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張誌成作為現場監理,業主請來的監督單位,來到工地第一時間熟悉圖紙和方案,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秦舒淮畢竟是重生過來的,隨著時代的發展,監理一來便要圖紙和方案,其中的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監理要圖紙和方案的原因是什麽,首先,他想知道這是個什麽活,包括什麽活,這些活的施工方法和工藝是什麽,希望對這個有一個大體的了解。


    隻有熟悉了,才好監理,知道如何控製現場的質量。


    可站在秦舒淮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卻不一樣了。


    很多監理從未要更圖紙和方案,他們隻是報驗的時候看一眼,大差不差就過了。


    秦舒淮心裏,難免懷疑,張誌成熟悉圖紙和方案之後,是不是想找施工隊的麻煩。


    監理要找毛病,那是跑不掉的,哪個工地能按照規範設計要求,百分之百做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更何況還是熟悉施工圖和方案的監理,想蒙混過關,基本上是不可能。


    因此,秦舒淮感覺,張誌成不太好對付。


    而且請他吃飯也不吃,也不知道他是真要圖紙,還是給自己提示,搞的秦舒淮都不知道,張誌成的想法到底是什麽。


    直爽的監理,雙方都好相處,唯獨這種讓人猜不透的監理,最難辦。


    “沒問題張工,我給你都準備好,現場現在就幹了樁基,承台墩身和路基橋涵都沒動工,我先給你準備樁基的圖紙吧。”既然張誌成開口了,秦舒淮當然要應承。


    更何況,這也是張誌成合理的要求,秦舒淮沒有拒絕的理由。


    “也行,沒幹的打印圖紙,開始施工了的方案一起打印,我也學習學習。”張誌成道。


    “好。”秦舒淮說著,便退了出去。


    路上,秦舒淮又撥通了徐慶輝的電話。


    “秦工,和張工約好了嗎?”徐慶輝問道。


    “徐老板,張工不去吃飯,他說讓你幹好活就是了。”秦舒淮如實道。


    這基本上是張誌成的原話了。


    “幹好活就可以?”徐慶輝直接懵逼了,愣了愣道:“秦工,張工不會是要什麽好處吧,他就沒給你提示?”


    很明顯,徐慶輝不相信徐慶輝的話,如果隻是幹好活就可以,他就不會這麽急著請張誌成吃飯了。


    “提示什麽,他就讓我把圖紙和方案打印出來給他,其他什麽也沒說。”


    “那麻煩了,這絕對是老狐狸。”徐慶輝一聽,頓時範嘀咕了。


    “別想太多,你好好把活幹好,什麽事都能解決,活幹不好,誰也幫不了你。”秦舒淮道。


    其實徐慶輝幹好算是比較規範了,至少大麵上沒什麽問題,都算過的去。


    現場施工,小問題多少肯定有的,在所難免,隻要不影響質量安全,也不會太追究。


    “我知道了秦工。”徐慶輝應道。


    三天後,徐慶輝年後開工的第一顆樁基成孔報驗。


    秦舒淮直接找上了張誌成,張誌成沒說什麽,直接去了,徐慶輝親自開車在工班門口接。


    “徐老板,這位就是監理張工,張工,這個是樁基隊伍的老板張誌成。”上車後,張誌成坐副駕駛,秦舒淮坐後排,互相給二人介紹道。


    “張工你好,我叫徐慶輝,在這邊幹樁基。”徐慶輝伸手道。


    “你好。”張誌成麵色平靜的和徐慶輝握了握手,氣氛有些尷尬。


    隨後,徐慶輝啟動小車,向工地駛去。


    “張工您是哪人呢?”車內氣氛有些尷尬,徐慶輝找話題道。


    “漢武人。”張誌成道。


    “張工,你是漢武人,我們可是漢武鐵路局下麵的鐵路總公司。”秦舒淮一愣,直接道。


    此前並沒問過張誌成這些問題,沒想到居然是漢武人。


    “嗯,漢武鐵路局的工程,不都被你們工程總公司接去了。”張誌成道。


    “是的,自己路局的活,當然自己幹好些。”秦舒淮道。


    “我前幾年還去過漢武市,那地方還是不錯。”徐慶輝也插話道。


    工班到現場,不到十五分鍾,很快便到了。


    停車後,三人下車,前方,挖掘機正在平整場地,旋挖鑽停在一旁,還有一台支立的吊車,吊車旁邊放著由鋼筋做成的探孔器。


    “哪顆樁基開鑽?”張誌成拿出本子,準備記錄道。


    “開鑽?”秦舒淮和徐慶輝直接懵逼了,今天不是來報驗成孔嗎?


    “張工,已經成孔了,那顆已經鑽好了,第二顆還沒開始鑽!”秦舒淮道。


    “成孔了?”張誌成神情一愣,他合上本子,道:“你這開鑽之前,不要報驗嗎?”


