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後的陪嫁?我怎麽聽說皇後的父親多年以來一直在大理寺默默無名,家中不甚富裕,前幾日才升了正二品,居然就有這麽好的東西?!”寇貞宜有些酸溜溜的。


    “這是進宮前姑母怕本宮妝奩不豐,特地備了這麽些東西,姐姐若是不喜歡,也就罷了,本宮收迴去就是了。”蔣曦薇不理會她的奚落,笑道。


    寇貞宜伸手按住了將要收迴去的首飾,不屑道,“既然是蔣南楓那個老婦給你的,我就收下了,我才不會為她省東西!”


    入夜,安處殿


    寇貞宜身邊的荷芳現將所有的宮女都打發了出去,隻留她一人在殿內伺候上夜,連端茶倒水的都統統打發了出去。她和荷香當年都是寇貞宜的陪嫁,如今除了她之外,寇貞宜是一人不聽,一人不信的。


    “主子這段時間的脾氣倒是和以前做惠妃時很像了,那時候是為了壓製底下的嬪妃,可如今又是為了什麽?”荷芳熟練的為寇貞宜卸下妝飾,又麻利的為她揉起腿來,“畢竟主子在紫宸殿都小心翼翼了十年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我在紫宸殿裏若是有一點惹了郭舒炎,他一隻手就可以要了我和寇家人的命。如今我在這未央宮,他反而還要怕他那個新皇後欺負我……”


    “那主子不更應該小心翼翼些,好做出被欺負了的假象,那樣的話,皇上不是更會疼惜主子嗎?”


    寇貞宜鼻子裏哼了一聲,“你以為椒房殿那位有那麽蠢嗎?從她同意在未央宮安置我開始,我就知道她和前一個皇後不一樣。我如今這個樣子,她不能把我怎麽樣,必須好吃好喝的供著我。不僅如此,我這麽鬧下去,她也一直摸不清楚郭舒炎為什麽喜歡我,也就永遠別想讓我失寵!”


    “主子說得有理,可這宮裏總還有一兩個不長眼的知道主子緣何受皇上喜歡……”


    “不礙事,很快那些雜碎就要沒了。”寇貞宜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對了,荷香最近有沒有傳進來舒雨的消息。”


    荷芳搖一搖頭,“最近的消息非常少,殿下他最近總是進宮,有時候就在宮裏住下了,很少迴雍王府,而荷香又很難出府。”


    “罷了,早點歇息吧。”寇貞宜收起眼中的戾氣,歎了一口氣,低的幾乎聽不見。


    這一年的新歲過得平淡無奇,倒是蔣曦薇終於找到了機會,給寇貞宜添置了幾身衣服與幾套首飾。寇貞宜雖然奇怪蔣曦薇如此好心,但是依舊收下了這些東西。


    很快,三月十六先蠶禮就來了。


    三月十六一早,整座後宮都動了起來,這先蠶禮舉辦的次數不多,但是卻相當重要。辰時一刻,眾人便都坐上各自的轎輦往皇城以西的先蠶壇趕去。


    這先蠶禮事務繁多,光衣服就要換上三、四套,待之後蔣曦薇親手將蠶葉喂予參母之後,所有禮節才全部完成。之後帝後二人共乘轎輦迴宮,其餘諸人按品級跟上。


    因著今日有不少嬪妃家眷可以入宮,所以宮門口熱鬧了許多,各家車馬紛紛停靠於此,又有公眾侍衛來檢查各人身份,以防混進什麽歹人去。其餘在京的大臣則在建章宮領了上次之後各自迴去了。


    蔣南天夫婦自然是被請到了未央宮,他們好歹算是郭舒炎正經的嶽父嶽母,故而這一日郭舒炎預備親自設宴款待。就在二人轎輦要停的時候,不知怎地交付打了滑,帝後二人差點從上麵摔下來,這還沒算完,這麽一折騰,蔣曦薇身上的禮服也被發現不知何時死了一個大口子。也就是說,剛才行禮之時,蔣曦薇很有可能是穿著這一件破了的衣服在行李,她身後可是闔宮嬪妃與眾臣,這麽一弄,皇後顏麵何在?!


