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征迅速打量了她一輪,表情已不像片刻前那麽嚴苛,但也客氣不到哪兒去:“早就聽說徐晉夫家的二女兒不好惹了。果然——”


    看出這個理直氣壯的女人不會因此做任何自我檢討,陸征隨即轉頭看向另一旁那位酒已醒了大半的醉漢說:“不好意思張董事,您若不介意,我讓助理帶您去對麵的明庭,衣服送去幹洗,很快的


    。”


    路征口中的張董事這才徹底清醒似的,立馬雙眼一橫,這就要朝炎涼衝過來,卻連炎涼的手指頭都沒碰到就趔趄了一步,險些摔倒。


    眼疾手快的路征當即橫臂過去,看似順手扶了張董事一把,實則是將力道一順,轉眼就擋住了張董事的前路,保了身後那女人的安全——


    “張董氣量大,我替這丫頭片子謝謝您。”


    路征的助理早就捕捉到了路征遞去的眼色,此刻已經候在門邊,路征很快就把張董事交到了助理手裏,吩咐道:“送張董事過去。”


    如此輕鬆地就把炎涼惹出的麻煩給擺平了。


    張董事被請走,音樂繼續,餘下眾人該喝的喝、該鬧的鬧,照舊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但顯然,路征並不打算邀炎涼加入。


    “炎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可不是我的客人。”說著已順勢做了個請她出門的手勢。


    炎涼卻似乎沒有一點不速之客的自覺,態度還十分強硬:“路總,看樣子您現在也不是很忙,可否讓我占用你幾分鍾時間?”


    雖是疑問句,可她表情冷硬的就好似在下達命令。()


    路征自然不吃這套,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斷然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很忙。”


    “你明明就很有空……”


    看到路征臉上閃過的那一絲不悅,炎涼腦中猛地迴響起蔣彧南的耳提麵命,當即噤了聲。


    咬著牙強忍下駁斥的衝動,一點一點重展笑顏:“不要緊,我可以等派對結束後再找您談。”


    很顯然,路征一點兒也沒被說動,但良好的教養令他從不把話說死,隻說:“如果你等得住的話


    。”


    服務生已默默地替炎涼拉開門。


    炎涼看了門邊一眼,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但終究是撐住了一臉的偽善,留下一句:“祝你玩得盡興。”扭頭就走。


    一等就等到了淩晨兩點。


    炎涼打著瞌睡坐在大堂的沙發上,不時看見自家的經銷商喝的酩酊大醉,被服務生攙扶著走出來。自然也有還算清醒的經銷商穿過大堂時,見她還在這兒,詫異地上前打招唿:“炎總?”


    “……”


    “你怎麽坐這兒?”


    可想而知炎涼有多尷尬。


    隻能咬著牙繼續等。實在困了,也隻能枕著沙發背眯下眼,不敢放任自己睡著。


    一眾合作夥伴嗨到淩晨三點才結束,路征最後一個離開,盡夠了地主之宜,卻已是一身倦意,扯著領帶穿過大堂。


    他的車已停在旋轉門外,服務生也候在門邊,準備把車鑰匙給他。路征卻在這時停下腳步。之前行走匆匆,他隻用餘光瞥見沙發那兒窩著個人,這迴定睛望去——果然是那個臭脾氣的炎小姐。


    ***


    炎涼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臉。


    她啟開一條眼縫,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個人站在她身前,她想要睜眼細看,可轉眼就敗給了困意,想也沒想,對這擾人清夢的人士豎了豎中指,轉個身繼續睡。


    路征直到看到她拿後腦勺對著自己,才反應過來:她確實是對自己豎了中指。


    他略帶錯愕的笑起來。


    為了叫醒她,路征原本是微微俯下`身的,見她睡得如此香甜,絲毫沒有迴身的意思,路征隻得直起身子,轉身欲走。


    可步子還沒邁出去,卻已是無來由的心念一動,路征定住片刻之後,返身直接坐進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中


    。


    看一眼睡得無知無覺的她,仰頭靠向沙發背,也閉上了眼。


    有他路征在,便無人敢打攪,淩晨三點半就該結束營業的夜場,靜靜地開到了七點,直到炎涼猛地醒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刹那,炎涼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


