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月歐楊珊獨自迴國,歡迎儀式熱烈。她和陳文還沒來得及和陳爸說離婚的事情,陳爸又奔赴外地視察,倆人找丁丁問離婚證什麽時候可以辦好,丁丁很驚訝的說:“我沒跟你們說過麽?中國婚姻法規定,協議離婚必須雙方本人到婚姻登記地辦理,你別這表情,這事躲不了,隻要當事人有行為能力就必須到場”


    “合轍其實就沒你什麽事?”她驚訝:“要這樣離婚協議還公證幹什麽?我簽那委托書幹什麽?好玩?”


    “那是為了鞏固你們協議的效力,委托書是為了調查取證還有以後起訴用的,再說了,誰知道你倆能離的這麽容易啊,白白浪費我滿腔熱血。”


    歐楊珊兩眼發直,有氣無力地說:“丁大律師,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麽不收我錢了”


    陳文全程一言不發,直到走出律師事務所,才對表情複雜的歐楊珊說:“這迴咱倆都犯傻了,不過也沒事兒,離婚協議都簽了不是麽。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你這人就喜歡鑽牛角尖”


    “別安慰我了”她長歎口氣:“我真是個棒槌!”


    袁帥知道了這倆人的糊塗帳,狂笑不已,見過不靠譜的沒見過夫妻倆和離婚律師都不靠譜的,江君掐了把袁帥,沒看見這倆人都跟吃了耗子藥一樣麽,一個臉綠的發黑,一個臉紅的發紫。


    袁帥說:“你倆這算扯平了,幹脆別離了,麻不麻煩啊。”


    “君兒,你好好養病吧,我先迴科裏了,改天再來看你”歐楊珊在江君的病房裏也不好發作,跟江君簡單道別掉頭離開。


    袁帥見江君表情不對連忙說說:“他倆的事情你別跟著操心,好好養你的胃,你沒看見陳文那血吐的,跟拍電影一樣”


    江君瞪了眼陳文“他那是活該,誰叫他朝三暮四水性楊花,我說你們男人怎麽迴事啊,家裏有個那麽好的老婆還不知足非要外麵再弄一窩妖精,真把自己當天王老子了?”


    “什麽就你們男人啊,我是這樣麽?我跟陳文那根本就是正麵和反麵的典型對比教材啊”


    “現在跟他劃清界限?晚了!你們說喜歡誰就跟說你好一樣,人家胸大點腰細點臉蛋嫩點,再加上點溫柔體貼你們就全完蛋,老婆再好,可惜已經吃到肚裏了,完全可以熟視無睹,你們男的都有精神分裂症,霸著碗裏的肥肉,眼睛瞄著鍋,抱著鍋吃,又迴頭懷念自家那青花大碗”


    “你這理論適合陳文,我可是從來都用碗吃,你給我多少我吃多少,不給我就抱著碗睡覺,咱革命意誌多堅定啊”


    “你倆損我好了,盡管落井下石,反正我現在一腦袋包,不差你們再砸幾個”


    “算了,這事兒以後他也老實了”袁帥推了把陳文示意他先出去


    江君打了個哈欠,躺下來眨著眼睛問“還能把三兒找迴來麽?”


    袁帥給她掖掖被子:“管它呢,反正他倆會一直在一起的”


    出了病房,關上門他小聲問:“你到底怎麽想的?”


    “離婚協議的簽了,跟離婚有什麽區別啊,該怎麽辦怎麽辦吧”


    “能一樣麽?你真成,沒離婚呢就把別人招家裏來了,這哥哥當的”


    “有什麽不一樣的,早晚的事情”


    袁帥忽然問道“你是不是也想撤了?”


    “人都不是我的了,我還能怎麽著?”陳文心想隨便她怎麽折騰吧,隻要她高興就成。


    之後的幾天歐楊珊寢食難安,斟酌了用詞把事情告訴馮爍,馮爍很是平靜的問她的想法,她說,她會在迴國前徹底了斷這段婚姻關係,可事實證明老天爺不開眼想整人的時候,那手段真是。。。。。。


    他倆見縫插針約好去領證。


    第一次,陳文爽約,不是他想,是開車來的路上跟快報廢的奧拓刮蹭,鯰魚頭掉了半拉眼睛,交警證實是奧拓全責,該司機也承認自己是因為想證明奧拓骨子裏也有奧迪的血,因此造成了這次事件。罪不在陳文,她認了。


    第二次,又是陳文爽約,也不是他想,潘曦辰老婆被證實懷孕10周,在家裏大肆慶賀,陳文自病愈後首次沾酒,大開殺戒,不省人事。有寶寶是喜事,加上潘曦辰,小妹親自打電話道歉她不好意思發作。


