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淮瀾居中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乃是洞府主人對天地感悟極深,此地一切變幻已隨心意之故。那卓老此時的皮囊雖毫無修為在身,但境界尚存,這洞府又如何不在他的掌握之內,可說身在其中的蒼倚劍和李天玉兩人均在他股掌之中,隻是一來他並無卸磨殺驢之意,二來以他的修為又如何看不出這兩人得天獨厚之處,出了這洞府之後與他同處這一身體之人尚需有人照顧,他也因此有了顧忌,而他也知道麵前的兩人雖然年紀輕輕,但也看出了他的軟肋之處,才會在此這般隨意。


    心中略覺鬱鬱,卓老幹脆縮迴了識海之中,把那正吃著手指的好友轉世一腳踢了出去,隻見那臉色沉鬱的女童臉上立刻就露出了懵懂之色,把手塞在嘴中咬了咬,看到李天玉時眼睛一亮,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扒在了他的身上。


    李天玉從那一個個名字中迴過神來,身體略僵硬了片刻,看到女童天真無邪的模樣後才鬆了一口氣,把那些名字都化為字符飄散在空中,興致盎然地抱著女童讓她選個名字出來。


    女童的小手剛抓到一人亂飛的名字,正高興得手舞足蹈,可下一瞬卻一癟嘴,哇哇大哭起來,那淮瀾居的上空也風起雲湧,片刻後就下起了雨來,可還是阻止不了此地溫度陡升,那花草樹葉都被烤得焦黃枯黑,慢慢卷曲了起來。李天玉也感覺到了那灼人之感,何況一女童,此時已經淚得分外慘烈,便是被李天玉用真氣護住全身也不曾停歇。


    “那女娃到底是何來曆,如此罪孽纏身,居然有了入魔之相。”那女童說此話時已經變幻了表情,臉上的淚水也刹那間消失無蹤,反而一臉凝重之色。


    李天玉隻覺得蒼倚劍此時的情形有些不對,但也無法如卓老一般看出究竟來,隻能答道:“蒼道友乃是劍門掌門之女,走的也是劍修一道。”


    “不對,不對,實在是說不通,我竟然看不透這女娃的跟腳,難道此女是哪個魔頭傳世不成。”卓老摸著下巴道,他突然又看向了蒼倚劍的右手,臉上露出了幾分忌憚之色,對李天玉道,”先離開這裏,你都承受不住這不斷上升的熱度,還想如何,把我弄死了你們有好果子吃不成。”


    李天玉道:“便放任蒼道友在此?”


    “你修為不濟,在此沒有半點用處,還怪我狠心絕情不成。有我在尚能壓製於她,拖延些時候,等她老/子到了自然有人比你有用。”卓老不耐道,“快走,快走,實在哭得我頭痛。”


    李天玉的確已經覺得真氣流轉有些不濟,他突然跨過幾個大境界,修為、手段、見識都有不足,不過空有境界罷了。他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當即用手托起了女童,一個縱身就到了入口處,一步跨了出去。


    “主人,仙子,冤家……叫你祖宗都行,你就快醒醒吧,再不醒過來奴家也要被你連累死了……”穿得一身豔麗卻已經被烤得有些發黃的酒色鬼哭狼嚎地在地上打著滾,他周身是一片火海,隻有他所在的方寸之地還沒有被侵蝕而入,不過那火舌還是時不時就舔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燒得身體更小了一些,眼見就要燒沒了。


    而那火焰之中可看到蒼倚劍正端坐其中,頭頂“鎮”字字符,四周還有星星點點的花木生長而出,卻不受那火焰的半分影響,一副生機勃發之態。在那火焰之外湧動著似乎看不到窮盡的黑色霧潮,不斷前赴後繼的妄圖撲滅那熊熊火焰,占了這唯一一塊清靜之地。


    就在那火焰節節退後之時,蒼倚劍睜開了眼睛,卻看不出半點情緒。她站起身來向酒色的方向走了過去,她周身綠意所到之處那火焰便自動分撥開來,直接形成一條路來。


    酒色看到蒼倚劍出現頓時喜出望外,那已經隻有一拇指大小的身體向她撲了過去,諂媚至極地道:“主人,主人,你終於出現了,真是想死奴家了,你那師父太不靠譜,可定要讓你爹再打他幾頓。”


    花倚劍直接捏住了酒色,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片刻,道:“可否借你一用?”


    “主……主人?”


    “借你一用!”


    “……啊,救命啊!”


    剛被帶著出了洞府的卓老突然臉色大變,一把抓住李天玉道:“快,快走,越快越好。”


    李天玉眉頭一皺,迴首看了一眼那“淮瀾居”三字,便直接破空而去,眨眼間已離那大河頗遠,他此時才有暇問道:“可是蒼道友那裏有何變故?”


