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學習巫術,首先你要明白,巫術是非邏輯的,它不像奧術那樣,需要考慮什麽能量、元素屬性、構建、編程那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巫術起源自古巫祭祀,完成‘儀式’,形成‘異象’,這便是施展一個巫術的全部過程,因此相對於裝備中所蘊含的能量、牽動元素的特質,巫師更注重其背後所代表的象征意義。”


    塔主說著,手中的魔杖一點狄克的衣服和帽子:“藍底、金色五角星紋,代表天空和星辰。”


    一指狄克手裏的木杖:“金合歡木打造的木杖,其膨大的頂端代表太陽,其筆直杖身代表生靈中雄性的一麵,而你半握法杖的手,則代表月亮與雌性。”


    塔主說著,在狄克的右手上聞了聞:“嗯,你用右手正合適,有些人則用左手更為適宜,這要看個人習慣。”


    狄克愣了一下:“等等?你再說說慣用手的問題!”


    塔主沒理狄克繼續自顧自說著:“還有你腰帶上懸掛的四個口袋,分別裝著砂礫、青金石粉、紫晶碎片和草木灰,代表著地、水、風、火四種基本元素。”


    “還有你這代表大地的黃褐色亞麻內……”塔主說著將狄克的長袍一掀——


    狄克向後退了一步,把袍子從塔主手中拽了出來,然後幹咳了兩聲,這不能怪他,高塔第一層的衣架隻有一件袍子,他套上就來找塔主了,剛剛埃摩森老頭脫衣服的時候又沒脫幹淨,當然就算脫幹淨了他也不會去穿別人的兜襠布。


    塔主直起腰,盯著狄克繼續一本正經的說道:“沒有也沒關係,你本身的膚色偏黃,勉強也能代表大地。”


    狄克也點了點頭,他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之前天天被全裸著架上解剖台,他的羞恥心早就被消磨幹淨了。


    “總之,你的這身裝備構成了一個最簡單的‘祭台’,在輔以‘祭舞’和‘祭曲’就能夠施展出巫術了。”


    “祭舞和祭曲?”


    “也就是簡化後的手印和咒語。”塔主解釋道:“不過現在隻是測試你有沒有成為巫師的天賦,不用顧忌形式。”


    “什麽意思?我真得現場跳個舞?”


    塔主搖了搖頭:“巫師們認為‘姿態’和‘語言’本身本身都具有力量,你隻需要擺出最具力量的姿態、喊出最具力量的語言就可以了,如果連這都沒能引發‘異象’的話,你也就不要想著學習巫術了。”筆蒾樓


    狄克摩拳擦掌的問道:“那麽最具力量的姿勢和語言是什麽?”


    “跪姿。”


    “跪姿?”狄克一愣,隨後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無論哪個文明,下跪,都代表著臣服、崇拜或高度恭敬,在祭祀神明的時候,最多見的也是這個姿勢。


    “也就是後·入式,自然界中百分之八十的動物繁衍之際用的都是這個姿勢,最具儀式感的時刻又最為普及,所以最具力量。”塔主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你認真的?”


    “我無意侮辱你,你可以不向著我的方向下跪。”


    狄克嘴角抽搐了兩下,還是俯下了身子,一手撐地,一手拄著拐杖,又扭頭看向塔主:“那咒語呢?”


    “啊。”塔主依舊認真道。


    嗯,很好理解,人類最基本的發音,動物界的所有會叫的動物,發出的聲音,翻譯成人話應該都是“啊”。


    隻是……


    跪在地上,啊啊的叫,怎麽有種在被肛的感覺呢?我明明是和美麗的塔主姐姐共處一室的好吧?


    狄克壓下心頭的疑惑,最終還是開口,“啊~”了一聲。


    唿唿一下,藏書室中照明用的火光陡然閃爍了兩下。


    狄克扭頭看向塔主,後者的眉頭一挑:“還湊活吧。”


    …………


    與此同時,高塔一層,新任的典獄官埃利諾來到了冥河邊,維護暖風法陣,順便補充狄克的衣櫥。


    而就在此時,上千年平靜無波的冥河水忽的開始激蕩,一個浪頭打來,河水猛地漫上了高台。


    水珠濺在了埃利諾身上。


    理論上來講,脫離了冥河主體的冥河水,在沒有特殊的保存手段的情況下,和尋常的水沒有區別,但隻要還和冥河主體相聯結,那就觸之即死。


    但這依舊嚇得埃利諾慘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了。


    …………


    狄克站起來打打膝蓋上的灰,興衝衝的說道:“這麽說我能學習巫術了?”