    歐楊珊想,事不過三,第三次準成,結果陳文竟然直接蹲到三亞去了,一蹲就是大半個月。陳文在三亞某處蹲守,親自監督實施一個據說很大很重要的項目。她問他在那邊好不好,他說這裏除了我跟工人就是工人和我,能好到哪去。她問他什麽時候迴來,他說偶爾能迴來一兩天,要看這邊的進展情況


    五月初馮爍迴國,剛停歇沒幾天的接風宴重新開席。


    他迴來的當日科裏又來了個醫大本科實習生叫許婷,小姑娘也是被上麵人介紹來的,挺秀氣個人,帶著股清高勁頭。


    許婷母親陪著來的,上來就要求參加歐楊珊的課題,歐楊珊可不吃她這套,馮爍雖說當初也是上來就跟著他搞課題,可畢竟人家是碩士畢業,基礎十分紮實,的確能幫上她不少忙,這丫頭才本科,是騾子是馬都不知道仗著家裏有點實力,就想搗亂沒門兒。她口氣婉轉的跟說:“我的課題隻有研究生才能參與,因為很多理論知識本科根本沒有教過”


    許婷的母親倒也真直:“歐楊大夫,就觀摩觀摩,到時候您論文上隨便在後麵加上她的名字就成”


    想的到真美,歐楊珊心裏別扭起來,自己跟著親老爺混都沒麽明目張膽的要署名,該幹的不該幹的都要幹,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當跟班,幹他們這行沒有真本事再有關係背景再硬也是完蛋。


    “觀摩要院裏和合作單位同意,畢竟這裏麵涉及到保密問題,論文的名字更不是隨便寫上去的,必須是參與實驗的人才能署名,否則對整個團隊都不公平。”


    “我聽說,別的導師做課題都可以這麽寫麽,怎麽到你這兒就不成了?”孩子媽急了


    “別人我不管,我這兒就這樣,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如果您閨女是衝我這課題來的,那麽不好意思,我不能幫忙。”


    她歐楊珊是惹不起這些大人物,可也不能全然被牽著鼻子走,她早想通了,愛怎麽著,怎麽著,大不了卷鋪蓋迴學校教書。


    許婷倒是個明白人看她態度堅決,就打圓場說:“我現在的確水平不夠,真要把我名字寫上我也覺得不公平,還是先跟歐楊大夫學習一段時間,等考上研究生再請歐楊大夫幫忙。”


    有新人來,晚上迎新活動照舊,還是黎昌海鮮。


    歐楊珊舉杯:“歡迎許婷同誌。”


    許婷也舉杯說:“很高興能加入這個集體,以後希望大家能在業務上多幫助我,我不會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好不容易來了個小美女,大家自然高興,即便許婷對誰都有點冷,距離感明顯,不過新人嘛,不熟,又是女孩子,矜持些也應該。


    馮爍到的很遲,他下了飛機就不停的應付接踵而來的接風隊伍,從中午到晚上好幾撥酒席要參加,歐楊珊跟他說別過來了,可他還是趕過來。


    跟著歐楊珊的醫生各個都性格開朗,私下裏聚會總是不鬧個天翻地覆不罷休。馮爍一進門就被拉著罰酒,他看看歐楊珊,對方別開眼,明顯沒有救駕的意思,估計心裏不知道怎麽樂呢,馮爍沒辦法一口氣連幹三杯,辛辣直竄頭皮,他坐到歐楊珊左邊,伸手拿她的筷子夾菜壓酒。


    “那是歐楊大夫的筷子,這筷子新的沒人用”自他進來一直沒說過話的許婷衝馮爍笑笑遞了餐具給她,歐楊珊斜著眼睛看看她,小丫頭看見帥哥春心蕩漾啊。


    馮爍衝許婷點頭致謝接了餐具側過臉跟歐楊珊說:“咱倆不喝一杯?”


    又跟她叫板,她白了他一眼眼睛轉轉:“馮爍啊,還沒介紹呢,咱科新來的實習醫生,許婷,許婷,這是馮爍,咱們科住院醫,馬上要參加主治醫考試。”


    “馮爍,你好“許婷主動伸手


    “你好”他象征性的碰了碰。


    許婷說:“以後都是同事了,叫我許婷吧,我在x大裏見過你,應該叫你師兄”


    歐楊珊心中叫好,師兄師妹,情哥情妹,這姑娘不簡單啊。她起哄:“師兄都叫了,還不喝杯酒?”


