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荀和朱九鈺出發之前,客棧掌櫃聽說他倆要來這座城隍廟,感覺有點怪。


    一座已經破敗的廟宇,而且還沾染了不幹淨東西的地方,還有人去上香?


    看來這兩個外地人,應該是很多年沒踏足範陽郡了。因此,也就多嘮叨了幾句,算是好意提醒自家客人,最好別去。


    但其實,這座城隍廟的曆史,曹荀是門兒清,早就一直留意著。


    說起來,這座城隍廟,原本的香火是十分興旺的,信眾所求之事,皆能順心如意。


    據郡城野史記載,城隍老爺姓水名墉,是遠古開天辟地時,某朝的一名治水能臣。


    因城隍老爺生來“美姿儀,麵至白”,曾傳說有城中閨秀女子來上香時,戲言若得城隍老爺為夫,便是人生無甚遺憾。


    到了當天夜裏,女子就夢見與水老爺成了好事,第二天再到城隍廟,果然見昨晚係在水老爺足上的紅繩,赫然就在廟中金身上。


    後來,女子突然無病而終,城中信眾都是被水老爺娶去做夫人。


    自此,廟中的香火越來越旺。鼎盛時期,在安龍大陸的廟宇中,可排前三。


    至於淪落破敗,其實算起來,也就是這七八年間的事情。


    原因是這地方,突然發生了古怪。


    事情從七八年前開始,大家發現這座城隍廟,每當到了夜裏,遠遠望去,燈火點點。可是行至近處,卻又看不到半點燈光。


    起初,大家都以為是水老爺顯靈,後來隨著求啥都不靈,也就淪為鬼怪之說,以致如今人跡罕至,連門前石板路上的落葉,也都沒有人打掃了。


    當年曹荀尋找師兄,曾路經此地,雖是已見香火凋零,但廟祝與個別清客尚在,還不至於今日此等淒涼境地。


    那時城中已經開始盛傳鬼怪之說,他曹荀對此等說法,一直笑而不語。


    其中原因,也就是他今日領著朱九鈺,來此尋找的那份機緣。


    曹荀與朱九鈺來到廟前,並不急於進廟。二人反而繞著日漸破敗的廟宇,行至廟後那條已經完全幹涸的溝渠邊上站定,目光循著溝渠走向,緩緩望向遠方。


    須臾,先生學生二人,相視一笑。


    “開始吧!”曹荀拍了學生一下肩膀。


    隨後從袖中掏出一支狼毫小筆,憑空寫了一個“引”字,口中念念有詞。


    朱九鈺聞言,立即神色肅然,轉眼間手掐一道印決,口吐二字:“風生......”


    頃刻,一道清風徐徐而來,緊接著遠處霧氣漸起,順著彎彎曲曲的幹涸溝渠,像一條婉約的白蛇,靈動穿梭而至。


    朱九鈺看了一眼先生,見先生微微點頭,立即換了一道手印,喝道:“水起......”


    此刻四周寂靜無聲,隻見那幹涸的溝渠,緩緩升起水麵,越來越高......到最後,水流竟無聲無息溢出溝渠,浸濕二人的鞋襪。


    曹荀狼毫一揮,輕聲一叱:“去!”


    “嘩啦......”


    霎時間,溝渠中的水流驟然激蕩,頃刻衝開淤塞之處,伴隨著轟鳴,湧入環繞廟宇的那條河溝,水花翻滾奔騰不息。


    也幸虧這地方如今極為荒涼,要不然這一幕落入眾人之眼,必定要驚唿不止。整個範陽郡城,都會引起轟動。


    半柱香時間後,城隍廟出現一陣輕微的抖動,一道類似雨後的彩虹事物,倏地跨過廟宇屋簷,轉瞬消失。


    “來了!”


    曹荀大袖一揮,立即隔起一方小天地。


    轉頭見朱九鈺神色緊張,便笑了笑,溫聲說道:“莫慌,你再起一層小天地,先生我保準它跑不掉。”


    朱九鈺點點頭,雙手自下向上緩緩而起,然後雙袖對插,袖中雙手各結一印,口頌聖賢之詞。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


    正所謂言出法隨,頃刻一棟隻有二人才能看見的巍峨木樓,倏地罩住整座城隍廟。


    這座巍峨木樓,上下都是綠潤欲滴的古木結構,在煌煌豔陽之下,熠熠生輝。


    “走吧,去把它收了!”


    曹荀拍拍手,喊上學生,二人轉過廟後,來到城隍廟正殿。


    進門見正殿之上的城隍老爺神像,金漆早已脫落殆盡,麵色泛黑,滿身灰塵,曹荀不禁嘴角一翹:“水老爺,八年冷板凳都坐了,如今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吧?”


    朱九鈺倒是沒敢像先生那般隨意,一進正殿就已經悄悄放開神識,四處搜尋。


    曹荀見他如此認真,心中很是寬慰,用力拍了拍學生肩膀,哈哈大笑。


    “這麽賣力,迴頭幹完活,咱們得看看水老爺私藏了多少漆像金粉?敢不送幾兩給你做酬勞,我來啐他一臉口沫。”


    先生學生二人正說話間,一聲冷哼出現。


    “找死!你們以為這點雕蟲小技,就能困住本座了麽?”