    張誌成這麽一說,秦舒淮和徐慶輝都傻眼了。


    因為此前樁基開鑽前,從未報驗過,都是成孔之後,檢驗一下孔深、孔徑、沉渣厚度、鋼筋籠間距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便可以吊裝鋼筋籠,然後下導管澆築便是了。


    開鑽前就報驗,不說秦舒淮分管的工地,整個工班其他技術人員分管的工地,都沒報驗過。


    按照施工規範,樁基從最開始的放線定點、留引樁線、預埋護筒,這些都是要報驗,要麽就是要通過監理的檢驗,確定之後,才可以開鑽。


    規範雖是這麽寫的,但實際施工和操作,基本上沒人去這樣做。


    一般來說,樁基報驗,都在樁基成孔後,檢驗鑽孔情況和鋼筋籠情況,報驗一次便可以,哪有這麽複雜。


    張誌成這話的確沒錯,但是在秦舒淮等人來看,這丫的就是找事啊。


    “這個張工,之前開鑽前都沒報驗過,這個……”秦舒淮有些尷尬,不知如何解釋。


    “開鑽都不報驗,那什麽時候報驗?”張誌成正色道。


    “張工,我們一般成孔之後,報驗一次,通過的話就澆築。”徐慶輝這時道。


    “對的,就是這樣。”秦舒淮也附和道。


    張誌成看了二人一眼,道:“你們這是不按照程序辦事,你們知道,樁基的卡控要點是什麽嗎?”


    秦舒淮迴道:“孔深、孔徑、鋼筋籠長度、沉渣厚度等,都是卡控要點。”


    樁基施工,大體就是這些,當然還有鋼筋籠綁紮的間距,加密區間距,鋼筋籠直徑、地質是否和設計相符等等,都涉及到了。


    “你說的這些的確是重點,但是,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東西你沒說。”張誌成道。


    秦舒淮一聽,腦海裏不斷翻滾,硬是沒想到,張誌成說的最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不過在秦舒淮心裏,對張誌成明顯產生了抵觸心裏,認為張誌成完全就是在為難自己和施工隊。


    “是什麽?”秦舒淮疑惑道。


    “放線及埋設護筒,也就是樁基的定位,這一步,比什麽都重要。”張誌成道。


    聽張誌成這麽一說,秦舒淮有些疑惑,不知道這話到底什麽意思,自己用全站儀放線,隻要坐標沒錯,樁基能偏到哪去?


    對於埋設護筒這一道程序,說實話,秦舒淮還真沒怎麽在意。


    在他看來,放完線後,施工隊把引樁線放出來,到時候下完護筒,重新複核一下便可以,確保護筒中心和放的點重合便可以。


    “秦工,你幹了這麽多樁基,那你知道樁基位置偏差,最大是多少嗎?”張誌成見秦舒淮不答,又問道。


    秦舒淮渾身一震,他幹了這麽久的技術,就算是前世二十年,秦舒淮也沒注意這麽一個細節。


    讓秦舒淮驚訝的是,張誌成此前沒幹過工程,自己給的設計圖紙和方案裏麵,也沒這個說明,至於樁基施工規範,秦舒淮也沒給張誌成,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知道對吧?”張誌成說著,繼續道:“對於摩擦樁,最多不超過五公分,這是前兩年出台的規範,你可以迴去查查,一旦樁基位置超過五公分,嚴重的話,要補樁!”張誌成道。


    聽罷,秦舒淮直接無語了,不過迴想一下,前世施工樁基,偏位的還真不少,但是,都沒有張誌成說的那樣,嚴重的進行補樁處理,現場監理甚至都沒怎麽管。


    秦舒淮總覺得,張誌成的話,有些小題大做了。


    見秦舒淮和徐慶輝都不說話,張誌成麵色緩和一些,道:“這一顆樁基既然成孔了,這個過程就免了,下不為例,同時我要向你們交代一下,樁基報驗主要哪幾個環節需要重點關注。”


    “張工你說。”秦舒淮道。


    “鑽機開鑽前必須報驗,忙的時候現場技術人員留下記錄,做好引樁線,你看你這顆四周就沒有引樁線。”張誌成道。


    所謂引樁線,就是把技術員放好點樁基中心位置,引到數米外,隻需在這點四周插四個木樁,用兩條細線相交與樁基中心上,如此一來,等護筒埋設的時候,可以通過兩條線來確定,護筒中心是否和樁中心重合。


    “這一步很關鍵,鑽孔過程中我不管,但是出現踏孔必須上報,隨後就是成孔報驗,需要檢測孔深、孔徑、沉渣厚度、鋼筋籠長度和間距。”張誌成說到這,頓了頓,繼續道:“至於鋼筋焊接、墊塊我抽查,樁基渣樣你們聯係設計院,技術符合,我就不看了。”


    秦舒淮一聽,和徐慶輝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他們感覺,遇到高手了,這張誌成,搞不好是幹施工出身。


    說的話,比秦舒淮還專業,如果真按照他的話辦,都能幹成規範了,進度還能上去?


    秦舒淮清楚,看來讓徐慶輝和對方溝通,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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