    馮爍沒接她的話,隻是坐下自顧夾菜吃。


    許婷來勁了,真端著酒杯過來了:“師兄,我敬你”


    人都圍上來哄笑:“人小姑娘剛才怎麽也不和我們喝,你來了才端的酒杯,麵子大啊,趕緊一口悶了”


    馮爍擺擺手:“實在喝不下了,等會吧,先讓我壓壓”


    歐楊珊看許婷臉色有點僵趕緊打圓場:“小許啊,他是真喝不下了,要不換橙汁吧,心意到就好”


    許婷點點頭轉身找橙汁,歐楊珊見馮爍瞪他壓低聲音說:“別讓人下不來台啊”


    馮爍在桌子下攥住她的手,貼近小聲說:“你跟我喝我才喝”


    估計前後幾輪他喝得真是不少,沒等別人鬧,就軟趴趴的攤在座位上,見他這樣眾人也不好相逼,歐楊珊看時間差不多就讓大家都散了,留下2個男醫生幫忙把馮爍塞進出租車。


    “歐楊大夫,咱把他送哪去阿?”


    她想想:“送迴家吧,在學清路那邊”


    “哎喲,那跟我家完全是兩個方向”一個醫生說


    “我還要迴醫院把病曆抄完,我去送吧”


    “那成,小馬你迴家,我跟章兒一起送他迴去”


    後座上的馮爍占了大部分地方,章醫生塊頭大怎麽也坐不進去,歐楊珊說:“你坐前麵,我在後麵坐”


    車子開動,她把車窗關小,看看半趴在椅子上的馮爍,拍拍他:“還能撐住麽”


    半天他才j□j了一聲,身體扭曲著往座位上爬,歐楊珊伸手扶他,他抓住她的胳膊,攀上椅子,很自覺地靠在她肩頭,她看看前排醫生,抬手去推,被他反手握住,手心滾燙,氣息一波一波拍打在她耳際,引得她整隻耳朵都在燃燒。


    快到醫院的時候,他奇跡般清醒,拍拍前麵醫生的肩膀:“章大夫,麻煩你了,我沒事兒,趕緊幹活去吧”


    “這麽快就沒事兒了?別是迴光返照吧”章醫生迴頭看著他打趣說:“師傅,先去北方醫院吧”


    等電燈泡遠去,她使勁掐他一把:“裝的吧你”


    他撅起嘴巴,眨巴著眼睛投訴“你都不理我,還讓我跟別人喝酒”


    “夠像的阿,影帝級別了”


    他手臂一圈,把她帶進懷裏,嘴唇貼上來:“快一個月沒見了,真想你”


    “別鬧了,這還有人呢”她臉燒得不成,一直沒說話的司機突然冒出一句:“甭管我,全當這車是無人自動駕駛的”


    6月的一天,她正在聽醫院赴藏醫療隊歸來人員作報告,陳文給她打電話,她怕有什麽急事,偷摸接了。


    “魯齁!魯袋瓦低娘波?魯東額家沒拉波?”


    她眉毛一挑,壓低聲音說:“陳文,你丫找抽吧”


    他哈哈大笑“朕迴來了,沒帶房子鑰匙,你迴家幫我拿一趟,”


    “你跟哪呢?”


    “家門口等著你呢”


    她掛了電話,跟旁邊的同事交待了幾句,彎著腰溜出禮堂。


    外麵在下雨,她猶豫了一下,找人要了張報紙頂在頭上,跑去開車。


    陳文人是比幾個月前精壯了不少,可這品味。。。。


    呲了毛邊的寬簷草帽,粉色短袖襯衫,藍色短褲,脖子上還掛了個蔫的掉渣的花環,。。。粉配藍討人嫌,不知道麽?


    她掏出鑰匙開門:“你就差再摟倆耳邊別著大花的s型比基尼女郎迴來了,哦,那花還得要一朵粉一朵藍色的,大怯粉大怯藍跟你身上一顏色”


    “開門吧你啊”陳文把脖子上的花環摘下來套進她脖子,花瓣細細碎碎掉了一路。


    她進書房去找陳文現在住房的備用鑰匙,陳文倒是熟門熟路的鑽進客房的浴室舒舒服服的衝澡。


    “鑰匙給你擱茶幾上了”聽見陳文走路的聲音她一腳把臥室開了條縫的門踹上,飛快地換好衣服。


    “我這周每天都有手術,咱後天晚上迴家一趟,先跟爸把事兒說清楚”她拉開門說。


    他擦著頭發的手頓了頓,衣服濕嗒嗒的貼在身上:“媽那邊怎麽說?”


