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舒炎的聲音顯得十分陰寒,“你是鐵了心要為言壽求情了!”這事情已經明明白白再清楚不過,是言壽和奶娘照料不當才使得小皇子夭折,這中間沒有一絲紕漏,緣何這個婢子要死抓著不放呢!


    蔣曦薇見局麵有些僵持,想著這個局麵務必盡快解決,於是對跪在地上的言壽問道,“本宮再問你幾句話,若真不是你的錯處,本宮自當為你求情。若是有半點不實之處,本宮也定然不會饒你!”


    言壽此時已經清醒了三分,知道這件事有七分是怪她的,如果自己就這麽老實承認隻怕絕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於是便高聲說道,“奴婢也不知道那藥會那麽燙,百濟人也從來沒有讓奶娘喝藥的先例,奴婢隻是存了三分謹慎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情!將藥撒到小皇子身上的也是那個奶娘!”她打定了主意要把責任全都推到奶娘身上,這樣的話即使自己有些罪過也可以以百濟人的身份給逃過去。


    誰知那奶娘眼見自己必死無疑,也就不願意放過言壽,趕忙說道,“姑娘這話說的真是不要臉,咱們誰都不知道那藥汁子那麽燙,就算你不打算讓奴婢喝這個藥,也不用因為奴婢不小心燙了小皇子一下就大力推搡奴婢!要不是姑娘推咱們一下,那藥汁子也不會撒,那花瓶也不會碎!”


    言壽也是不饒人的性子,兩個人當下就吵嚷了起來。一直在一旁哀聲哭泣的權妃見到此景,不禁更為悲傷,好容易止住眼淚對那邊吼道,“都閉嘴!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還要在這裏推卸罪責!”


    “翁主!翁主!奴婢絕對不是有意的,奴婢,奴婢隻是不相信彌心罷了,翁主,你要相信奴婢啊!”言壽顧不得許多,膝行上前抱住權妃求饒道。


    看到言壽求饒的樣子,權妃心中驀地想起,若不是言壽對言年言聽計從,她也不會對彌心那麽防備,也不會不聽從彌心的勸告,自己的兒子也不會死。mianhuatang.info一想到這兒,權妃心中的怨氣便冒了上來。


    “你放開我!”權妃掙開言壽,轉身對郭舒炎俯身行禮,“皇上,臣妾的兒子都是被這兩個賤婢害死的,懇請皇上和皇後娘娘好好責罰她們!”權妃這麽一開口,言壽的命運便已無轉圜餘地,言年也無可奈何。


    此時已經有專人過來為小皇子收斂屍身,為小皇子換上一身新衣,用黃綾包裹之後從殿內抬了出來。權妃已經傷心欲絕,此時見到兒子的屍身更是差一點暈了過去,直欲撲上前去搶過孩子。不過就算她如何請求,那些人都不會再讓她看小皇子一眼。


    “還不快將權妃扶進殿去歇息!”蔣曦薇見狀對著彌心說道,彌心心知不管言年如何抗拒,自己在此事中已經被牽了出來,當下也不含糊,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幾下便將權妃扶起來向正殿走去


    言年欲伸手阻攔,誰知卻被瑜楚給輕輕的擋了迴去,瑜楚正色道,“權妃娘娘哀思過度不能理事,小皇子的喪儀還要你一力操持,此時就不必進去了,自有彌心伺候呢!”


    言年尋思著今日規矩已經破了不少,自己也不必再守著規矩了,於是冷冷的推開瑜楚道,“這是永樂宮的事情,不勞他人置喙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吵什麽!”衛嬤嬤帶著人自宮外走進來,在帝後麵前行禮如儀後又對言年說道,“你身為掌事宮女,還不先去處理偏殿的事情!”


    衛嬤嬤看不慣言年的做派,自然言年也覺得衛嬤嬤可憎,當下就站在那裏也不動彈。衛嬤嬤隻作不覺,對郭舒炎說道,“太後聽說了小皇子的事兒,太後十分哀慟,說是一定要好好懲罰那些沒照顧好小皇子的奴婢!權妃娘娘傷心也是正常的,皇上若是無事就多陪陪娘娘。隻不過小皇子是夭折,所以不宜在宮中停留過久,所以喪事要盡快結束。”


    “勞動母後煩心了,母後自己身子就不好,實在不宜為這樣的事情傷神。”郭舒炎對著衛嬤嬤說道。


    “既然如此,奴婢便迴隆福宮複命了。”衛嬤嬤行禮後便離開了永樂宮,但是她帶的人卻留了下來,預備跟著處理小皇子的喪儀。


    “三寶,將言壽和這個奶娘帶下去,按朕剛才說的處置。言年,此事已經再明白不過了,朕不想與你糾纏,若有不滿就叫樸秀成來見朕!”郭舒炎橫了立在那邊的言年,轉身對蔣曦薇說道,“這事兒有專人負責,皇後也不必操心了。”


