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姨娘說的話都是蔣華柔平生最在意的事情,這些話就好像是尖刀一把狠狠的插在了蔣華柔的心上,攪得她疼痛無比。但是吳姨娘仍未滿足,猶自喋喋不休。


    “你以為蔣曦薇是真心疼你嗎?將你扔給一個無權無勢的親王,還讓你去那麽遠的地方!你若是我的女兒,就別這麽自甘輕賤……”


    “夠了!”蔣華柔吼道,她退了幾步,好像是在忍耐一樣的喘了幾口粗氣,“娘也有臉來跟我說這些嗎?小時候,每次醒來的時候你都不在房內,不是在偷聽母親說什麽好去告訴長房,就是在長房裏告狀!有時候電閃雷鳴的,房裏一個人都沒有!你那時候想過我沒有?你自以為胡作非為會讓爹爹注意到你,重視到你!其實全都錯了,爹爹隻會更加厭惡你!厭惡我!”


    “如果我不去討好長房,你以為你會生的下來嗎?我不鬧你爹還能記得你這麽個女兒嗎?”吳姨娘一步上前,抬手就甩了一巴掌在蔣華柔的臉上,“看清楚,我才是你的親娘!”說罷,仍未解氣一般,將房內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此時,蔣華柔已經縮在了牆角,剛才吳姨娘的話在她的耳邊不停迴響著。這是自己的娘親嗎?用這麽惡毒的語言來攻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鬧什麽呢!”門外,郗氏由一群侍女簇擁著走了進來,華柔現在住的院子和正房隻有一牆之隔,自然母女倆吵鬧的聲音會或多或少傳到她那邊去。


    “去將吳姨娘送迴房內,找兩個婆子看好了。”郗氏也不開口問原因,直接讓人將吳姨娘給拉了下去。


    “五小姐將要遠嫁,吳姨娘因此哀慟過度,故而病倒在床,需要靜養,旁人不得無故打擾。”郗氏冷靜了下了吩咐。蔣華柔心裏也明白,這是要將吳姨娘軟禁起來了。可是自己真的什麽都不能做。自己馬上就要成為雍王妃了,現在絕對不能出一絲紕漏。


    “天色不早了,你今日進宮也勞累了,趕緊歇下吧。你們幾個,還不快將這些摔碎的東西收拾了!”郗氏也沒多話,轉身便出了房間。


    蔣華柔一個縮在牆角,半天都不曾起來,侍女收拾好東西來扶她起來的時候,她的麵上已布滿了淚滴,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五小姐,五小姐!”侍女慌了神,連連喚道。


    剛才娘親嘴裏的每一個字都刻在了自己的心裏,永遠揮之不去,甚至於會成為揭不得的傷疤。自己曾經親眼目睹過王氏對姐姐的羞辱,那言語比剛才的話還要刻薄,自己終究是不如姐姐心性堅韌,姐姐可以麵不改色的聽王氏說完那一席話,而自己卻忍受不住了。


    可是,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和自己心愛的人去遠方了,自己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不會越來越壞。


    “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蔣華柔想明白之後,也不用侍女來扶,自己起身,又吩咐這更衣卸妝,不在話下。


    那日之後,蔣府便更加忙碌起來,蔣華柔的婚禮準備已經進行到了最後的關頭,自然是不能出什麽差錯。


    而蔣曦薇的身子卻隨著夏日的到來變得有些孱弱,是體內毒素發作的征兆,嚴重的時候幾乎連日常的晨昏定省都無法維持。白太醫無奈,隻好奏請郭舒炎,給蔣曦薇開了一付猛藥,加快毒素過到胎兒的身上。很快,腹中的胎兒因為毒素已停止了生長,蔣曦薇的肚子不再變大,隻是保持著七個月大的樣子。為了防止旁人看出端倪,蔣曦薇又隻好在羅裙之下墊了幾層絲綿方才好些。


    蔣曦薇、賢妃、許淑媛,這三位在宮中算是受寵的人接連有了身孕,郭舒炎的關注點便投向了那些新進宮的嬪妃,胡才人因為太過謹小慎微而被拋之腦後,倒是杜貴人因為溫柔體貼而被關注,從貴人升為了小媛。蔣碧嬌那邊也還算可以,郭舒炎一月之中也有幾日迴去她那裏了。


