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覺、透窗風一線,寒燈吹息。


    哪堪酒醒,又聞空階,夜雨頻滴。


    嗟因循,久作天涯客。


    負佳人、幾許盟言,便忍把、從前歡會,翻成憂戚。


    芊芊素手,紅牙拍板,歌聲如泣如訴,柳依依穿著薄如蟬翼的紗衣,曼妙舞姿中,有入骨的銷魂。


    即便是女人,嚴如意也看得砰然心動,情不自禁。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葉長生會對柳依依情有獨鍾了。


    哪怕再年輕十歲,她也比不過眼前這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


    柳依依停了下來,坐在軟榻上,較弱無力地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血色的酒水從白皙的鎖骨上滑落,在粉色燈火的映照下,閃動著細膩的光澤。


    柳依依嬌笑道:“嚴大當家,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嚴如意定了定神,淡然道:“天寶閣的股份,我可以給你一成。”


    柳依依驚訝道:“那你應該去找葉長生才對啊,以你的身份,在問劍閣的門口,找一塊空地應該不難吧?”


    嚴如意眼中閃過一絲羞怒之色,神色卻變得更加黯淡。


    問劍閣的正門前,後院門前,滿地跪著權貴商人,走投無路的官員。


    遠在南城外的葉家驛站的小樓下,也跪著不少人。


    在問劍閣受到驚嚇之後,幾家權貴迴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最寵愛的小妾給葉長生送了過去。


    傳聞中,葉長生就好這一口。


    沒有小妾的也趕緊迎娶小妾,匆匆娶進門然後再送出去。


    據說兩個官員同時看上了一家女子,結果兩支迎親隊伍,當街就打了起來。


    隨後趕來的兩家家丁武士又加入了混戰,場麵一度失控。


    過去的一天,是九風城有史以來,最為荒誕的一天。


    為了保命,為了保住榮華富貴,權貴官員們也是拚了。


    但凡家裏有點背景的,幾乎都派了人,火速前往京城,尋找消災解難的良方。


    嚴如意也打算去京城,但在沒有得到葉長生的諒解前,她不敢去。


    她很清楚,自己在天寶閣那幾個大股東的眼裏,不過是一個利益的代言人,說難聽點,就是一隻狗。


    歲月靜好,她這隻狗就會活得很滋潤,人模人樣。


    一旦出事,她就會被打迴原形,被無情拋棄,背上所有的鍋。


    現在的她,就是一隻崩了牙口的狗,等待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嚴如意眼中閃過痛苦之色,看著對麵的柳依依,咬牙道:“兩成股份,這已經是我的全部了!”


    柳依依咯咯一笑,輕歎道:“嚴大當家的,你覺得,你能給我的,我那白發情郎,給不了嗎?”


    嚴如意心中一沉,雙手合攏,指甲嵌進肉裏,帶來陣陣生疼。


    她臉色蒼白道:“隻要你能幫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柳依依的美眸笑成了彎月,飄然起身,款款向著嚴如意走去。


    妙目打量著嚴如意熟透了的身軀,她伸出手,白皙的手指順著嚴如意的麵頰,輕柔劃過。


    手指一路向下,嚴如意全身戰栗,搖搖欲墜。


    柳依依忽然停下來,調皮一笑,轉過身,拖著長長的裙裾,向著掛著芙蓉帳的床榻走去。


    願低幃昵枕,細細數說與,江鄉夜夜,數寒更思憶。


    撩人歌聲,穿透層層垂落的帷帳,從床榻上傳來。


    美人橫臥的嬌軀,若隱若現。


    嚴如意麵頰滾燙,糾結掙紮著,終是抬起腳步,婀娜地向著芙蓉帳走去。


    ……


    夜色深沉,江水滔滔。


    雙層桅杆的大船,猛然從一個坡上跌落而下,船頭狠狠撞擊在江水中,濺起漫天碎玉。


    小王爺左慈雲的衣衫頭發被打濕,發出一聲激越的長嘯。


    很是豪邁地用手擼了一把臉,左慈雲看向身邊的葉長生,又看向長生身後的大錘。


    他興奮地向著大錘招招手:“大錘,你會彈鐵琵琶嗎,算了,不會彈也不要緊,使勁撥拉弦就對了!”


    大錘一臉驚愕,琵琶他知道,還有鐵的?


    一路上擔驚受怕的方無殃,笑道:“小王爺,這倉促之間,哪裏有鐵琵琶,這滔滔江水,不一樣配得上您豪邁的心境?”


    這倒是,左慈雲用力點點頭,伸長脖子,似乎在看還有沒有更陡峭的河道。


    隻可惜大江平闊,泛著黑色的波光,漫散地流向遠方。


    左慈雲接過奴仆遞來的手巾,擦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半帶著戲謔道:“葉長生,怎麽不說話,還在想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嗎?”


    葉長生不禁苦笑:“小王爺,我和柳依依,真的是清清白白,我也真的不好那一口!”


    他開始感激小王爺了,要不是小王爺著急讓他鑄劍,隻怕此刻他還得留在省城,去應付那些權貴,還有那些權貴們帶來的小妾。


    左慈雲聽到葉長生的解釋,不禁哈哈一笑:“沒必要向本王解釋,更沒必要向世人解釋。真亦假來假亦真,你若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很多人反而防備著你。”


    葉長生若有所悟,點了點頭。


    這位小王爺,不愧是皇家出來的人。


    沒人知道他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也沒人能猜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哪一句是認真的,哪一句是在開玩笑。


    這大概就是帝王之術吧?


    葉長生有些不安起來,問道:“小王爺,那把金川劍,二王子殿下沒有提什麽意見嗎?”


    左慈雲想了一下道:“有,分量太輕了,當然,那把劍本來不是給他鑄造的!”


    “還有呢?”葉長生追問道。


    “還有,”左慈雲想了一下,搖頭道,“沒別的了。父王這些年無法出征,待在京城裏,身子骨都變懶散了。他現在每次練劍,都會用寬刃的金川劍,大概是懷念沙場吧。”


    小王爺笑著安慰道:“葉長生,你不用擔心那麽多,本王現在人都在這裏,你照著真人鑄的劍,還能比第一把劍差勁?”


    那倒不會,葉長生安心地點了點頭。


    長生不擔心劍的品質問題,而是在擔心,金川劍中的那道魔念。


    如果當初他知道,這把劍會落在皇族甚至是未來國王的手裏,他肯定不會在劍中注入魔念。


    以他現在的修為,對魔念的理解還停留在一知半解,更不要說去駕馭魔念了。


    萬一被人察覺到魔念的存在,他的小命也就完了。


    前方的河道上,再度出現了一個落差。


    在小王爺的驚叫聲中,船頭陡然下沉,順著河道的斜坡直衝而下。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隻黑色的箭矢無聲無息,快如閃電,轉瞬飛到了小王爺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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