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瑟提雖然沉默不語,但目光卻始終放在兩千萬日元上。


    金牙副組長連眼角的魚尾紋都多上揚了幾分。


    有戲!


    於是他繼續勸誘道:


    “我知道你在為難什麽。


    “你是在懼怕青禾組的報複吧?嗬嗬,青井碎枝那個黑皮婊子也確實隻會玩這麽點不入眼的小手段。


    “但接下來隻要你加入我們三合組不就行了?青禾組每場拳賽能給你多少錢,我照給!


    “而我們三合組的人,那婊子可管不了,也不敢管!”


    瑟提算是從中聽明白了對方的真實意圖:


    讓他打假賽隻是個開始,真正目的是想要靠假賽讓他與青禾組交惡,然後被迫加入三合組,為他們這個新成立沒多久的拳場帶來人流量。


    按理說確實。


    隻要有錢,瑟提在哪打拳賽都一樣。


    畢竟他的目的也不是什麽揚名立萬,隻是賺錢還債而已。


    因此...瑟提迴答是:


    “我拒絕。”


    隨即他徹底收迴注視兩千萬日元的目光。


    “你,你說什麽?”金牙副組長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他愣神片刻,反問道:“這可是兩千萬誒,隻要你點頭,你現在就能拿走。”


    “我說我拒絕。”瑟提重複道。


    金牙副組長這迴徹底笑不出來了。


    他怎麽都想不到,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高中生,居然真有拒絕兩千萬巨款的魄力。


    他冷著臉,不再過多勸說,驅逐道:“既然如此,那滾吧!”


    瑟提同樣頭也不迴地走出了辦公室。


    雖然兩千萬確實很誘人。


    但天上可沒有白掉的餡餅,每一個看似誘人的果實旁邊,或許都隱藏著條色彩豔麗的毒蛇。


    而瑟提會拒絕對方的原因。


    倒不是因為什麽“生是青禾人,死是青禾鬼”的天真想法。


    也不是因為青井碎枝的大燈——嗯...這個或許有那麽一絲吧。


    最主要的是:


    誰說加入三合組就能免去青禾組的報複了?


    他現在幹的什麽?


    不就是正在幫助青禾組清洗叛徒嘛!


    一邊是合作過兩次,有一定信任基礎的青禾組;一邊是滿眼黑,什麽都不了解,選擇了還要徹底得罪老東家的三合組。


    頓頓飽和一頓撐。


    恐怕小孩子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


    待瑟提走後。


    始終沉默不語在辦公室內把門的領頭大漢並未走出,而是重新將木門緊鎖,對金牙副組長提議道:


    “要不要我去...”


    說著他將右手掌呈刀狀,於脖子前劃拉幾下。


    金牙副組長起身將裝有兩千萬日元的銀色箱子重新合好,搖頭道:“人都在我們三合組手裏了,急什麽?”


    “是。”領頭大漢頷首受教。


    “佐木,你可知青井碎枝那婊子今日此舉是什麽意思?”金牙副組長將手提箱放在腳邊,靠在椅背上,右臂立起,食指與中指呈v狀。


    名為佐木的領頭大漢作為副組長的心腹馬仔,頓時心領神會。


    上前兩步將桌上的名貴雪茄從雪鬆木盒中取出根,手法嫻熟地用雪茄剪剪出大小合適的切口,同時恭敬地放在金牙副組長的手指間。


    從懷裏掏出盒古樸火柴,呲呲兩下摩擦出橘紅色的漂亮火焰,為副組長點燃雪茄後。


    佐木才開口答道:


    “屬下不知,不過也確實奇怪得很,在如今緊張的局麵,青禾組居然敢隻派兩個人來咱們三合組...還有個窩囊廢走一半就嚇得逃跑了。”


    金牙副組長深吸一口雪茄,隨即將嘴中的白色煙霧完全吐掉,閉眸品一會口齒間的餘香,說道:


    “因為‘腕豪’隻是那個婊子的一個棄子啊。”


    “棄子?如此年輕就能打敗冰手的人,她居然舍得當棄子?”佐木麵露詫異道。


    像腕豪這樣的人才,若一開始就是三合組的人,那說一句被當成祖宗對待都不為過。


    是在所有人頭上撒尿,都要誇尿得好的那種。


    金牙副組長追憶抹往事,道:“嗬嗬,你不懂青井碎枝這個婊子的蛇蠍手段,明麵上派人來三合組踢館,是為了挽迴臉麵,教訓自家的叛徒。


    “可同時還不設防,隻派了兩個人...現在應該說隻派了腕豪一個人過來,完全置他的生死於不顧。


    “為了什麽?”