    卓老額頭大汗淋漓,那張圓潤的小臉脹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道:“誰知她到底做了何事,我隻知日後遇上一定讓她賠我的洞府。”


    聽到還有日後,李天玉心中才放鬆了一些。蒼倚劍可說是他踏入仙路道途所識得的第一個真正的友人,當得上良師誼友,所以他當初那般狼狽,不過堪堪保住性命,連凡俗之中的普通人都不如時,也敢在那邪修棄塚蔭手中救下了蒼倚劍。他原本還因一舉成就靈寂期的境界而有些自鳴得意,此時方知他在這天地間不過一螻蟻一般,無力救人救己。


    可這李天玉顯然放心得太早,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便是他離得如此遠也被氣浪推出了上百丈遠,那地麵之上更是如同地震剛剛肆虐了一番,那大河衝出了河道形成洪水向下遊衝去,而原本洞府所在的地方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被河水灌注其中,不久後當可形成一個湖泊。


    “起!”隻聽一聲厲喝,那奔騰而下的洪水立刻止住了勢頭,而後一道劍光閃過,一截新的河道就被開辟而出,洪水被導入到了河道之中,其下遊生靈得以逃過了一劫。


    隻見那挽救了無數生靈之人立在那新的湖泊上方,周身氣勢淩厲至極,那臉色也黑沉得令人不敢對視。


    卓老此時看起來萎靡不振,他看著那人道:“又是一劍修,他是何人,修為倒也可入眼。”


    李天玉幹巴巴地道:“劍門掌門,當代劍修第一人。”


    “原來如此,真是後生可畏。”卓老也幹笑了一聲,“如此人物當不會遷怒旁人吧,我看那女娃也並非身死,隻是……好似不在此界罷了。”


    “……”


    距此界極為遙遠的星曜大世界之中,一長相隻稱得上明媚英氣的女子腳踏著手下敗將,帶血的臉上那笑容極是張揚肆意,卻又極為奪目,恐怕就是無數絕色女子在一旁搔首弄姿,也無人會覺得能蓋過她的風采。


    此時無數的修士在互相拚鬥,天上地下簡直遮雲避日,可還是無人敢近這女子周身百丈之地,能被她踩在腳下的都是極少,那百丈的禁區就是用屍體鋪就的。


    “如今的七煞殿真是越發沒用了。”等了半天再無人殺到跟前來,那女子頗覺得無趣,一杆長槍隨意地耍了個槍花負在背上,如花園漫步一般走過這片戰場,所過之處修士紛紛避讓,一切看上去理所當然。


    剛走出不過十丈,那女子突然停了下來,低頭陷入了沉思一般。可她身邊的敵人卻無人趁機偷襲於她,反而離得更遠了一些。


    那正在天下拚殺的兩身穿戰甲的女子突然幹淨利落的解決了對手,一齊落在了那女子身邊,其中一人奇道:“九巡,你居然還有在戰場上走神的時候,有什麽事快說來聽聽。”


    夜九巡困惑地道:“我方才好像感覺到哪個血親有性命之危,可這世間能被我感應到的血親不都已經死光了嗎?”


    “血親,你還哪來的血親?”


    另一個著金甲的女子翻了個白眼,不耐道:“我當是有何大事,害得我又少砍了幾人。你不是在別界留下一個女兒,想必你那男人無用,連個孩子都護不住,等有機會去打殺一頓就完了。”


    夜九巡沉默了片刻,那杆槍又被她抽了出來。


    蒼倚劍醒過來時正看到酒色和她的劍魂莫離扭打在了一處,不過兩個都是不到一尺的身高,就如同是在互撲嘻戲一般。她看了看四周,發現他們正在一片石林之中,周圍怪石林立,形態各異,在陰沉的天空映襯下倒有幾分詭異之感。


    其實讓她迴憶為何會身在此處她已經沒有半點印象,身上的傷勢卻已經不治而愈,可自如地運轉功法感應天地道法,各種法寶也應用自如,就是那三罰三戒石雖然還不被撐控,但也不再限製到她自身,此時完全是她全盛之時。


    她此世從來沒有讓所經曆的事情完全脫離撐控的時候,此次卻是真正的毫無頭緒,如何讓她不去介懷。


    神識延伸而去,隻見她所能看到了範圍內都是這般的石林,沒有半點生機,如同死域一般鬼氣森森。


    “主人你醒了,奴家可要擔心死了。”酒色被莫離踩在背上,隻能可憐兮兮地看著蒼倚劍。而莫離歡唿了一聲,直接奔過來抱住了蒼倚劍的大腿,蹭了蹭後就一臉滿足地迴了劍身之中,發出歡快的輕鳴聲。


    拎起酒色,蒼倚劍如何感應不到酒色那滿滿得意想要炫耀的情緒,直接問道:“這裏是何處?”


    酒色理了理衣裳,又輕咳了幾聲,正色道:“主人,歡迎來到極陰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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