    很快,八月二十就到了。


    雍王府和蔣府自然是布置的煥然一新,身為新婦的蔣華柔一大早就被叫了起來,自有宮中手藝好的宮女來為她梳妝打扮。等花轎來到門外,大紅嫁衣披到身上的時候,她眼中忽然泛上了淚花,唬的眾人生怕她把妝哭花了。


    吉時一到,她被扶著送入花轎中,吹吹打打的向雍王府行去。接下來就是身邊早已告知的步驟,拜天地,送入洞房。


    新房布置的十分精致,滿眼皆是喜慶的紅色,侍女扶她在床邊坐下,新郎進來不過片刻就被別人拉了出去,外麵還有人等著喝一杯雍王的喜酒。


    郭舒雨在外麵喝的渾渾噩噩,來灌酒的都是他和蔣孝文在國子監認識的朋友,都是年少輕狂的公子哥。他隻知道,酒是上好的惠泉酒,一杯一杯都被自己灌進了口中。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自己是被涼水浸過的毛巾弄醒的,等到被人弄醒的時候,自己是躺在一個侍妾的房中,那名侍妾跪在地上嚶嚶哭泣,身側是還穿著嫁衣的蔣華柔。


    “既然王爺醒了,就扶迴正房去吧。”蔣華柔也不看他,徑直對貼身服侍的小廝說道。那名小廝不敢有絲毫懈怠,上前就要將郭舒雨扶起來。


    “孤怎麽在這裏?”他硬撐著起身,“幾時了?”


    蔣華柔聽得他說話,麵上才浮現出一抹笑容,“現在已是子時了,妾身在房中等久了擔心王爺,出來卻發現這婢子不知規矩,竟然將王爺勾了過來。既然王爺醒了,妾身也問王爺一句,該如何處置這個婢子?”自己在房中等了那麽久,誰知前麵竟然傳來郭舒雨留宿在了侍妾房中的消息,新婚之夜就這般不堪,自己如果不做點什麽,他日該如何在這些侍妾麵前立足。


    那侍妾膝行上前,哭道,“王妃饒命,是王爺,是王爺自己要過來,不幹賤妾的事情啊!”


    “王爺,是嗎?”蔣華柔迴身眼神一瞟,郭舒雨不由震了一震,這眼神跟皇嫂何其相似,那氣質也多有相似,剛才還要責怪蔣華柔的想法刹那間便消散了。


    “既然是不知規矩,那麽就打發出去吧。”郭舒雨輕巧的說完這句話,便從床榻上下來了,挽起蔣華柔,道,“夜深了,咱們應該迴去歇息了,明日還要去宮中給母後和皇兄行禮呢!”反正都是不相幹的女子,少一個便少一個吧。


    言必,他二人攜手迴房,新婚之夜雖有風波,但是一切終究是迴歸到正軌之中。


    第二日去宮中請安,太後、郭舒炎那邊都有不少賞賜下來,二人各處坐一坐後便動身迴府。自有王府管家上前行禮,言稱府內仆從婢女等候給主母請安。


    於是蔣華柔又到了正房,接受府中各色人等的請安。昨夜的事情想來已經在府裏傳開,郭舒雨的幾名侍妾行禮的時候都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


    看著底下人的神色,蔣華柔忽然想起了以前聽母親說過的,姐姐第一次召見嬪妃時的感受,有種君臨天下但又惴惴不安的感覺。


    她定了定心神,對底下人道,“以前咱們這王府裏沒有女主人,一應規矩也都鬆散了。日後這府上是我當家,自然規矩會放在首位,諸位也應好好思量思量,不合規矩的事情便不要做了。過不了幾日王爺就要動身去雲南了。今日迴去之後,該走的人都開始收拾東西,這府裏除了貼身伺候的人之外就統統留在上京,不用跟著過去了!其餘人都安心留在這裏看家,我和王爺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迴來。你們在這府裏務必要事事精心!”


    看著底下人的神色,蔣華柔長出一個口氣,從今往後,她就是雍王府的女主人了!那般不堪迴首的日子也不會再向自己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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