的呢?


    是了,這廝剛才跟人家首領說的是“安排兩間屋子”,都計劃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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