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還以為你會怎麽獅子大開口呢……期待你再給我送來一個‘赫斯塔’,”斯黛拉笑道,“要是你能讓我真正見上赫斯塔一麵,我還可以再送你一個頭條……她最近會來譚伊嗎?”


    “……為什麽這麽問?”


    “你以前說過她很優秀,”斯黛拉眨了眨眼睛,“現在這麽大個難題擺在這兒,我以為你會調她過來配合你的工作?”


    千葉笑了一聲,沒有迴答。


    兩人聊著天走到了斯黛拉工作室的樓下,千葉和斯黛拉一起站在樓道的陰影裏,以免被路過的巡邏車發現。


    “看來你這次消息不是很靈通嘛,裏希、施密特、唐格拉爾都一口咬定兇手是赫斯塔,不過幸好,她最近不在第三區活動,嫌疑自動洗清了。”


    千葉說著,調出了手機裏的一張照片,那正是昨晚兇手在相冊裏給施密特的留言。


    “落款是‘紅絲絨’,我看這人是衝著嫁禍給簡來的,不過我昨晚見到過兇手本人,他應該是個男人。”


    黑暗中,斯黛拉迅速了讀完了短信。


    “我倒是覺得……兇手大概率是女性。”


    “你怎麽知道?”


    “千葉,有沒有誰和你說過,你有時候真的遲鈍得有點離譜?”


    “……?”


    斯黛拉笑著把手機還給千葉,“我沒辦法和你解釋,你要實在想不明白,就把這當成是我作為記者的直覺……再見,我得上樓工作了。”


    千葉朝著斯黛拉揮了揮手,“拜拜。你也太拚了。”


    斯黛拉本來已經往台階上跨了幾步,聽到這句話又迴過頭,“不拚命工作,將來可是要結婚的,我可不想變成瓦倫蒂那樣的女人……”


    千葉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不管你們姐妹之間是鬧了什麽矛盾,在我麵前,你還是對你姐姐客氣點。”


    “哦,她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是嗎?”


    “你覺得呢?”


    斯黛拉笑了笑,“那你最好勸勸她,婚結了就結了,別再想著要孩子了。”


    在黑暗中,千葉從口袋裏取出了煙,火光從她的指尖燃起。


    “她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是她的自由……輪不到我來管。”


    斯黛拉像是猜到了千葉會這麽迴答,她沒有反駁,隻是垂眸道,“……現在什麽都不管,那在將來就得做好失去她的準備。”


    “什麽意思?”千葉顰眉,“這裏又不是荒原,隻是生個孩子,又不是去殺螯合物。更何況她是在基地工作的水銀針,真出了問題也有我們的醫療技術托底——”


    “千葉女士,”斯黛拉歪著頭,“你是否真的以為,隻有‘死亡’才能帶走你最親切的朋友?”


    ……


    淩晨兩點,司雷迴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徑直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並將今晚在斯黛拉那裏聽來的消息全部記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


    在完成了初步的記錄以後,司雷看了眼時間,已經臨近三點。


    明早八點她還要去一趟警署,此刻無論如何也該睡了,然而她分明感到自己額上的血管正在跳躍。


    司雷打開電腦,很快找到了去年第三區兒童權利的促進與保護大會的官網,其中的大部分工作坊和對談標題都還保留著,她稍一翻閱,果然找到了裏希的演講。


    視頻全程24分鍾,司雷拿它當洗漱的背景音放著。


    “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我們需要討論一個沉重的話題,它沉重到甚至會讓在座的某些朋友為此感到荒謬。


    “我們都知道,在過去的十年,第三區的兒童福利事業已經有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我們努力保證每一個孩子都擁有營養均衡的飲食,有著平等接受教育的機會,最重要的是——我們力圖讓每一個孩子都能免於受任何形式的剝削。


    “諸位,諸位,先不要鼓掌,最後這一點,我們真的做到了嗎?至少,我們真的做到讓每一個孩子都遠離‘性剝削’問題了嗎?”


    在談論這一切的時候,裏希的聲音帶著驚人的感染力,他話語中既有愁腸百結的悲憫,又有痛心疾首的緊迫,司雷雖然刷著牙,還是忍不住走到客廳去看畫麵。


    演講台上的裏希戴著金絲眼鏡,裝扮極為紳士。他雙眉緊顰並張開了雙手,仿佛將一個令人痛苦的問題抱在懷中。


    總之,這個屏幕上風姿翩翩的裏希,與這幾日她所見的那個惶惶不可終日的中年男人判若兩人。


    司雷刷牙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視頻中,裏希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根據第三區聯合政府兒童權利促進與保護大會的調查數據,去年第三區的兒童或青少年每27人中就有一人曾遭受過不同形式的性虐待:地下*交易、亂倫、*騷擾……在一切相關案件中,70-85%的兒童認識當事人,約90%的暴力案件未及時上報。


    “觸目驚心……我隻能說觸目驚心!時至今日,仍舊有不少第三區的家庭出於宗教、觀念方麵的原因,置真正的兒童福祉於不顧,在事發後選擇的隱瞞,而同樣被按下水麵的還有受害人的心理創傷,行兇者就這樣逍遙法外——”


    在裏希的聲音即將與他的感情都到達至高點時,司雷關掉了視頻,在此刻,那首兇手寫給施密特的短信突然闖進了她的腦海:


    事情發生前,我是充滿善意的警告者


    事情發生時,我是無法自控的加害者


    事情發生後,我是恨鐵不成鋼的批評者。


    裏希的聲音令她感到有些反胃,她不願再聽下去。


    司雷坐在桌前,漫無目的地刷了會兒郵件,等迴過神來,她打開了一些舒緩的音樂,抱著睡衣進了浴室。


    與案件有關的一切仍在她的腦海縈繞。


    那封信,真的僅僅代表著兇手的恐嚇嗎?


    如果今晚斯黛拉所說的故事都是真的,那信中的“我”似乎與裏希本人的所作所為更貼合,但兇手卻將這封信寄給了施密特……


    難道說所有這些出現在兇手死亡名單上的貴族們,都有著一段共同的罪惡?


    司雷不確定,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麽這封信顯然還有更深層的含義:兇手在提醒自己的每一個獵殺目標,今時今日,正如往時往日,隻不過攻守易勢——昔日獵手淪為獵物,一切報應不爽。


    在蒸騰的水霧中,司雷再次想起那封信:


    永遠不要相信我,


    永遠不要冒犯我,


    永遠不要露出破綻給我。


    從你出生,到你死亡,


    我永遠都在看著你,


    我永遠都在尋找機會……


    一切線索在司雷的腦海中交織,漸漸匯成一張模糊的,紅發女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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