    郭舒炎當下就生了氣,查來查去的結果是這衣服是最後一個環節要穿的,由三寶送來之後就一直由雙福保存,知道蔣曦薇換上都沒有讓人再碰過,連秀奴瑜楚她們幾個都因為時間倉促沒注意到。郭舒炎一氣之下,當即下旨將三寶和雙福罰進了慎刑司,擇日問斬;蔣曦薇身邊的宮女也被罰沒至慎刑司服役。


    雙福才不過做了兩年未央宮的掌事內監,而三寶卻足足伺候了郭舒雨二十年,這道命令讓後宮諸人驚詫不已,人人自危。


    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本應丟了顏麵的蔣曦薇在此時出麵,攔下了將要進慎刑司的宮女,又勸服了郭舒炎沒有立即處死三寶和雙福。既然當事人沒有追究,三寶又是伺候郭舒炎的老人,郭舒炎氣消了之後也就借勢免了這兩個人的死罪,改為打板子了事。


    誰也沒想到蔣曦薇竟有這樣的本事,不由又對她側目了三分。馮昭儀自然是不服氣的,在她看來,這不過是蔣曦薇鑽的一個空子罷了,皇上哪裏有可能真的殺了三寶,憑白讓她撿了個便宜。


    蔣曦薇也不在意馮昭儀所說的話,她現在滿心都是痛苦。外人看來郭舒炎時常駕臨未央宮過夜,實在是對她寵愛至極,可誰知道自她從建章宮迴來之後,郭舒炎就再也沒有碰過自己,他每次來未央宮都是去安處殿。他和寇貞宜過得倒是瀟灑無比,可苦了自己心如刀割一般!就算這樣也罷了,自己關上椒房殿的大門看不見什麽也就罷了,寇貞宜這個女人偏偏連這點清淨都不留給自己,她時不時的就會提起晚上的事情,讓她不好發火但又心氣憋悶。這樣下去,長此以往自己真的會被寇貞宜給氣死。


    終於有一日,晚膳的時候望月也被抱了過來,寇貞宜才沒有來椒房殿,蔣曦薇也難得的獲得些平靜。


    “皇上今日是怎麽了,臉色不是很好,是朝政之事煩心嗎?”蔣曦薇夾了幾塊炭燒羊肉遞過去,寇貞宜是南地人士,一向吃不慣這些,郭舒炎也許久沒有吃過未央宮的這道菜了,當下就吃了幾塊,方才說話。


    “朕連下了三道聖旨了,昭武將軍遲遲不去西北赴任。不光如此,這段時間三寶一直在養傷,小喜子在禦前伺候的真不習慣!”郭舒炎抱怨道。


    “小喜子還年輕,想來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皇上且忍耐些吧。”蔣曦薇向外揚聲道,“秀奴,將本宮新製的花茶拿來給皇上嚐一嚐,也讓皇上消消氣。”


    秀奴應聲之後,將自己端來的茶盞遞到小喜子手中,小喜子又將茶盞奉給郭舒炎。蔣曦薇掃了一眼小喜子,漫不經心道,“喜公公,你的手怎麽了?”


    小喜子顯然沒想到蔣曦薇會關注自己的手,有些慌亂道,“迴皇後娘娘,奴才前幾日有件衣服破了,就自己動手縫了一下,誰知道手藝不精,就紮了自己,所以手上才會有針眼。”


    “是嗎,沒想到喜公公居然還要自己縫衣服,倒是辛苦了。”


    “多…多謝皇後娘娘,奴才習慣了。”小喜子這般模樣到讓郭舒炎也注意了三分。


    蔣曦薇不理會小喜子,轉頭對郭舒炎說道,“皇上,臣妾昨日又把先蠶禮上那件禮服拿出來,仔細看了看那道口子,發現破裂的地方本是兩塊布的接縫,好像是縫合不緊所以當日才會鬆了線,臣妾已經將縫製這件衣服的繡娘給打發了出去,皇上可別再怪三寶公公了。”


    郭舒炎有些意外,“你跟朕說要免了三寶的死罪時朕還以為你不計較,倒沒想到你對這事還挺上心的。”


    蔣曦薇溫婉一笑,“臣妾求皇上赦免三寶公公時就說過,三寶是皇上的近人,多年伺候下來自然是處處經心,怎會犯這麽一點小錯?如今一看,可不就是皇上冤枉了三寶嘛…”


    郭舒炎聽了這話隻是一笑,夫妻二人閑話幾句就安歇不提。而小喜子的衣裳卻被汗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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