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曦薇倒也不著急,慢條斯理的說道,“省儉是好事,但是皇上細想想,溫德儀的主意是否有些太過著急了些,讓人一時間都適應不過來了。皇上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蔣曦薇說到這兒就不再往下說了,剩下的事情可以由郭舒炎自己去想了。


    夫妻十幾年,這二人的默契已經非比尋常,郭舒炎自然明白蔣曦薇欲言又止的含義,其實他今日來也是跟蔣曦薇來討論這件事的。他開始頭腦一熱下了許多命令,過後卻又發現這些問題有許多不合適的地方。他一時間沒了主意,便想著來找蔣曦薇商量一下。


    聽了蔣曦薇一席話,郭舒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長歎一聲,“是朕莽撞了,一時衝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蔣曦薇明白郭舒炎能如此說已是不易,自己也肯定不能明著說是他的錯誤,便勸道,“皇上也不用太往心裏去,這些主意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雖說這份例不可能這麽低,但也不必漲到以前的水平,珍寶首飾一類也可以少進貢些。皇上覺得如何?”


    “也好,這次朕真的糊塗了,畢竟你才是是這後宮的主人,這些事本該你來決定。”


    蔣曦薇眼角微翹,神色中有無盡的嬌媚,“臣妾都管了十幾年了,皇上現在才這麽說是不是有點晚了?”


    郭舒炎示意奶娘將念宸抱走,然後伸手拉過蔣曦薇,將她摟在懷中低聲道,“那朕留下補償你好不好?”


    “皇上就會用這招,用了多少年還不嫌煩?”蔣曦薇眸光閃動,自己和郭舒炎已經做了十幾年的夫妻,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二人獨處的時候就是這般軟言細語,自己也不知道郭舒炎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就算再用多久朕都不會煩。”郭舒炎輕聲在她耳邊呢喃,一把將蔣曦薇摟抱起就,一路長驅直入的到了寢殿。把蔣曦薇放到床上之後,郭舒炎抬手將她發上所有的簪釵卸去,手指拂過蔣曦薇的臉龐,有種酥麻的感覺。手指從勃頸處一路向下,蔣曦薇的眼神中已經有了些迷離之意。


    郭舒炎喉頭一動,深深的吻了下去,蔣曦薇似有似無的反應讓他未免更加亢奮,二人竟比年輕時還多了幾分激情。等到二人再醒過來已是掌燈時分了。


    外間隻點了兩盞燈,昏黃的燈光一直在閃爍著,蔣曦薇並沒有著急起來,而是依在郭舒炎懷裏輕輕描著郭舒炎的眉毛。如今自己已經年過三十,而郭舒炎也早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痕跡越來越深刻。


    “朕臉上的紋路是不是又多了幾道?”不知何時郭舒炎也醒了,他卻沒有睜開眼,而是就這樣任由蔣曦薇的手指撫過臉龐。


    “不光是皇上,臣妾也一樣。”


    郭舒炎的手從錦被中伸出,握住了蔣曦薇的手,“薇兒,若有一日朕離開你,你會如何?”


    “皇上何苦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臣妾不能像也無法想象。臣妾隻知道如果皇上不在,那臣妾的日子裏就再沒了光亮。”


    郭舒炎低聲笑著,“朕比你大十歲,日後定然是朕走在你前麵,到時候你還要輔佐弘兒,可不能就這個樣子。弘兒仁善,朕在盡力給他創造一個安穩的環境。可若是有一日朕熬不住了,還需要你這個母親來扶持他。你的心思手段朕是知道的,朕相信你。隻是你千萬別像母後那樣和朕母子疏遠……”


    “皇上,別說了。”蔣曦薇止住郭舒炎的話頭,她的心隨著郭舒炎的話越來越低沉,郭舒炎就好像在交代後事一樣的跟自己說著這些事,自己真的聽不下去。


    “最近朕時常感到神思倦怠,許是年輕時犯下的罪孽如今都報應迴來了,所以朕才會有如今的結果。可是朕有些不甘心,百濟尚未平定,朕的女兒卻被迫去了那裏。還有寇家,還有舒雨,這些都是朕放不下的。”郭舒炎的聲音愈發低沉,過了許久,他對蔣曦薇低聲說了一句,“夜深了,睡吧。”


    說完這些話郭舒炎很快就沉沉睡去,可是蔣曦薇卻說什麽都睡不著了,等到郭舒炎睡沉了,她悄悄起身,披了衣裳走到外間。


    今夜正是秀奴和三寶上夜,見到蔣曦薇突然出來了,二人都唬了一跳。蔣曦薇也沒開口說話,徑直往外走去。這二人不知蔣曦薇何意,見狀便都跟了上去。


    蔣曦薇走到外間坐下,示意三寶走上前來,冷冷道,“皇上最近身子如何?”


