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位前,解脫了心魔的劉老,滿麵紅光,握著莫愁竟舍不得撒手了。


    有了這把斬妖除魔的寶劍,誰還敢亂嚼舌頭,說我是個屠夫?


    當看到龍海大師等人渴求的目光,劉老克製一下激動的心情,把劍遞了過去。


    獨樂了不如眾樂樂,如此驚豔的一把劍,理當和眾人分享。


    不管眾人競相鑒賞莫愁,劉老向著吳天恩和善一笑:“郡守大人,有心了!”


    吳天恩心花怒放,八字胡張開,臉上的笑容燦若菊花,急忙行禮道:“能讓劉老滿意,是下官的榮幸!”


    劉老又看向葉長生,和藹地問道:“長生,如此驚豔的一把劍,怎麽沒有配劍鞘呢?”


    葉長生臉色發窘,支支吾吾道:“各中原因,龍海大師應該清楚。”


    龍海大師迎向劉老疑惑的目光,笑道:“劉老有所不知,這把劍因為融入了金剛砂,算得上是至陽之物,所以製作劍鞘的主材,必須是至陽妖獸的皮,如此才能蘊養靈性,而不傷其劍身。”


    劉老恍然大悟,看向葉長生的目光越發柔和起來。


    至陽妖獸原本就是稀有之物,它的皮就更稀罕了。


    葉長生不過一個小地方的鑄劍師,怎麽可能有這麽珍貴的東西?


    莫說是長生,即便讓他倉促間去找這麽珍貴的材料,也未必找得到。


    長生並沒有敷衍地配上一個劍鞘,是因為他心裏清楚,尋常的劍鞘,根本配不上這把驚世之劍。


    而這,何嚐不是對他的一種敬重?


    立刻就有一位武將站起身來,胸脯拍得咣咣響:“老大人,劍鞘的事就交給末將,辦不好,提頭來見!”


    遲了一步的賓客們懊惱不已,錯過了一個抱大腿的好機會。


    誰說武夫沒腦子,人家腦子轉得可真夠快的。


    以劉老對這把劍的喜愛程度,肯定是要作為佩劍的,並且是愛不釋手的那種。


    試想一下,每次劉老看到劍鞘就能想到你的名字,這是什麽概念?


    “其實,長生沒有打造劍鞘,是因為還有一個典故。”葉長生忽然說道。


    “哦,說來聽聽。”劉老大感好奇。


    葉長生朗聲道:“據前朝殘本《古越書》記載,尹子離功成身退之後,以自身麻衣包裹莫愁劍,意為和其光,同其塵。所以劍鞘之外,還需要劉老用穿過的麻衣,網狀纏繞劍鞘,如此,這把莫愁才真正完整!”


    眾人悠然神往,一位頭戴文冠的文士不禁拍案讚歎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古今之名士無有不同,為劉老賀!”


    滿滿的底蘊,厚重的曆史,一把劍,已經遠遠超出了一把劍的範疇。


    一把劍,已經變成古代文人士大夫精神的象征,變成了他們高潔品質的真實寫照。


    以古喻今,古今同輝,是何等的雅事?


    今日長生獻莫愁,必成一段佳話!


    “為劉老賀!”


    “為劉老賀!”


    賓客紛紛起身,整理衣冠,垂首道賀。


    尤其是那些國都來的官員權貴們,即便是在他們參加過的高等宴會上,也難得出現如此雅事。


    想不到,在一個小小的郡城,竟然能恰逢其會。


    劉老猶自沉浸在驚喜之中,想想啊,用自己穿過的麻衣把劍裹起來,掛在腰間表明心誌,這一幕多令人神往啊。


    雖然野史不足信,但長生的這番話,比起“兩把劍鞘選一把”這樣的小把戲,格調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這孩子,難得花費這麽大的心思,給了我一個完美的壽禮。


    難不成,他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後輩?


    劉老看向葉長生,動情道:“長生,你和郡守大人的這份心意,難能可貴,老夫記在心裏了!”


    葉長生躬身道謝,猶豫不決道:“劉老,其實,其實巡察使大人獻上的那把劍……”


    “那把劍怎麽了?”


    葉長生鼓起勇氣道:“那把劍,其實有些問題。”


    “你放屁,”樓雲鶴氣急敗壞地大罵道,“你個賤民,你才有問題呢!”


    大好局麵被反轉,被人當眾打臉,樓雲鶴早就憋屈萬分,怒不可遏。


    如今葉長生又說他獻上的劍有問題,他怎麽能忍?


    樓雲鶴卻絲毫沒有留意到,他身後的劉敬業,臉色卻開始發白了。


    兩把莫愁,都是葉長生鑄造的。


    會不會,葉長生早料到他會偷劍,所以在鑄造第一把莫愁的時候,暗中做了手腳?


    他一直隱忍不發,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會有如此深的心機?


    恰在此時,葉長生的目光看了過來,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過。


    劉敬業如遭重錘,臉色慘白!


    葉長生轉身,向著劉老沉聲道:“還請劉老為第一把莫愁開光!”


    鬼神神差,劉老點了點頭,拿起第一把莫愁,粗糙的大掌握著劍鋒,捋了下來。


    鮮血塗抹在劍身上,氣韻湧動的同時,血光散發了出來。


    然而血光湧動到距離劍尖還有一掌距離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好像被什麽給擋住了一般。


    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中,劍尖,緩緩耷拉了下來。


    彎了?!


    全場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說話。


    巡察使大人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臉上浮現出恐慌之色。


    洪雲濤和劉敬業則雙腿發軟,眼前一黑,險些暈死過去。


    劉老看著耷拉下來的劍尖,臉色鐵青,胸中的怒氣控製不住地湧動起來。


    怎麽著?


    是覺得老夫老了,一見血就慫了?


    還是覺得老夫不行了,一到關鍵時刻就軟了?


    陰冷的眼神看向樓雲鶴,劉老一字一頓道:“巡察使大人,怎麽個意思?!”


    在無數道不善的目光的注視下,樓雲鶴全然沒了先前的意氣風發,他徹底慌了。


    樓雲鶴的身軀顫抖著,眼睛裏爬滿血絲,氣急敗壞,向著劉敬業咆哮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劉敬業好像死狗一般,被拖到了劉老麵前,卻癱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不敢抬頭看劉老的眼睛。


    他能說什麽,說這把劍不是他鑄造的,而是葉長生鑄造的?


    說這一切都是葉長生的陰謀?


    若是如此,隻怕他的下場會更慘!


    劉老冷冷看著趴在地上哆嗦的劉敬業,又看向葉長生:“長生,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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