    自己睡了多久?關於這個問題,炎涼毫無頭緒。


    她不確定周圍明亮的光線是來自清晨的陽光,還是夜場的燈光;更不確定這個唯一能與路征麵談的機會,是否已經被自己睡掉了。


    炎涼憤懣地一拍額頭,抱著一半的沮喪和一半的懊惱從沙發上坐起。果然,此時已是清晨——


    在沙發上窩了一晚,不亞於宿醉後醒來,脖頸酸痛,腦袋發脹,炎涼狠狠地把頭發往後一撥,閉著眼睛靠向沙發背:“holy**!”


    “一大早就爆粗口可不是個好習慣。”


    炎涼驀地僵住。


    竟有人接話?而且這聲音……


    炎涼謔地睜開眼——


    路征、竟然、就坐在她身旁。


    ***


    一時之間,炎涼真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麵對。


    沉默間,他微微一斂眸,示意性地抬腕看表,提醒她:“你還有……五分鍾時間。”


    音色徐徐的一句話,效果卻不亞於醍醐灌頂,炎涼三魂七魄全在瞬間就被驚醒。她立即坐直了,正色道:“那我長話短說,我想爭犬雅顏’在貴集團旗下的連鎖百貨和商業廣場設櫃的權利。”


    還真夠“長話短說”的,一點迂迴都沒有,新人的孤勇姿態靠這一句話就已展露無遺。路征自然也不拐彎抹角了:“不好意思,想要在明庭設櫃,‘雅顏’的級別還不夠。”


    炎涼早料到他會這麽說,立即拿過自己的包,從裏頭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們的策劃書和專門針對明庭做的分析數據


    。”


    路征看著她遞到自己麵前的文件,似有猶豫,但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一邊翻看一邊聽她繼續道:“‘雅顏’確實是個老品牌,但我們這次打的旗號就是‘經典護膚係’,完全是把‘雅顏’當一個具有巨大潛力的新品牌在做。其中就包括‘雅顏’進行全新的定位和包裝。資金支持、產品研發、廣告投入、業內造勢……在這些方麵,‘雅顏’和徐氏旗下的其他大牌獲得的絕對是同等的待遇。等到明年,路總你和其他品牌談專櫃的續約問題,那時的‘雅顏’已經絕對夠級別在明庭設櫃。當然了,入駐費用,我們絕對是毫不吝嗇的。而且……”


    她還要繼續說下去,路征卻是在這時默默點了點頭,隨後合上了文件。這是一個飽含深意的動作,炎涼看著,不由噤了聲。


    他是被說動了?


    炎涼倒是覺得一次性成功的希望渺茫,果然,他笑著說:“你在許我一個美好未來,可如果我現在就答應你,到時候‘雅顏’的複出卻不盡如人意,我豈不是做了冤大頭?”


    雖說早已料到他會迴絕,但真的親耳聽到此話,炎涼仍舊無法平衡心態:“按照你們明庭的規矩,都是頭一年就和品牌談好後五年的設櫃合同,如果我明年再找你談,五年後‘雅顏’才能入駐明庭。我等不起。”


    路征自有思量,直接忽略她打的同情牌:“說實話,你說的這些,真實度有待證實。如果徐氏真的重視‘雅顏’,你們蔣總自然會親自來找我談,哪裏還輪得到你?我雖欽佩你的執著,但是論到專業素養,你與你們總裁,明顯不在一個段位上。”


    此話雖無惡意,可聽著總歸是心裏不舒服的,炎涼沉默的工夫全用來自我調節了,可當她正欲張口、重新扮演起低聲下氣的角色時,路征輕巧的一句:“五分鍾到了。”就徹底地結束了這次的對談。


    這個男人坐這兒陪她一晚,卻是說走就走,炎涼看著他朝旋轉門走去的背影,揚聲說:“放心吧路總,‘雅顏’這個項目有任何進展,我都會第一時間造訪你的。”


    言下之意十分明顯:炎涼已打定主意將死纏爛打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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