    “迴娘娘,皇上身子一切都好……”那個好字一出口,三寶就感覺到了蔣曦薇淩冽的目光。


    “現在沒有旁人,本宮想聽實話。”


    三寶有些為難,可是又抵不住蔣曦薇的目光,猶豫再三方才躬身迴答道,“奴才今日所言都是皇上絕對不許提起的事情,娘娘心裏知道就好了,可千萬不能對皇上提起。皇上的身子實際上已經大不如前了。那些年跟著寇氏混玩,身子著實被掏空了不少。雖然這些年已經收斂,但是這件事的的確確影響到了皇上。加上溫德儀於此事似乎什麽也不懂,壓根就不知道勸誡皇上,每每皇上召幸都要用三四次水。這麽一鬧下來,皇上就總是感覺到精神不濟,幾次三番差點在建章宮暈倒。”


    “白太醫來給皇上診視過了,就說是皇上的身子已經出了問題,日後在那方麵必須加以節製。奴才不敢亂說主子,但是奴才也請皇後娘娘勸著皇上一些。”


    “溫德儀於侍寢一事上非常擅長嗎?”蔣曦薇不由問道,除了跟寇貞宜之外,郭舒炎對嬪妃的召幸一向都是非常有節製的。就算淑妃從母親那裏學了一身的本領,一夜也至多用三次水。這溫德儀何德何能讓郭舒炎如此迷戀?


    “還不都是因為溫德儀那張臉!賢妃娘娘早逝,皇上總覺得對不起賢妃娘娘,所以才會寵愛溫德儀,以致做出了這麽多糊塗的事情。”


    聽到這兒,蔣曦薇的臉上已經露出狠色,“這麽說這個溫德儀真的留不得了?!”既然危害到郭舒炎的健康,那麽無論是誰自己都不會放過!


    “娘娘,容奴才多嘴,這位溫德儀自幼跟著其父讀書,嘴裏大道理可多了去了,娘娘若是有心責罰千萬不要從這方麵下手,否則您恐怕也會被她繞進去的。”三寶又說道。


    蔣曦薇頷首,“本宮知道了。秀奴,給本宮攏一攏頭發,本宮去看看幾個孩子。”蔣曦薇想著且將此事放下,日後再圖謀。郭舒炎既然能跟自己說那些話,表明他已經有所認識,想必日後也會有所收斂的。


    幾個孩子早就沉沉睡去,就連晚上愛哭鬧的念宸都被奶娘抱去哄睡了。倒是蔣曦薇去玉堂殿的時候,奶娘說佑平才剛剛睡下,就因為白日裏他和佑祉比賽背書,結果佑平輸了,晚上迴來之後就非要把先生教過的所有文章都背一遍,不背完堅決不去睡覺。


    秀奴聽了這話掌不住說道,“七皇子這個性子,跟小姐一模一樣的。要是好勝心起來了,比誰都倔。”


    蔣曦薇含笑在佑平床邊坐下,小心翼翼的給他掖好了被角。看著佑平和郭舒炎相似的那張臉龐,蔣曦薇不禁笑道,“這孩子長得真像皇上。”


    其時佑平壓根沒睡著,他清楚地感覺到了母後的到來,他沒敢睜眼,就這麽感受著母後給他的愛撫。


    在晉陽宮的時候,他無比羨慕佑翔,因為佑翔可以在自己的母親懷裏撒嬌。等到見到自己的母親時,自己卻別扭的連話都說不出口。


    “七殿下小時候不論白天怎麽哭鬧,天一黑保準就乖乖睡覺,奴婢也因此輕鬆了許多。要不然依著蔣庶人的脾氣,隻怕殿下的屁股上還不知道要多幾塊淤青呢。”奶娘在一旁輕聲說道。


    一說到此事,蔣曦薇的心裏就好像被抓了一把,“若是知道後來的這些事,當年本宮就算豁出去也不會讓太後把佑平帶走。這孩子,本宮是真的虧欠他。”


    蔣曦薇在床邊絮絮的說了許多話,佑平也在蔣曦薇的聲音中沉沉睡去。之後蔣曦薇何時走的他也就不知道了。


    那日之後蔣曦薇出麵,開始逐步恢複宮中的用度,雖然不及一開始的高,但也沒有低到哪裏去。這下才讓那些低位嬪妃緩過氣來。除此之外郭舒炎對溫德儀的寵愛終於有了降溫的態勢,雖然也時常去溫德儀那裏,但是召幸之事幾乎等於沒有了。


    三月初,被郭舒炎派去百濟的江南總督寇懷,終於不負郭舒炎所望,將德妃的獨子佑允給帶了迴來。德妃到底是想念兒子的,想著要大開宴會慶祝兒子歸來,結果又被溫德儀在郭舒炎耳邊念叨了一番而作罷。弄得德妃對溫德儀也是二十分的不滿。


    按說寇懷將佑允送到上京,他的任務應該就已經完成了,可是郭舒炎卻並沒有下旨讓他迴去,而是把他留在了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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