    金牙副組長自問自答道:


    “就是為了引誘我們三合組咬餌啊!


    “這是陽謀,無論我們咬與不咬,都對我們不利。


    “當腕豪戰勝了白狼,我們若不做出任何行動,任腕豪一個人來,一個人迴去...那麽我們三合組的臉就丟大咯。


    “可我們若是出手幹掉腕豪,那麽等待的將是青禾組謀劃許久的幫派戰爭,屆時周圍其他組將再無理由阻攔青禾組出手...畢竟,青禾組可是損失了個‘年紀輕輕就能戰勝冰手的超級天才’啊,這可太夠分量了。”


    差不多三十秒過去,金牙副組長又深吸了口雪茄,吐出煙霧,重複剛才的動作。


    佐木見狀適當問道:“那...咱們怎麽辦呢?如果打的話,以咱們當前的局麵,一對一和青禾組,確實......”


    “哼,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打不過就打不過,沒什麽丟人的。那婊子純粹是運氣好繼承了她老子的遺黨,才敢這麽作威作福。


    “若非我和大哥靠著金錢強行拉攏了周邊幾個盟友,恐怕那婊子早就忍不住了吧?”


    金牙副組長冷哼道,對麵佐木的腰頓時躬得越發低了。


    前者繼續說道:


    “可一旦咬餌,我們那些脆弱不堪的盟友也將徹底遠離,除非我們能給予遠超青禾組怒火的金錢...因此,無論有多大的壓力,黑拳場絕對要經營下去,這點不容置疑。”


    “是,屬下遵命。”佐木高聲應道。


    好半晌,他才小聲問道:“可現在...我們該怎麽處置腕豪?”


    金牙副組長答:“怎麽處置?嗬嗬,我願救那小子於水火間,他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不用管他。”


    他站起身子,吞雲吐霧須臾,嗤笑道:


    “而青井碎枝計謀的最大缺陷就是...她怎麽敢如此自負,認為一個初出茅廬的稚嫩小子能穩勝白狼的呢?


    “隻要白狼贏了腕豪,問題自然就會迎刃而解。”


    佐木猶豫許久,憋出了句:“可萬一…”


    “嗬,萬一那小子走狗屎運贏了白狼?”金牙副組長麵露不屑地反問道,隨即自問自答:


    “就算如此,我有一萬種方法,能讓那小子不死也脫層皮...”


    ...


    當瑟提從副組長辦公室獨自走出後。


    發現周圍三合組的成員對自己的態度悄然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如果說之前稱瑟提是一句句“靚仔、代佬”,那現在就隻剩下“吊毛”。


    一個個板著臉,神情不善。


    瑟提未在意。


    因為其實這才是麵對“踢館者”的正常態度。


    而剛才那好如銷售麵見金主爸爸般的恭敬態度,估計是他們金牙副組長特地囑咐的,想讓瑟提飄飄然,隨後一腦熱答應打假賽的請求。


    如今合作談崩,自然不會再有好臉色。


    但話雖如此。


    大概率是顧慮瑟提身後所代表的青禾組。


    因此該做的麵子工程還是有的。


    最起碼派出了個瘦條條的雞冠頭成員,帶領瑟提來到了自己今晚熱身用的準備室內。


    瑟提站在門口往內部眺望了眼。


    與三合組黑拳場給予瑟提的最初感受完全相同,他們的準備室也同樣很“新”,有大量熱身及舒展身形用的道具,如彈力繩、沙袋、健身杆等等。


    大麵積鏡牆與白熾燈照耀得房間十為通透,連沙發看著都要比青禾組的軟上不少。


    “待會幾點開打?”瑟提進入之前向身旁詢問了句。


    雞冠頭小子雖然語氣不善,但也如實迴答道:“七點。”


    七點...那還有一個小時...瑟提低頭看了眼時間,走進準備室內,直接倒在沙發上,享受著宛如迴歸媽媽子宮般的柔軟。


    待雞冠頭小子關門離開後。


    瑟提陡然坐了起來!


    毫無剛才的放鬆之感,麵露凝重。


    飛帽小秘仍然不見蹤跡。


    瑟提起初以為是三合組要和自己談假賽合作,不方便被飛帽小秘看到,因此飛帽小秘才被三合組故意支開,提前來到了準備室內等待。


    可現在從隻有他一人的準備室來看。


    飛帽小秘大概率是自己偷偷逃跑了。


    是啊…兩世加起來都沒有混跡過黑道經驗的瑟提,如今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本來跑到三合組清洗叛徒這種危險度極高的事情,就不可能隻派兩個人過來。


    萬一成功清洗叛徒後,對方羞惱成怒,直接下黑手呢?