    聲音剛一落地,“轟”的一聲炸響,一道來勢洶洶的火焰,已經猛然撲向二人。


    說時遲那時快,朱九鈺倏地越過先生迎向火焰,他不僅絲毫不避,反而伸手將火焰吸在自己手心,轉瞬絲絲縷縷都收進身體,半點也不讓浪費。


    “咦!”


    一隻渾身上下冒著火焰,條紋斑駁如琉璃的烏鴉,突然飛進正殿中,停在半空處。眼珠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呆呆看著朱九鈺,神色仿佛十分不解。


    確實,它的這道玄明真火,莫說是眼前這個隻有宮主修為的少年,就是來兩個涅槃境的神仙,也未見得能接得如此輕鬆啊!


    這座城隍廟的水老爺,在道門中雖然隻是個仙台境,但畢竟占著門前靈渠厭勝的地利優勢,勉強算有接近涅槃境的道行,可是當日火鴉打上門時,僅僅隻用半道真火,就已經讓他招架不住,差點丟了小命。


    當時若不是城隍夫人苦苦哀求,火鴉哪裏肯收起那半道真火,還留著條冷板凳給水老爺閑坐?


    火鴉當年之所以打上門來,其實是看中了這城隍廟前的那條靈渠。


    隻是這八年來,門前的靈渠再充沛,也遭不住火鴉夜夜前來享用,如今已是幹涸見底。


    剛剛靈渠出現劇烈異動,火鴉以為是神跡再現,急忙趕來查看,卻沒想到竟是麵前這兩人設下陷阱。


    而且,這少年對它的玄明真火,似乎有克製之法,火鴉越想越是驚心。


    正想奪路而逃,曹荀已沉聲一喝。


    “收!”


    小天地隨即縮小,很快就變成鳥籠大小模樣,正好裝著火鴉。


    火鴉迴過神來,猛然一甩身,一團龐大的熊熊烈火燃起,瞬間就燒穿曹荀的鳥籠。


    “嗤!”


    火鴉譏笑一聲,振翅欲飛。


    卻見巍峨的木樓迅速縮小,轉眼也成一鳥籠模樣,任它如何撲騰,也隻是在籠中撞來撞去,不得離去。


    “焚炎蒼天!”


    火鴉怒喝,翅膀一抖,火焰越發壯大,且由紅入紫,火勢十分驚人。


    “轟!”眼看廟宇房梁已著火,火焰像一條條靈敏的小蛇,席卷向四方。


    此時,朱九鈺突然目光淩厲,掐訣大喊一聲:“水來!”


    頓時廟前廟後的水流,徑自穿過門窗,如蛟龍入戶,盤旋而至,頃刻形成道道水幕,將他與鳥籠緊緊包圍,隔出一個正方體。


    朱九鈺口中念念有詞,手中繼續掐印,全身靈脈打開,然後穿過熊熊烈火,伸手緊緊抓住火鴉。


    火鴉見熊熊真火都無法擊退少年,瘋狂掙紮:“小子!你真不怕死?”


    猛烈的火焰,驟然變得更加龐大。


    “我乃先天光明體,本性親火,今日為水老爺除害,收你入我聖體,也算你我冥冥中有緣。”


    朱九鈺念動咒決,靈氣一轉,熊熊烈火竟順著他的靈脈,漸漸沒入。


    一炷香時間過後,這隻曹先生叫它做琉璃火鴉的籠中鳥,也化作絲絲縷縷火焰,全部進入他的身體。


    刹那間,朱九鈺氣息猛然暴漲,渾身發出耀眼的光芒,衝破水幕,照遍整座廟宇。


    片刻過後,耀眼的光芒才漸漸消失,四周恢複原狀。


    曹荀看著麵前這個沉浸在欣喜中的學生,自己也是滿臉笑容。這個少年,如今不僅穩穩站定宮主修為,更因為收伏了琉璃火鴉,戰力提升了一大截。


    假以時間,朱九鈺一旦消化完今天這份大機緣,莫說遇上高他一級修為的對手,就算遇上那些剛剛步入地仙領域的涅槃境,隻要對方不是天性親火,也不是沒有取勝的機會。


    正想著,隻見那正堂邊門處,有一婦人扶著一位病怏怏的白臉中年走來。


    曹荀一眼望去,原來是這城隍廟的正主水墉。


    這個曆代王朝皇帝在敕封山水時,不知該將他歸於山神還是水神的可憐人,被琉璃火鴉壓製了八年,如今連嬰神修為都岌岌可危了。


    若不是朱九鈺今日來收伏琉璃火鴉,再拖上一段時日,恐怕水老爺身死道銷也不是什麽出奇的事情。


    水老爺夫婦與二人見麵,正想出口道謝,曹荀已笑嘻嘻先搶了話頭:“那些虛頭巴腦的感謝話就別說了,水老爺還是來點實際性的香火情吧,三兩斤漆像金粉啥的,意思意思?”


    水老爺努力掙脫夫人的攙扶,深深鞠了一躬說:“二位先生若是範陽郡人,水某就算將僅剩的些許山水氣運送出,也難報答二位救命之恩,更何況那幾兩已經晦黑的金粉。”


    “二位先生若不嫌棄,水某這就讓夫人去取來。”


    曹荀聞言大笑,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水老爺眼下病入膏肓,我師徒二人豈能做趁火打劫的事?開個玩笑罷了,待他日再有經過,再向水老爺夫婦討杯水酒便是。”


    此刻,廟外有老僧駐足頷首,低聲呢喃:善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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