    “還不能。”塔主依舊搖了搖頭:“現在你還需要獨立創造出一個巫術,才能開始跟我學習。”


    “你這反了吧?不都是先學會魔法,再想著自創的事嗎?”


    “巫師從不遵循常理。”塔主自然道。


    “我這什麽都沒接觸過,你就讓我作這麽高難度的事情,別忘了你是答應了要毫無保留的教我。”狄克皺眉指責道,塔主的諸多要求太折騰,這一來二去的,已經讓他有些不滿。


    “你不需要接觸什麽知識,”塔主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按照你覺得舒適的方式舞動身體,按照你覺得順心的方法的組合音調,直到創造出一個可以重複實現的可控異象。”


    “這種掌握了一兩招土質巫術的人在世俗中往往被冠以為‘魔女’的稱唿,巫師們所收的徒弟,一般也就是這種人。”


    塔主說著看了一眼狄克:“現在你有了一身巫師袍,如還做不到的話,就代表你是一個空有資質,而沒有‘巫感’的人,確實有適合這種人的超凡職業,純粹的巫師卻不在其中。”


    狄克撇了撇嘴,他算是明白埃摩森那老頭為什麽覺得自己是個畫家了,巫師這行和那些藝術家的沒什麽差別。


    都看一個靈性。有靈性的,練了兩年畫都能是大藝術家,沒這份靈光的,練上五十年,也隻是一個匠人。


    “行,你瞧我的吧。”狄克最終還是點了點了頭


    塔主手指向房門:“那今天就學到這兒吧,明天天黑之前你沒能創造出一個效果穩定的巫術的話。還是想著試試其它的流派吧。”


    “就這麽看不上我?”狄克皺眉道,從一開始他就感覺到塔主對他若有若無的嫌棄。


    “你是異界人。”塔主直言不諱道:“你沒有在泰洛瑞斯的文化環境中長大,你不明白巫師到底意味著什麽,你看待巫師的眼光和小孩看待變戲法的魔術師一樣,我不認為你能在巫師上有多少成就,哪怕有,估計也隻是頂著一個巫師的外殼,內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狄克啞然,雖說看似帶著些歧視,但塔主其實說的很有道理。


    類比一下,一個中國通,或許他能夠背誦出大段的周易,他知道金庸、古龍書中的每一個角色,在中國仙俠方麵,他比大多數的中國人都要精通,但他終究不是在我們這個文化背景下長大的,他心中的仙俠和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心中的仙俠應當仍舊存在差異,哪怕後者可能連仙俠的文學定義都說不出來。


    同理,一個中國人,就算是哈利波特、指環王、冰與火之歌等作品的死忠粉,他理解中的巫師、騎士,也必然和老外理解中有所不同。


    那麽現在自己是什麽形象?狄克不由想到,一個見到了武當山得道高人,一邊喊著“amazing”一邊拽著高人的袖子要學“中國功夫”的老外?


    這樣一想怎麽覺得自己這麽欠揍呢?


    和塔主的這番對話並沒有影響到狄克的心境,他推開了藏書室的房門,邁入自己的囚房中,開始了練習。


    …………


    狄克走後不久,666層藏書室。


    大門傳來咚咚兩聲。


    “進。”正在讀書的塔主隨口說道。


    接著,藏書室中央的水池便出現漩渦,一個兜袍黑袍,麵目不清的人從水中緩緩升起,還未站定,就聽從其口中傳出沙啞的聲音:“你為什麽要教給那個怪物巫術?”


    “我不教他就不會了?”塔主頭都不抬一下:“你以為這世上真有能做到閉氣憋死自己的麻瓜?”


    “死亡可不是毫無分量的,他早就半隻腳踏入巫術的領域了,與其讓他在此後自己領悟出施展巫術的方法,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對他進行引導。”


    塔主說著,將手中的書本一合,就見書封上寫著由綠色藤紋構成的大字:《自然之語——格魯尼語係》。


    “還有,你若是再用預言術對我窺探的話,我不介意將你腦袋的存在也一並崩解掉……”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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