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曦薇斂了衣裙跑到兩個孩子落水的地方,看著兩個孩子都被救了上來方才鬆了一口氣。跟在身邊的幾個小內殿都很伶俐,佑弘和佑祉也並沒有嗆到多少水,又受了些驚嚇,佑祉見到蔣曦薇過來便直接撲到了蔣曦薇懷中,身後跟過來的郭舒炎也一把將佑弘抱到了懷裏,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衣袍也已經濕了。


    佑弘伏在郭舒炎肩上,忽然他立起身子向郭舒炎身後指去,“父皇,就是她把我推下水的!”眾人都跟著他的指尖望去,赫然指的是顏貴人。


    郭舒炎轉身看了一眼有些狐疑,這顏貴人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謀害太子吧,於是輕聲問道,“弘兒,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她推我的時候我正好轉頭,看見了她身上的那片穗子!然後弟弟想要拉我才掉下去的!”佑弘雖然還不足五歲,但是口齒清晰,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郭舒炎還未等詢問顏貴人,那廂顏貴人就已軟綿綿的跌坐在了地上,那臉上慌張的表情似乎也在印證這佑弘的話。郭舒炎鐵青著臉喚過三寶,“把顏貴人關進慎刑司去,好好審問,連她的宮女也不要放過,務必給朕問出實話來!”三寶也不敢含糊,直接就叫人把顏貴人給拉走了。


    一直在旁側伺候的太醫連忙上前,檢查片刻後方對帝後二人說道,“太子殿下和五殿下隻是受了驚,現下還是換衣服保暖要緊,微臣會開藥為二位驅寒的。”當下各人的奶娘都上前將孩子接了過來,趕緊抱迴未央宮去更衣沐浴。


    郭舒炎這才轉身對著眾人說道,“你們剛才可有看到什麽嗎?”眾人聞言都麵麵相覷,剛才她們隻顧著看龍舟,壓根就不會注意到這邊的事情。此時郭舒炎一點過節的心情都沒有了,大手一揮就像取消今日所有的宴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蔣曦薇猜到了他的用意,連忙扯住了郭舒炎,低聲說道,“既然兩個孩子都沒事,皇上就且忍一忍。”


    不過就算郭舒炎沒有開口,今年的端陽節也徹底失了趣味,正常宴會郭舒炎都是黑著一張臉,歌舞也都是平淡無趣的。誰都沒想到的是,近來十分低調的德妃越眾而出,捧著一盞酒依依走上前去。


    “今日太子雖受驚嚇但幸而無虞,這是皇上的天威保佑太子的緣故,臣妾敬皇上一杯酒,也沾沾皇上的龍氣,好保佑臣妾腹中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


    德妃難得說這種諂媚的話,而且也是委婉動聽,郭舒炎不好拂了她的麵子,抬首將酒一飲而盡。他看著底下的德妃,似乎對她今日的行為十分滿意。


    “朕聽聞百濟的王世子已經病亡了。”郭舒炎看似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但接下來的話卻讓德妃心中狂喜不已。郭舒炎說道,“王世子也算是你們百濟的國本,自然不能空之無人。朕上次見你的兄長,覺得他可堪大任,隻可惜你們百濟太過尊崇嫡庶之分,你的母親還不是正室。”言下之意,隻要德妃的母親成為正宮,那麽郭舒炎就有可能支持慶元君做王世子。


    這聽著像郭舒炎的一種承諾,更像是一種暗示,暗示著隻要他們再努努力,王妃和王世子的地位唾手可得。


    德妃麵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拜謝了郭舒炎後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是坐下之後她卻用了很久才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看起來這一次宴會德妃再一次成為了最大的贏家,郭舒炎對她雖然不複以前的寵愛,但是卻表明了自己願意給她兄長尊崇的意願。熙嬪和慶元君就算是德妃最大的依靠,他們強了今後德妃也不會弱的。


    宴席散了之後,蔣曦薇連忙迴了未央宮。佑弘和佑祉都已經沐浴完了,蔣曦薇進去的時候兩人正追逐打鬧著,一點也看不出今日落水的痕跡。


    見到蔣曦薇進來,身旁的宮女仆婦趕忙讓兩個孩子停了下來,能看到兩個孩子還這麽活潑蔣曦薇也就放心了。


    “弘兒,你過來,母後有幾句話要問你。”蔣曦薇揚聲將佑弘叫了過來,她俯下身問道,“今日真的是顏貴人推得你嗎?這裏沒有別人,你說什麽母後都不會告訴別人的。”


    佑弘扭了扭身子,“肯定是顏貴人沒錯,她今天穿的那件衣服像隻大棕熊,我印象可深了。而且她看我們的樣子好討厭,我不喜歡!”佑弘的話讓蔣曦薇有些糊塗,她和顏貴人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當初下令禁足顏貴人的也是郭舒炎,她為何會對這兩個孩子下手呢?這一切恐怕要等著審問結束才能知道。