    可大燈黑皮組長就這麽幹了。


    再聯係到如今飛帽小秘的逃跑...瑟提心底有了個不太樂觀的猜想。


    他沉思片刻,打開手機,找到管家石村太郎的聯係方式,決定試探一下。


    【腕豪】:“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家夥逃跑了。”


    沒一會就收到了迴複。


    【管家】:“不用擔心,待會我再給你派個新司機。”


    【腕豪】:“但我發現三合組對我態度不善,我若是戰勝了白狼可能會走不出三合組,因此這次的任務容我拒絕。”


    換言之,連我的安全都不能保障,還想讓我給你賣命?


    石村太郎沒有馬上迴複。


    而是...


    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瑟提接聽,從聽筒中傳來了石村太郎那稍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你周圍有沒有人監視?”


    “沒有,不過很可能有監聽設備。”瑟提掃了圈準備室,如實答道。


    石村太郎說:“無妨,我這邊可以查出來,咱倆的通話線路沒有被人監聽,因此我說你聽,便不會有暴露的風險。”


    “嗯。”瑟提點頭。


    電話中石村太郎繼續說:


    “那我長話短說。


    “你能意識到這一點讓我很欣慰,這說明你不隻是個單純會打拳的莽夫...在東京,這樣純粹的拳手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瑟提簡短提問。


    “所以我清楚你心底現在很疑惑,在思考我們青禾組是不是把你給賣了?”石村太郎答。


    “是。”


    “哈哈,放心吧,就如你相信我們,答應了這次任務一樣,也請繼續相信我們,我們青禾組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成員的。”石村太郎笑道。


    我不是相信你們...我是為了錢...瑟提沉聲簡短問道:“理由?”


    “理由的話...算了,就和你說說吧,如果不說出來,恐怕你也不會安心,接下來我給你說的事情,你不要有任何驚訝,也不要泄露給任何人。”石村太郎解釋道,


    “接下來,我將告訴你組長的全部計劃......”


    ...


    一小時後。


    隨著舞台燈光騰騰騰的打開,將整個空曠的地下廣場給照耀得宛如白日般時,山唿海嘯的呐喊聲也同步傳來。


    位於舞台中央——鐵網擂台內的瑟提,環視圈周圍戴著麵具,愈加放飛自我的觀眾。


    哪怕是在客場。


    他依然可以聽見不少在歡唿“腕豪”的聲響。


    顯然經過冰手杜來思一戰,瑟提的名氣已在東京黑拳圈徹底打響,收獲了相當一部分(賭徒)粉絲。


    可也正是因為客場。


    “白狼”的名字,仍然明顯要比“腕豪”多得多。


    瑟提扭頭望向自己今夜的對手。


    白狼並不高,身材卻相當精悍,稍寬的臉頰邊掛著銀白色的稀疏絡腮胡,頭頂則是同樣銀白色的短發,被發膠根根粘起,宛如個刺蝟。


    看得出來,“白狼”這個外號中的“白”字,與他這白發白須有關。


    而“狼”,估計與他那雙宛如被餓狼盯上般的淩厲眼神有關。


    白狼一看就是個沉默寡言的狼滅,麵對瑟提的打量沒有任何反應。


    瑟提收迴目光。


    他發現三合組的拳場沒有垃圾話環節,也沒有主持人介紹,更沒有穿戴滿護具的裁判。


    唯一比青禾組拳場多的。


    隻是場外有兩位現場解說:


    “通過剛才的介紹,想來各位也已經對於當前局勢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麽,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究竟是初出茅廬,盡管步法及技巧稍有欠缺,但憑借著一雙狠拳連克勁敵的腕豪能夠取勝。”


    另一外解說接過話茬:


    “還是經驗老道,成名......”


    後麵對於白狼的介紹瑟提直接忽略,除了一堆彩虹屁,毫無意義。


    而剛才對他的介紹是:


    步法與技巧欠缺,僅靠拳頭...


    他很清楚,這是連解說都在幫助對方,在重複提醒白狼,自己的弱點以及強項都有哪些。


    此番種種不公,無疑都是客場作戰所必需要經受的東西啊。


    因此...


    那就更要贏得漂亮,打爛他們的一切計謀,轟穿一切不公,不是嗎?


    隨著天花板上叮鈴鈴的機械鈴鐺聲正式擊響。


    瑟提的生涯第三場拳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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