    “能說什麽啊,就說一提這茬老爺子就不高興唄”她皺著眉頭盯著地板上的水跡“你怎麽不擦幹就出來啊”


    “不是你著急催麽?這衣服濕了,你這有沒有換洗的?”他問:“我不介意借用一下那小子的t恤”


    她去櫃子裏翻出條大毛巾扔給他“隔壁家狗都知道把毛抖幹了再出門,我這沒他的衣服,你自己想辦法”


    “他沒來住過阿?”


    歐楊珊瞪他一眼“他來不來住都跟你沒關係”


    “你不會住他哪了吧?”他看看周圍:“這麽幹淨”


    她麵色緋紅,罵到“滾,你還有事沒事阿,沒事迴去待著去”


    他笑笑:“遵旨!”


    科裏評選優秀黨員準備參加七月一日院裏的表彰大會,一個名額,不記名投票。科裏去年的優秀黨員主動讓賢,風水輪流轉,總要雨露均分才不招人忌恨。她的票數很高,可馮爍也不差,倆人打了個平手。小護士跑來跟她道歉:“歐楊大夫,我是想選你來著,可看見馮大夫,手一抖就把他的名字給勾上了”


    她拍拍她肩膀:“沒事,正常,下次投票,咱都把口罩戴上投就沒事兒了”


    最後結果還是她當勝出,畢竟年資老,又是科裏重點培養的頂梁柱。


    會後主任跟著歐楊珊進了她的辦公室,關上門,麵色嚴肅,她心裏咯噔一下。


    她跟馮爍目前還處與地下活動,地下黨的艱辛她近日是小有體會,一日不領證,檔案上還是已婚,就一日見不得陽光,這日子實在難受,在這麽下去,他倆都夠格評上優秀地下黨組織了。


    還好主任說的不是這個問題,他告訴她年底她升副主任醫基本沒什麽問題,這個關口千萬別出問題,要注意情緒,保持業務水平,爭取能盡快完成新的論文。


    馮爍敲門進來手裏拿著醫囑說:“主任,歐楊大夫,這是9床的新醫囑”


    “好了,我迴去了,你們談”主任出門前拍拍馮爍的肩膀:“小馮阿,可真不錯,剛來就有這樣好的同誌基礎,繼續努力”


    主任走後,她學著他的強調說:“小馮阿,挺不錯的,有前途。不服氣,有意見可以直接提,別悶在心裏啊”


    “我是有意見,想和某些同誌好好談談”他抿著嘴笑,走近了問:“晚上一起?”


    “要去我父母家”她想想又補充道:“陳文迴來了,我們一起迴去說離婚的事”


    他怔了怔,點點頭,把醫囑拿給她簽字。


    意料之中的風暴,晚飯後在父母家登陸。


    陳文歐楊珊誰都不說離婚的真正原因,咬死了是感情不和,誰都沒有錯,就是不合適。陳爸之前已經察覺出兩人間苗頭不對,加上楊母時不時地旁敲側擊,心裏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他一個耳光扇到陳文臉上,陳文身子晃晃,低著頭一言不發。


    “爸”歐楊珊衝上去攔:“是我的錯,我工作太忙,實在顧不上家裏,跟他沒關係”


    陳文把她拉到身後,張口就說“爸,我跟公司。。”


    “陳文”一旁的楊母叫道:“我明白你跟公司裏也忙,整天不著家,這事你倆誰也跑不了”


    “都別說了,我就一句話,不能離!”陳爸怒喝道,丟下他們進了書房,用力砸上門。


    陳文歐楊珊麵麵相噓,楊母說:“你倆先迴去,我再跟你爸說說”


    出了家門,兩部車子一如往日並排停在樹下陰影中,他問:“如果爸死活都不同意怎麽辦?”


    她不說話,按著鑰匙開車鎖。


    “算了,不說這個了,江帆說了好幾次要一起坐坐,今天你有時間麽?”


    “沒那心情”


    車子開出大院門口,他直行,她向拐彎,分道揚鑣。


    歐楊珊迴到家洗了個澡,靠在床上看從馮爍那淘來的老片,王家衛的電影,總是伴著濃稠的色彩,油畫般的畫麵,晃動的鏡頭,哀婉的音樂,電影中人都在渴望溫暖的懷抱,眼神交錯,態度曖昧,結局卻隻有擦肩而過遺憾。


    臨睡前她收到兩條短信


    陳文[忘了跟你說,空凋該清洗加氟利昂了,已經打過電話,明天下午工人過來,在家等著]


    馮爍[明天晚上演唱會的位子很好,你一定喜歡]


    她給馮爍迴了短信[咱們明天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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