    誰知蔣曦薇並沒有等到這個答案,顏貴人在慎刑司裏麵受盡了一切酷刑都一言不發,最後實在熬不住就咬舌自盡了,顯而易見是想保全什麽人。但是郭舒炎並沒有讓她如願,他下旨將顏貴人的直係三代親屬問斬,其餘不論年紀統統流放到塞北苦寒之地做苦役。一代名分就淪落到了如此的下場,倒讓貞嬪唏噓不已。


    上一次郭舒炎這麽大規模的懲戒已是五年前,蔣曦薇初次有孕的時候。兩次大規模的懲戒都是因為有人損害到了中宮嫡子,這也在警告朝中諸人,太子地位不可動搖,決不可再動妄念。


    其實郭舒炎也並不相信顏貴人是為了自己而謀害佑弘,畢竟她沒有皇子,太子沒了對她而言也沒有什麽益處,她這麽做必然是受了某人的指使。暗中查下去,一切線索都指向了晉陽宮那邊。現在晉陽宮住著誰他和蔣曦薇都心知肚明,她有了兒子就不安分起來,想著要謀奪太子之位了。


    這些結果都不宜公布,但在帝後二人的心裏卻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但郭舒炎並不想讓他們以為自己毫無所知,就在蔣碧嬌準備在晉陽宮為佑翔大辦百日禮的時候,郭舒炎讓人帶過去了一道聖旨,破例提前封佑翔為興王。這明麵上是對佑翔的偏袒,實際上人人都知道,這等於在告訴蔣碧嬌,早早封王就是在告訴她,她的兒子絕無可能成為太子!


    這算是郭舒炎即位以來對自己舅舅家最不近人情的一道賞賜,蔣曦薇還曾經擔心蔣碧嬌會不會因此再虐待佑平。所幸上次太後發現了那件事之後就再也不許蔣碧嬌靠近佑平一步,這才讓蔣曦薇放下心來。


    聖旨傳過去的時候蔣碧嬌私底下自然是氣的跳腳,她好容易才抓住了顏貴人的把柄讓她為自己辦事,而且她也乖乖的自盡了,可表哥怎麽還會這麽對自己呢!


    消息傳到通明寺的時候,太後不禁對著身旁的衛嬤嬤說道,“皇帝這一招做的還真絕,隻怕南林他們會因此瘋掉。”


    “這一年來那邊做的事都太出格了,處處刁難二房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冒犯了皇上的威嚴,真是越來越糊塗了。奴婢在那邊私心看著,四小姐是壓根不聽勸的那種,想起來做什麽就做什麽。”


    太後長歎一聲,“哀家現在還活著,炎兒尚不會動他們,若是有一天哀家不在了呢?!有現在這些事在,就算炎兒會放過他們,皇後也不會放過的!”


    “您當年不是跟皇後娘娘說過,大家都是蔣家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趕盡殺絕嘛。想必皇後娘娘會遵從您的意思的。”衛嬤嬤勸道。


    “那是以前。現在郗雲羅死了,佑平被抱到碧嬌這邊,你以為蔣曦薇不恨咱們?她恐怕是要恨透了,他們二房都恨透了。但是我現在什麽都不能做,隻能這樣放任著二房逐漸壯大,直到有一天徹底的取代長房。”


    衛嬤嬤聽了這話不僅有些驚懼,“那太後為什麽不加以阻攔呢?為何要這麽放任下去?老夫人給了二房那麽多羞辱,二房難保不會討迴來。”


    “海棠,別忘了,哀家的第一個身份是皇帝的母親,哀家隻是能以炎兒的大局為重。二房現在是炎兒的親信,哀家希望他多點親信,所以二房隻能越來越壯大。所以我才一直希望長房和二房搞好關係。可是他們不會聽的。對了,你再去安排一下,過了五月我就動身去晉陽宮。”


    看著衛嬤嬤臉上猶疑的表情,太後解釋道,“哀家雖然下旨不讓碧嬌接近佑平,但是最近難保她心情不好,那起子人又不敢對她怎樣,隻怕就會放行。哀家已經搶了皇後的孩子,不能再讓皇後對我生出別的怨恨了,更何況這裏麵還有她的兒子。”


    衛嬤嬤看著自家主子蒼白的麵容,不盡心底哀歎,主子的身體已經這麽不好卻還要整日操心各種事情。主子這一輩子都是為了蔣家,為了皇上而活著,什麽時候能由著主子好好的活一迴呢!


    “海棠,我累了,扶我進去歇一會兒吧。”太後輕聲道。她的確已經老了,衰弱的連話都不敢高聲說了,可是她還要硬撐著走下去,她不敢死,也無法想象一旦自己走了,蔣家兩房會鬧成什麽樣子!與其這樣兩敗俱傷自己寧願讓二房獨大!


    太後再次歎氣,都已經快沒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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