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孤,必有鄰。”


    文廟前殿,塔型的高台上,小文宗文軒盤膝而坐,朗聲說道。


    他的聲音中正平和,清晰傳進每個學子的耳中。


    第一批學宮的學子,一千三百名少年,眾星拱月般圍坐在高台下,跟著大聲念道:“德不孤,必有鄰!”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學子外圍,上百官員和權貴們,也情不自禁跟著大聲道:“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


    恢弘肅重的誦讀聲,感染了萬千圍觀的平民百姓,眾人胸中湧動著熱烈的情懷,同時大聲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


    “見義不為,無勇也!”


    “見義不為,無勇也!”


    整個三水鎮,迴蕩起雄壯無比的誦讀聲,猶如拍打著礁石的巨浪,衝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雄渾之聲,響遏行雲!


    盤膝而坐的文宗,眼簾一挑,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人,有殺身,以成仁!”


    天地肅殺,隻有文宗激昂的聲音,向著遠方無盡飄蕩。


    一千三百學子或者麵色悲壯,或者目光堅毅,或者淚流滿麵,齊聲高吼道:“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人,有殺身,以成仁!”


    “有殺身以成仁!”


    “有殺身以成仁!”


    “有殺身以成仁……”


    風雲際會,天空雷聲滾動,和地麵的人聲融為一體。


    一股浩蕩剛強的氣息,從高台上向著四麵八方蔓延,猶如一波波漲潮的潮水,淹沒地麵的人群,又和天空湧動的雲層相接在一起。


    “轟!”


    一道噴薄的氣柱,從天而降,直落在大成殿上。


    葉長生看著那道噴薄而下的氣柱,又是震驚又是激動。


    他明白了,小文宗是在以自身浩然之氣,接引天地,行教化之事!


    萬民的信仰之力,便注入到大成殿中,那裏供奉著夫子和四位亞聖,還有十二賢者。


    心神搖曳之際,葉長生的胸口,忽然生出一片暖意,猶如一片被豔陽曬得鬆軟的雲朵,飄落入他的胸中。


    雲朵化作暖流,遊走全身,帶來前所未有的昂揚。


    葉長生再次驚駭,這,這是浩然之氣?!


    再看那跪坐的一千三百學子,不少人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顯然蘊養出浩然之氣的,不止葉長生一人。


    忽然間心有所感,葉長生向著高台眺望而去。


    卻見小文宗文軒,微笑看向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旋即一個聲音傳入葉長生的耳中:“葉長生,願你早日修成劍膽文心。”


    劍膽文心?


    這是儒家弟子的信仰內核,還是單單對我而言?


    葉長生對此一無所知,但還是恭敬地向著高台躬身行禮。


    今日所見所聞所感,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儒家的博大深沉撼動人心。


    葉長生的內心深處,隻感到振奮,還有昂揚。


    也正因如此,他的心中才留下了一個浩然之氣的種子。


    世人都道儒家迂腐刻板,百無一用,此刻想來,大概是那些儒門弟子,修的是經,而不是心。


    修的是經,便是心有所住,便是著相,便是觀於濁水,便是居其華。


    若是修心,究其本質,和道門、佛門其實並無不同。


    天空終於恢複了平靜,整個文廟尤其是大成殿,給人以更加宏偉渾厚的錯覺。


    文山書院的副院長望著大成殿的方向,捋著白須,欣慰道:“文氣已成,指日可待啊!”


    眾多官員權貴激動不已,紛紛向著副院長大人致敬。


    以往他們也觀摩過文廟大典,乃至書院的祭祀大典,但終不過是局外人,根本沒有今日這樣的感知。


    大概是這一方水土養育了他們,才讓他們更容易產生共鳴吧。


    小文宗走下高台,學子和眾人猶自不願離去,心中默默誦讀著經典,試圖從借著內心的震撼和觸動,獲取更多的領悟。


    九風行省的彭子芳和幾位學政官員信步走來,向著葉長生苦笑道:“三川伯,經此一事,怕是行省的文廟也要被比下去了!”


    葉長生微笑迴禮:“幾位大人家裏若是有相宜的子弟,也可以送來,原本第一批招收的學子,其實是一千五百人。”


    彭子芳眾人不禁眼睛發亮,紛紛微笑點頭。


    三川聯盟總算有點良心,給他們留了兩百個名額,少是少了點,不過總比一個都沒有強。


    第一批招收的學子,八成都是本地官員權貴家族的子弟,其他兩成則留給了平民百姓。


    這個世間,怎麽可能有真正的公平?


    眾人包括葉長生,對此都心知肚明,也隻能默認了這種安排。


    好在這次大典,皆大歡喜,三川文廟的聲勢已經營造了起來,以後隻會越來越好。


    至於借著文廟和學宮,為自己謀取利益的事,葉長生沒有工夫去琢磨,水到渠成便好,倘若刻意為之,隻會玷汙了胸中的那點浩然之氣。


    三日後,眾人送別文山書院一行客人,葉長生再次去拜見了小文宗文軒。


    小文宗自然是居住在文廟之中,學宮一側一個清幽的小院中。


    典雅的居室中,青煙嫋嫋,白衣小童操著古琴,前方的木幾前,文軒一襲青衫,盤膝而坐。


    看到葉長生走進來,文軒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書本。


    葉長生餘光掠過,眼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文宗看的是一本當下的誌怪小說,長生曾經從葉向南那裏見到過,所以有印象。


    想不到,這位小文宗的涉獵還真廣泛。


    跪坐在文軒對麵,葉長生躬身道:“敢問劍膽?”


    文軒手腕一翻,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古樸的長劍,笑道:“問劍堂鑄造的文士之劍,真是不錯,心若昂揚,劍便昂揚。”


    文軒手指輕彈,劍鋒發出龍吟般的吟顫聲,嫋嫋不絕。


    一股昂揚浩蕩的氣息,霎時從葉長生的身上一掃而過。


    葉長生若有所悟,再次躬身:“敢問文心?”


    文軒淡淡一笑:“大道萬千,疏通同歸,文心又何嚐不是道心,何嚐不是禪心,不必糾結於此。”


    葉長生恍然,再次躬身:“那麽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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