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塊!”


    “五百四十塊!”


    “五百八十塊!”


    在大堂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地藏王坐禪玉雕的價格,突破了六百塊。


    六百塊中品靈石,相當於一個修行小宗派全部的儲備,相當於一件神煉級下品的法寶,相當於一本地級中品的武技秘籍。


    而現在,竟然有人用六百塊中品靈石,換取一座玉雕。


    眾人震驚之際,競拍的價格直線飆升到了八百塊!


    坐在最後麵的葉長生也很吃驚,現在喊價的主要是佛門宗派,還有魔門的代理人,看樣子雙方是掐上了,誰也不肯罷手。


    拍賣的十二座玉雕,長生之前都細細看過,雖說眼前的這座他有點看不透,但也不至於如此昂貴吧?


    好奇心起,長生凝神向著那座玉雕看去。


    以他現在的目力,查看一座玉雕自然毫無障礙,跟擺放在眼前其實沒有什麽區別。


    而且因為拍賣前查看過,玉雕的氣韻和紋理,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細細查看了片刻,長生一無所獲。


    忽然心中一動,他的手腕一翻,取出黑色的刻刀和白玉。


    這些玉雕,他之前都沒有臨摹過,如果按照古墓前輩的思路,重新雕刻一遍,是不是會有所領悟?


    以長生現在的雕刻技藝,臨摹自然是很簡單的事,然而直到要下刀的時候,他卻被難住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找到第一刀落下的位置。


    葉長生又是心驚又是慚愧,如此大的紕漏,他之前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玉雕的第一刀很重要,它代表著玉雕整體的設計思路,是一以貫之的。


    第一刀下去,連貫的思路,才能將連貫的氣韻蘊含在刀法之中,塑造出渾然一體之感。


    即便是雕刻完畢後的微調,也是建立在符合這種氣韻上的。


    如果第一刀都無從下手,那隻能說明一點,葉長生根本沒有摸到這尊玉雕的門道。


    長生也不氣餒,能夠發現自己的短處,總歸不是壞事,他的興趣反而更大了。


    地藏王雕像的整體輪廓,投射在他的腦海中,以立體的形式呈現出來。


    葉長生翻來覆去,從每一道線條,每一個點,尋找落下第一刀的位置。


    快速的推演中,無數個方案被推翻,十幾次強行的預演,也以失敗而告終。


    就在葉長生無計可施的時候,猛然間,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幾乎同時,清澈的目光看向前方的展示台。


    第九道光柱之下,玉雕靜謐而坐,長生的視線遊走了片刻,鎖定在地藏王菩薩的左手手印上。


    一般的人體雕刻,都是先確定主幹的形象,然而再講究枝節所要展現的細節。


    長生之前也落入這樣的窠臼中,忽略了那兩個手印的存在。


    難道說,這第一刀,是從手印開始的?


    一念至此,玉雕的手印迅速被放大,每一道紋理都展現了出來。


    從地藏王菩薩微微翹起的小拇指第二個骨節之間,長生果然發現了一道細微的紋理。


    這道紋理,便是第一刀!


    從這道紋理向外延伸,小拇指,左手,整條手臂,整個半身,整個地藏王的形象,完全推演了出來。


    而最後一刀,落在右手的手印之間,在大拇指的骨節之間!


    長生的雙眸如晨星一般閃亮起來,內心無比地平靜,持刀的手,已經被一種神秘的氣韻牽引著,蠢蠢欲動起來。


    下一刻,他拿起巴掌大小的白玉,左右翻看了片刻,將玉雕的整體形象投射了上去。


    轉動的手停了下來,葉長生挑起黑色的刻刀,幾乎毫不猶豫,落下了第一刀。


    刺!


    一道痕跡留在玉石上,玉粉瑟瑟而下。


    第一刀,猶如打開了靈感的閘門,一發不可收拾。


    氣機牽引之下,葉長生運刀如飛,連綿的刀影化作一團黑色的光芒,將無瑕的白玉團團包裹起來。


    手印雕成,手掌雕成,手臂雕成,地藏王的整個身軀也雕成。


    葉長生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卻絲毫沒有發現,此刻全場的人正瞪大眼睛在看著他。


    就在他雕刻出手印的那一刹,全場的權貴們就已經有所察覺。


    他們在那一刻忽然產生了錯覺,仿佛整個會場被一個無形的杠杆給翹了起來。


    又像是在會場的最後麵,有一塊萬鈞的巨石壓了下來,將他們所在的席位,給抬升了起來。


    在他們扭頭之際,就看到了沉浸在雕刻中的葉長生。


    而他們眼中的葉長生,仿佛就是那塊萬鈞巨石,仿佛就是杠杆的另一端!


    這種奇妙的錯覺,讓與會者驚愕萬分,然而包廂中的高人們,卻是臉色凝重萬分。


    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麽,慧心宗的元可大師,白眉向上翹起,雙眸一動不動看著葉長生,古井不波的臉上,也透出隱隱的激動之色。


    隨著葉長生將地藏王的整個身體雕刻出來,那種被杠杆翹起來的錯覺,才緩慢地消失。


    整個世界又恢複了正常,葉長生看上去,也沒有那麽“沉重”了。


    然而當葉長生開始雕刻地藏王右手手印的時候,錯覺又出現了!


    葉長生明明坐在那裏,明明用心在雕刻著什麽,然而給人的錯覺,卻是他根本不在那裏。


    葉長生的本體仿佛消失了一般,正在雕刻的那個人,隻是他的一個投影,充滿了虛幻。


    有些修為的高人甚至驚駭地發現,葉長生的氣息,也消失了!


    葉長生猶自未覺,最後一刀落下,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


    他持刀的手劇烈顫抖起來,臉色蒼白如紙,眼睛中一個個血點炸開,眼眶中瞬間爬滿了血絲。


    一氣嗬成的代價就是,葉長生嚴重透支,甚至超出了自己平日的極限。


    所幸的是,他堅持到了最後,完成了這座玉雕,也完成了自己到目前為止,真正的巔峰之作。


    不知何時,元可大師和包廂裏的貴客們,都已經走出了出來,眾人看著葉長生手中的玉雕,一臉驚歎之色。


    元可大師上前一步,雙手合十道:“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果然是地藏王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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