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厲王妃毫不猶豫地割斷青絲,決絕得讓人心驚。


    若說殺人的一幕讓人大吃了一驚,那麽這休夫的一幕則徹底驚呆了殿堂所有人!


    女子休夫古往今來從未有過,況且被休的還是堂堂一國親王,厲王妃這一舉動未免有些驚世駭俗,而且膽子也太大了吧?她難道就不怕惹怒了厲親王撈不著什麽好,興許還可能會搭上身家性命。十幾歲便進入邊疆軍營上陣殺敵的厲親王可不是什麽斯文君子!


    再看那被當眾休棄的厲親王,果然一臉黑沉,饒是向來喜怒不現於形,此時眉眼間隱約可見怒氣,可見厲王妃這一舉動是惹怒了厲親王。


    震驚之餘,一時間眾人不免有些替厲王妃擔心。即便逞一時之快休了厲親王,但是出了這個厲王府,厲王妃又何嚐不是下堂婦?作為下堂婦,作為一個禦史府嫡母早逝,繼母又不喜的嫡女,得罪了一國親王,日子又能好過到哪裏?除非,厲王妃後半輩子都陪伴在燕太後身邊,可問題是年過半百的燕太後能不能活得比厲親王更長命?一旦太後薨,誰還能保這個下堂婦一輩子平安無憂?


    眾人心中的悲憫還未散去,厲王妃卻是神情淡淡的向著殿堂中間宇文厲微微福身,而後不等宇文厲任何表示,徑自起身大步朝著殿門走去。


    緩步離去的背影衣袂飄然,出塵得仿若瑤池聖女!何為絕色?大概指的就是這種單憑一個背影便足以迷倒眾生的女子吧!


    眾人癡癡地看著那飄然而去的絕色背影,不知該作何感想。寂靜中,殿堂之上忽然爆出一聲冷喝:“站住!”


    循聲望去,說話的正是厲親王宇文厲。


    對於剛才發生種種,他也很震驚,震驚到他很不滿,非常地不滿!首先那個討厭的女人竟然沒有被殺死,他錯失了一個將他的惜兒扶為正妃的機會。其次那個女人竟然妄想休了他?雖然他想孫由由這個女人下堂很久了,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自己被休棄!他可是堂堂一國親王!要不是這婚事是太後懿旨欽賜,無論發生什麽隻能和離不能休妻,他早就將那個女人休迴家,哪裏輪得到她今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他的臉!


    孫由由這個女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要了,可前提是必須是他主動不要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家先開口說不要他!人爭一口氣,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男性的自尊被輕賤的女人踐踏,何況他還是一國親王!


    “孫由由,你想憑一張嘴就休了本王?這就想走?誰允了?本王點頭了嗎?”宇文厲語氣冷得幾乎接近冰點。


    “厲王爺……”施施然而去的身影在殿堂門前稍稍停頓,驀然迴首間唇角微揚。明明是笑著,可不知為什麽沒有人會以為眼前那個絕色傾城的女子是真的在笑,因為從對方的眼裏眾人感受到了一種發自本質的徹骨的清冷。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說你的願望是希望由由死,可是我卻還活著好好的,我很抱歉結果讓你失望了。不過……有什麽要問罪由由的話,還是等著救了江側妃再說吧。歹徒兇惡,由由的性命輕賤,江側妃可不同,矜貴著呢。”她的聲音淺淺婉轉,將她內心的不屑和譏誚淋漓地揮灑出來。末了,補上一句:“厲王爺放心,這婚是太後懿旨欽定,由由就是不看僧麵也看佛麵,斷不會這樣空口白話,明日由由自會進宮告知太後這前後種種,希望太後她老人家……準、和、離!”


    準和離三個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言罷,頭也不迴地消失在門口那端,那毫不留戀的身姿看得宇文厲幾乎咬碎一口鋼牙。


    “休夫?嘖嘖!有意思!有意思!”殿堂正門對外百來米的地方,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倒掛著一個雙手環胸衣衫襤褸,頭發淩亂看不清臉龐、形如乞丐的男子。在他的左邊肩膀上同樣倒掛著的還有一隻赤紅色的蝙蝠。


    將一處好戲從頭看到尾的乞丐男,望著那道從殿堂內翩然走出的素色身影,突然咧嘴一笑,偏頭看向左肩膀上的赤紅色蝙蝠,慵懶的口吻嘀咕道:“那樣絕色又有趣的女子,飛飛,我貌似有些心動了,怎麽辦?”


    倒掛的蝙蝠小眼睛看了主子一眼,興奮得兩隻翅膀撲扇幾下,嘴裏發出一陣嘀嘀咕咕。


    “你的意思是反正老頭子和老祖宗逼婚逼得緊,那個厲王妃又自請下堂,等她恢複自由身,不如就想辦法將她求娶迴家?那就皆大歡喜了!”乞丐男快速地翻譯著小蝙蝠的嘀嘀咕咕,完了,一隻手摸著下巴自顧地嘀咕道:“這主意貌似不錯!”


    一陣風吹過,拂開遮擋他臉龐的亂發,是一張妖魅邪美的臉龐,一雙桃花眼魅惑至極,月光下,他嘴角噙著的一抹叛逆不羈分外惹眼。


    “王妃……”孫由由步出殿堂沒走多遠,迎麵便有一個身形高瘦的丫鬟提著宮燈飛奔過來,瞧見孫由由滿身是血,幾乎沒把魂兒給嚇丟,頓時驚叫道:“王妃,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殺千刀的刺客,竟然……”話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三魂不見了七魄的丫鬟認定自家主子一定是傷得很重,否則又怎麽會滿身是血?