    “臣妾明白,皇上且安心陪著權妃妹妹幾日吧,臣妾先行告退了。”蔣曦薇福了一福,便也離開了。言壽和那個奶娘到底是被拖了出去,因為害怕出聲驚擾了權妃還被人用布綁住了嘴,言年無可奈何,隻能看著言壽被人拉了出去,然後再也不會迴來。


    因為小皇子太過年幼,所以喪事不宜張揚鋪張,屍身隻能由黃綾包裹後放置於甕棺中,在皇陵之中尋一處角落將其埋葬,太廟中也不能有他的牌位,充其量是以後權妃自己在宮裏偷偷祭奠。


    權妃的孩子沒了,這宮裏有不少人稱心如意,恨不得借著慰問的名義去看看那位寵妃的傷心麵容,隻是自小皇子夭折,權妃就病倒在床,永樂宮大門緊閉不許人進去,倒讓她們意興闌珊。


    小皇子是在佑臨滿月那日沒得,麗貴嬪一想到這個就不由慶幸自己的兒子還好好地活著,同是人母,自己也大概能感受到權妃喪子的那種哀慟。


    說到喪子,這宮裏明麵上喪子的還有賢妃和蘭妃,就連蔣曦薇暗地裏也是失過一個孩子的,這日幾個人聚在一起閑話,一說到權妃就紛紛沉默了。


    “權妃入宮以來何等榮耀,原本還想著這次她有了孩子,隻怕就要問鼎四妃了,誰也沒想到會是這般模樣。這麽一想,我的佑賢至少還留了個名字,比那個孩子多少有些福氣。”蘭妃撫著胸口說道。


    “宮裏頭的孩子就是這般苦命,一生下來就有多少人惦記著他們的性命。你的佑賢,我的佑齊還有這個小皇子,都死的不明不白,你說這裏麵有多少人的手腳。”賢妃穿著一身淡藍色衣裙,神色比以往要好了許多。


    “皇上礙著朝政不能往下查我也理解,隻是有時候想起來覺得孩子真是冤枉。”蘭妃轉向蔣曦薇,“娘娘說,權妃這個皇子,會是被誰害得呢!”


    蔣曦薇低聲道,“和親而來的寵妃,可不僅僅是被後宮矚目的。”她不便明言,卻相信以這二人的心智必然能夠明白自己話中所指。


    賢妃亦是大家出身,美目一轉便已明白蔣曦薇的意思,見蘭妃仍是有些糊塗,便出言道,“權妃有了孩子,會讓朝中變了風向,於是這孩子便不能活下來。”


    “姐姐的意思是……”蘭妃知道這個名字絕對不能說出來,她的話也生生止住了。


    “現在是六月了。七月初七,新秀女該進宮了。”蔣曦薇抿了一口茶,不再說話了。


    永樂宮裏,權妃已經能夠起身下床,甚至於在這殿裏走一會兒也不成問題。其實她身上的病並沒有多少,更多地是心病。


    這是她和他的第一個孩子,自己何等珍視的孩子,就這麽被兩個不中用的侍女給生生送掉了性命!


    言年送上來一碗雞湯,卻被權妃冷冷的推掉了。這段時間,言年要麽這樣沉默的伺候自己,要麽就是用冷酷到底的語言勸慰自己必須要走過這段路。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她是明白的,可她到底也隻是個女子,是個剛剛失了孩子的母親,她需要一段時間去靜靜度過這段悲傷,而不是像言年這般逼著自己堅強起來。


    “翁主,新秀女很快就要進宮了,您若是在這個樣子,奴婢恐怕就要給熙嬪娘娘取信,懇請再派一位翁主過來,恐怕這不是您所希望看見了。”言年仍舊是板著麵孔,對權妃冷冷道。


    “你若是想,我也不攔著你。”迴應言年的也是冷冷的話語,“該傳午膳了吧,你還不去囑咐小廚房!”


    言年不再說話,而是轉身出了大殿。此時彌心走了進來,低聲道,“奴婢給娘娘揉一揉頭吧,這樣能舒服些。”


    言壽被杖斃之後,權妃遲遲沒有再選新的宮女,內殿裏言年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到底是讓彌心近身伺候了。而彌心行動之中更加小心翼翼,對言年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僭越。


    權妃在長榻上坐下,靠在榻上微眯雙眼,彌心的手輕柔的為她揉起來,按摩帶來的舒適讓權妃放鬆了下來。


    “到底是你伺候的舒服些。”


    “奴婢不敢,這是以前在尚宮局,有專門教按摩的姑姑教給奴婢的,奴婢其實也沒學多久,娘娘不嫌棄就好。”


    “你這樣就已經很好了。”權妃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些笑意。


    彌心見狀,手上的力度也就加了幾分,揉的也起勁了。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斷喝,“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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