    這個丫鬟是孫由由從禦史府陪嫁過來的,也是從小伺候在孫由由由由身邊的忠仆。


    孫由由抬眸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擔心她受傷而哭得稀裏嘩啦的丫鬟,清冷的神色有了緩和。她知道這個名叫丁香的丫鬟對自己的擔憂和關切都是出自真心。在這個王府恐怕也隻有這個丫鬟是真心關心自己的,至於其他人……


    想到這,清冽的目光在丁香身後掃了一眼。隨處可見的花燈的照耀下,隻見遠處兩個婀娜的身影正以不急不慢的速度朝這邊踱步過來,唇角忍不住勾出一個極美的弧度。


    這個姿態,這個速度,很好!


    “王妃,”丁香因為注意力都放在孫由由身上,因此一抬頭便瞧見孫由由遠眺的視線。不由地跟著迴頭望去,瞧見遠處姍姍來遲的兩個熟悉的身影,臉色頓時變得憤恨不已:“是如詩,如畫那兩個賤蹄子……”


    “丁香。”丁香想要開罵,孫由由卻霍地從收迴目光,開口打斷她道:“迴去吧,我毫發無傷,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那個刺客的。那個刺客已經死了。”簡單解釋幾句,孫由由便邁步往前走去,丁香迴過神急忙跟了上去。


    孫由由明白為什麽提到如詩如畫丁香會如此憤恨,因為那兩個名義上是王府分撥來伺候孫由由的一等大丫鬟,實則卻是宇文厲送來羞辱孫由由的工具。說是給孫由由的丫鬟,卻不用經過孫由由這個主子同意宇文厲便將兩人收為通房丫鬟。為了不太過駁太後的麵子,宇文厲偶爾也會光臨孫由由的院落,隻是他不是來找孫由由這個正妻,而是去找那兩個通房丫鬟。宇文厲這麽做是要告訴孫由由,堂堂一個正妃在他眼裏卻連通房丫鬟都不如!


    因為這個原因,宇文厲對兩個丫鬟格外縱容,使得兩人丫鬟的身份擺著主子的款,在孫由由的院落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對這樣的人,她不願意丁香浪費口水,因為嘴巴說如果有用的話,那些深門大院就不會有那麽多惡奴被活活打死了。


    迎麵和姍姍來遲的兩個丫鬟對上,孫由由稍微頓足,對麵走來的兩人也停下了腳步。


    雖然孫由由這個主子就立在跟前,兩個傲慢慣了的丫鬟卻沒有第一時間行禮問候,反而站得直挺,一副主子的姿態將孫由由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瞧見孫由由渾身是血,兩個丫鬟臉上不顯,眼中卻流露出一絲快意。仿佛她們就是恨不得孫由由遍體鱗傷!


    “如詩如畫,王妃麵前,身為丫鬟你們兩個是什麽態度?”如詩如畫兩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丁香實在是看不過眼,不由站出來指責道。


    丁香的性格算不得潑辣,但肯定不是軟懦可欺的那種,要不然主仆兩人同一個個性,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丁香是那種能忍,必要時卻不會忍的個性,也正因為有她護著,孫由由在厲王府才不至於被其宇文厲的其他女人欺得太慘,當然護主的丫鬟也不是容易當的,丁香就因為這個而被宇文厲的其他女人教訓了好幾迴。不過即便如此,也從來沒動搖過丁香那顆保護孫由由這個主子的忠心。自從八歲那年主子將奄奄一息的她從人販的手中解救出來的那一刻,丁香就發過誓,往後她的命便屬於主子,永遠都屬於主子!


    “你?”丁香的指責換來如詩如畫兩人的惡瞪,從未把丁香放在眼裏的她們張口就想大罵,然而抬頭卻發現孫由由正用平靜得近乎冰冷的眼神看著她們,墨黑的瞳孔正無聲地宣泄著一股陰冷而詭異的氣息,那一刻如詩如畫感覺看著自己的不是人,而是一條至毒的美人蛇,陰鷙得讓人毛骨悚然。


    這樣的眼神,隻是一眼兩人便感覺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扼緊,窒息般難受。到嘴邊的罵話生生地咽迴肚子裏。


    沒由來心裏一陣發寒,莫名的愜意湧上心頭,兩人哆嗦著破天荒地要跟孫由由行禮請安,不料對麵攏袖而站的孫由由卻突然垂下眼簾,重新邁開步子,一聲不響地與她們擦身而過。


    那種恐怖的氣息跟著驟然消失,兩人沒來得及喘息,空氣中忽然響起四聲清脆的、類似於骨頭斷裂的‘哢嚓’聲,兩個丫鬟還沒弄明白是怎麽迴事,一股錐心刺骨的痛就突然從小腿傳來,接著不由自主地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膝蓋與地麵接觸的瞬間分明又響起兩聲清脆的‘哢嚓’聲。


    “我可以原諒你們一切的不好、各種的傲慢,不過前提是……你們先要滿足我喜歡聽活人被生生敲碎骨頭、發出的那種美妙聲音的特殊愛好……”


    屬於溫婉女子悅耳婉轉的嗓音還在空氣中彌散,兩個俏麗的丫鬟卻已經暈厥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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